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哥低垂著頭,不知該怎麼開口?「他剛剛……呃……就剛剛他……我們以為他綁架你……所以……所以叫警察把他抓走了。」
「被警察抓走了?」方姬瞪大眼,難以置信的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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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馳環胸而立,臉上有著打鬥過後所留下的紅腫。他目露凶光,狠狠一掃門口好奇的鄰居,鄰居們慌忙假裝聊天說話,等夏馳一收回目光,又不約而同將視線集中在屋內的兩人身上。
方姬收拾著屋內的行李,眼角餘光瞥到夏馳與鄰居們的一來一往,忍俊不住輕笑出聲。
「笑什麼笑?」夏馳不客氣的對她吼著。
方姬連忙斂起嘴角弧度,專心收拾行李。
他可是個遵守法規的好國民,長到二十二歲連張紅單都沒接過,今天卻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警察銬上手銬,押進警察局,這口怨氣怎麼忍得?
尤其這死女人竟然在他被警察銬走的時候,一句澄清的話也不說,眼睜睜看著他被抓走,事後才來警察局保人,她是在「裝孝維」嗎?
「你還要收多久啊?」心情不好又等得不耐的夏馳忍不住抱怨。
「等一下就好了。」正在翻閱筆記簿的方姬連忙將簿子合上,加快了手上速度,將教科書疊成一疊,放入行李箱中。
她已經收拾了快兩個小時了,行李箱的空間還未填滿。她每拿起一樣東西,就會忍不住撫摸再撫摸,看了一眼又一眼,活像要生離死別似的。
又不是要把東西丟掉,她矯情個什麼勁啊?
環顧屋內,可以帶走的東西其實少得可憐,這個家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書本我來整理,你去整理衣櫥。」他看不下去了,依她整理的速度,恐怕到三更半夜還離不開。
「好,謝謝。」她對他笑了笑,拖著行李箱,走到塑膠衣櫥前方,將拉鏈直拉到底。
那真的是一名女孩子的衣櫥嗎?夏馳手上收拾著書本,眼睛則盯著方姬的動作。
除了制服以外,她的家居服大概只有幾套而已,而且全都洗得泛白了。其中有幾套大人的款式,應該是她媽媽的,式樣陳舊老套,至少有十年歷史了。
「喂!」聽到叫喚的方姬轉過頭來。「你一個月的零用錢多少?」
方姬搖搖頭,「沒有零用錢。」
沒有零用錢?那日子怎麼過?他從小每個禮拜都有數千塊零用錢,買東西只要憑發票就可以報帳,另外再申請費用。所以他很難想像如果身上沒有放點錢的話,日子要怎麼過?
「你媽連零用錢都不給你?真吝嗇!」
方姬始終溫煦的容顏突然一整,「請不要說我媽媽的壞話!」
「我只是說出事實。連零用錢都不給,她也不怕你去學校被人笑!」
「我有錢,請你不要胡說!」方姬的雙拳握緊了。
她一直認為他雖然脾氣不好、講話沖,可其實是個善良的人,但今天從他說的話看來,他不過是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
「你會有什麼錢?」夏馳蹲在她旁邊,一把抽走她正在摺疊的衣裳。「這是哪裡的路邊地攤貨?現在還有女孩子穿這種衣服嗎?洗了幾百遍了?不會是你國小之後就沒長高,乾脆一直穿到現在吧?」
方姬冷不防一把推倒他。「出去!」
她竟然敢推他?「等你收拾好自然就會出去。」又不是他自願接下這個擔子的!
「我不搬了,我要自己住在這裡。」方姬紅著眼眶,將已經摺疊好的衣服再掛回衣櫥。
「耍什麼脾氣啊?」夏馳一把抓住她的手,阻止她掛回衣服的動作。「你一個人怎麼生活?上學要錢,吃飯也要錢,OK?現實是很殘酷的!」
「這我當然知道!」方姬甩掉手上的禁錮,「我早上有送報工作,晚上在速食店打工。我只是請了喪假,下個禮拜就要回去工作了!」
「你打這麼多工還窮得沒錢買衣服喔?你媽呢?難不成她閒閒沒事讓你養?這種母親真爛——」「啪」的一聲,紅腫的嘴角多了五指印。
察覺自己一時衝動打人的方姬頓時慌了手腳,握著「行兇」的右手不知所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打你的……」
「打人還有不是故意的?」夏馳氣得拽高賞他一巴掌的右手,卻見方姬的眼淚撲簌簌直落。
「我媽是為了養育我才把身體搞差的……後來甚至連下床都沒有辦法。是我不好,沒能力賺錢幫她把病養好,我媽會死都是我的錯,所以請你不要說她的壞話,求求你!」
真相出乎他意料之外,夏馳一時之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鬆開她的手,頓了會兒,他突然粗魯的抹掉她頰上的淚。
「哭什麼哭?你媽一定不是這麼想的。我看你有被害妄想症,才會認為你媽的死是你的錯。搞不好你媽還認為她不能賺錢養你是她的錯,然後兩個人在那邊錯來錯去,各自心懷愧疚,真是無聊透頂!神經病!快收拾東西啦,別浪費我的時間。」他說得激動,雙頰通紅。
他是……在安慰她嗎?方姬眨著水汪汪大眼,納悶的望著他。
「看什麼看啦?」她彷彿看透心思的眼神莫名的讓他心跳一陣加速,躍動的血液幾乎快穿透手腕而出,「快五點了耶!你敢讓我錯過晚飯時間,就給我試試看!」抓下衣櫥裡的衣服,丟到她臉上,將惱人的視線蓋住,「快點啦,煩耶!女人就是這樣惹人討厭!」抱怨完畢,踩著重重的步伐,收拾書架上的書籍。
他個性好彆扭。方姬忍不住破涕為笑,蹲下身子繼續收拾。
拿走最底層的衣服之後,方姬意外發現裡頭藏著一本簿子。
日記?上頭還加了鎖,可能是母親的日記簿。
既然上了鎖就表示她不想讓其他人看到,為尊重母親的隱私,方姬並無敲開鎖的意圖,只是將日記本放到行李裡面,成為少少行李之一。
由於夏馳不停地在旁催促,最後更是不耐的將物品全掃至行李箱,蓋好拉上拉鏈,所以半小時後就將行李收好了。
昨晚因為乍到新環境而失眠的方姬坐上車之後沒多久就睡著了,頭隨著車子的行進而不停的點頭釣魚。
「到了,快起來。」車子熄火後,夏馳推了她數下,小小的頭顱晃過來又晃過去,沒有任何打算醒過來的跡象。「睡豬!」夏馳拉扯粉嫩的雙頰,薄薄的臉皮都被捏紅了,方姬仍是睡得深沉。
她該不會昨晚一夜沒睡吧?夏馳停止凌虐她的動作,指尖拂過暗沉的黑眼圈,心臟忽地跳了好大一下。
指尖情不自禁沿著蛋殼般的圓弧滑下嫩頰,雙眼視線不自覺的跟隨手指動作定格在微張的粉唇。他心突地一個著慌,往上移至頭頂,整理她俏麗的短髮,努力不讓視線停留在她唇上。不期然一綹髮絲黏附唇瓣,瞬間瓦解他所有的自制力。
他沒有經過任何思考,低下頭去,冰冷的唇輕碰了一下方姬的。
如電擊般的強烈震撼自唇瓣傳遞全身,他整個人呆然,難以置信的眼瞪著猶悠遊睡夢中的妹妹。
他剛剛做了什麼啊?
他怎麼會突然衝動的去親吻這笨女生?
她是他妹妹,她媽媽是老頭的外遇,破壞了他的家庭,他討厭這個女的都來不及,怎麼可能會有想親近她的錯誤想法?亂七八糟的思緒如同弄亂的毛線,他怎麼也拉整不出可以解釋自己行為的理由。
冷靜點,夏馳!他深呼吸,並灌了一大口水後,重新面對睡得不省人事的方姬。
好啦!他承認她其實長得不難看,還滿可愛的;他也很羨慕她跟她母親之間的互動,甚至是嫉妒她是如此被愛著的成長;他也承認他每次都很想欺負她、凌虐她,最好讓她受不了離家出走,省得他看了礙眼。可當他真的看到她眼眶蓄著淚水的可憐模樣,他就會不自覺的感到愧疚、不忍、心疼……
天啊!他抱住頭無聲大吼。那是什麼樣莫名其妙的心情啊?
一定是天氣太冷,冷到頭殼壞去了,腦神經秀逗、錯亂、斷線了!
崩潰過後,他再灌了半瓶水,冰冷的液體仍然無法冷靜他激動的心,於是他放棄了掙扎,右手繞過椅背,左手拇指輕刷過水嫩雙唇,那姿態彷彿將方姬給擁進懷裡似的。可當他再次低下頭去的時候,方姬的眼突然睜開了,兩人驚然對視,相距不過幾公分。
乍見到夏馳的臉部大特寫,方姬很明顯受到了驚嚇,「三……三……」
夏馳突然張口往她的臉咬下去。
「好痛!」她摀住臉,不明白夏馳幹嘛突然咬她?
「你要睡多久啊?怎麼叫都叫不醒!」夏馳別過臉去,心虛得不敢與她對視。「我至少用了一百種方法叫你,只差沒拿刀砍你。你真是豬啊!」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好睏,一直好想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