顏春雨抬起頭,左右張望了下。「你……是在跟我說話?」她大著舌頭問。
男子揚眉挑逗地笑了笑。「除了你,我眼裡看不到其他人。」
顏春雨微感驚訝地瞠大了眼。這還是頭一次有男人向她搭訕。高興嗎?驕傲嗎?並沒有。只是感覺有些奇怪。
「呃……謝謝你,不過……我恐怕沒辦法……再喝了。」她客氣地回絕,雖然醉了,還是有幾分自覺的。
「你怕喝醉了是吧?」男子傾身靠向她,鼓吹道:「你難道不想嘗嘗痛快醉一場,放縱一下的滋味?」
放縱……唔,這個字眼聽起來有些危險,卻也誘人。內心深處她不是沒想過的,但一直沒有出現足以令她拋卻理智的強大誘因。
她搖了搖頭,傻笑道:「不了,我現在就已經覺得有些飄飄然了。」
「那,我們一起離開吧。」男子眼裡閃過一抹別有所圖的暗芒。「我知道一個地方可以讓你好好休息。」
「不必了,我……」顏春雨趴在桌面上,無力地舉起手揮了揮,話還沒說完,一道高大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她身後,伴隨而來的是一串冷冽低沉的嗓音——
「謝謝你的好意,她有伴,並不是單獨一個人。」黎瀚宇冷冷地睨著身材比他矮小的男子,一手輕搭著顏春雨的肩膀。
搭訕的男子驚愣了下,而後幹幹地扯出一抹笑,下一秒即匆匆轉身離去。
聽到黎瀚宇的聲音,顏春雨困難地抬高視線。她怎麼覺得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不友善、溫度低得嚇人?印象中,她沒聽過他用這樣的口氣說話。
「你還好吧?」聲音的溫度變了,他俯下臉關心地看著她。
「還、還好啦。」顏春雨回答,不能抑止自己像傻瓜一樣地笑著。
「只是覺得臉好燙……還有點反胃……」說著,伸手貼住自己熱烘烘的臉。
「你喝醉了,」唇邊勾起抹淺淺的笑意。「該回去休息了。」
「唔……我也是這麼想。」她點頭,試著站起身,身體卻搖晃得厲害,頭重腳輕,隨即一隻手伸過來支撐住她。
「我送你回去吧。」黎瀚宇強壯的手臂圈住她的腰,讓她攤軟似泥的身子依靠著他。
「不、不必了……」她努力撐持著意識。怎麼好意思麻煩他呢?「方瑜她們可以……」
「就讓黎特助送你回去吧,我可還沒打算走人。」
不知何時回到座位的方瑜打斷了她的話,微微勾起的媚眼別有意味地睇了黎瀚宇一眼。方纔她一個轉身就沒看見他人,原來是回來英雄救美了。剛剛那一幕她全看進眼裡,若不是時刻留意著,他不可能及時趕到春雨身邊,替她驅逐那個趁人之危、不懷好意的男子。
「黎特助,春雨就麻煩你了。」擅自替好友做下決定,並告知黎瀚宇詳細的地址後,她轉身又走進舞池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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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行進中,黎翰宇不時從後照鏡裡探看著顏春雨。
他注意到她臉上的眼鏡微微滑落,心想,剛剛應該幫她取下,可以讓她睡得更舒服些。
可她似乎睡得很沉,絲毫不受影響,懷裡緊抱著靠枕,微偏著頭酣睡的模樣,像個小女孩般毫不設防。他的視線一觸及她那張憨純的睡顏,唇角便不自覺地揚起淺淺的笑弧。
只是這樣看著她酣睡的容顏,他竟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愉悅和溫暖。這於他而言,是難得又稀奇的經驗。
依著方瑜告訴他的地址,他將車子駛進一條巷子裡,停在一棟老舊公寓樓下。
下了車,走到後車座打開車門,她依舊沉沉睡著。他猶豫了下,一時竟捨不得將她從睡夢中叫醒過來。
最後,他退一步,從她皮包裡找出鑰匙,再將她扶出車外,走向公寓。
開了門,扶她上樓,再用另一把鑰匙打開她住處的大門。
進屋後,摸索了一會兒,才順利地打開燈,霎時,一個空間不大、卻佈置得極為溫馨的小窩呈現在他眼前。
奇怪的是,他並不感到意外,這個地方就如同屋主帶給他的感覺一樣。
明明是一個小小的空間,卻成功營造出家的溫暖感覺。
令他驚喜的是,沒想到在居家品味上,他們的喜好是如此相似。
彎唇笑了笑,他輕輕將她放在沙發椅上,然後進廚房替她倒來一杯溫開水。
「顏春雨,該醒過來了。」輕拍她的臉,他不得不喚醒她。總不能就讓她這樣睡在客廳裡吧。
「啊?什麼?」顏春雨勉強睜開眼,眼神茫然,眼鏡歪垂一邊。
黎瀚宇神情莞爾地取下她的眼鏡,對住她那雙迷濛的大眼,意外地發現,她有雙溫柔美麗的瞳眸。沒有了鏡片的遮覆,她的長睫似羽翼般柔揚,黑黝的眸心像春天裡溫暖的湖水輕輕地蕩漾,此刻那湖水上面還蒙著薄霧。
這樣一雙眼被眼鏡遮蓋起來實在太可惜了!他不自禁地在心裡歎息著。
下一刻,她卻又不支地合上了眼,繼續溫暖的睡眠。
黎瀚宇微蹙了下眉,看來要讓她完全清醒是不可能的事。思索了下,他橫身抱起她,走進屋內唯一的房間,將她輕放在床上。
順手捻亮床頭小燈,他彎身替她除下高跟鞋,再為她鬆開腦後的髮髻,最後才替她蓋上被子。
臨起身的前一刻,他的目光又回到她臉上。她紅嫩的臉蛋和微啟的玫瑰色嘴唇像是無聲的誘惑,隱隱勾動著他的心房,忍不住地,他在她唇上偷了個吻,就當是今晚送她回家的報酬。
她嘗起來好甜蜜!他禁不住又多親吻了幾下,好一會,才眷戀難捨地移開,這種心情是以往不曾在其他女人身上感受過的。
「顏春雨……」他低喃,隨即搖頭笑了笑,甩開心頭那股奇異的感覺。
她是個單純善良的女子,不是他可以隨便沾惹的。離開前,他仍不斷地提醒著自己。
第五章
她正沉醉在一場旖旎的美夢中。
夢裡,她的真命天子深情款款地吻著她的唇。她努力睜開眼,想看清楚他的模樣,可映入眼簾的那張臉竟是……黎瀚宇!
顏春雨登時驚醒過來,嚇了好大一跳。這時候才發現門鈴聲正響個不停。
她眨了眨眼,意識清醒的同時,頭部一陣陣尖銳的刺痛感也立即攫住了她。
忍不住呻吟了聲,她困難地坐起身,一看見自己身上還穿著前一晚的衣服,不由得愣了下……她竟然沒換衣服就睡了?怎麼會這樣呢?
雙手抱著頭,她試著回想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的頭沉重得好似被人灌了鉛,又像有人在裡頭打鼓?
想了一會兒後,昨晚在「BLUE HOUSE」的情景一幕幕地浮上腦海……嗅,天哪!原來這就是宿醉的感覺!
不該喝第二杯酒的。她百般懊悔地自責。
隨即,像想起什麼似,她猛地瞪大眼!自己昨晚是怎麼回到家的?為什麼—點印象也沒有?
正困惑時,門鈴聲再一次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
她趕緊跳下床,強忍著不適定出房間去開門。
「嗨,你總算來開門了。」陳達仁微笑的臉赫然出現眼前。
看到他的那一霎那,顏春雨腦袋一片空白,怔愣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和他有約,忙抬頭看向客廳壁面的時鐘——
糟糕!她竟然睡得這麼晚,都已經過了十點鐘了。
陳達仁也注意到了她有些不對勁,瞧她的樣子好像才剛睡醒,身上還穿著昨天的衣服。直覺反應下,他關心地問:「昨晚加班很累嗎?還是身體不舒服?」
他這麼問,讓她不禁感到有些罪惡感,接著又想起方纔的夢,那股罪惡感又加深了幾分,內心猶豫著該不該告訴他昨晚的事。
「怎麼了?你沒事吧?」陳達仁微蹙起眉看著她。
面對他的關心,顏春雨決定坦白:「其實我……我昨晚和方瑜文娟她們到『BLUE HOUSE』小酌了下,我不知道自己的酒量這麼差,喝了兩杯就醉倒了。」
BLlE HOUSE?那不是台北有名的夜店嗎?
陳達仁眉間的皺痕更深了。「你常常出入那種場所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怪的。
她搖了搖頭。「昨晚是唯一的一次經驗,方瑜堅持我應該去見識見識。」她以輕鬆的口吻說。
「見識!?她腦子裡在想什麼?那種地方有什麼好見識的!」陳達仁的語氣不覺微微變了調,冷中帶怒,很是不以為然。
隨即,像是察覺了自己的口氣不大好,他緩了緩情緒,才又接著說:「我的意思是,那種墮落、頹靡的地方根本不適合你,她們實在不該慫恿你去的。」
沒想到他反應那麼激烈,顏春雨幹幹地笑了笑。「其實……也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已經是成年人了,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那麼容易受影響。」
聽她這麼說,陳達仁也不好再說什麼,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一片靜默,氣氛也突然變得有些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