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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嚴沁

  「我怎麼知道?我跟他之間連話都不說。」

  「怎麼可能?我知道他常參加冷敖他們的聚會。」

  「冷敖並不代表我。」雪凝說。

  「別告訴我你也不參加他們的聚會。」

  「我不參加他們的聚會。」雪凝肯定地:「我不習慣串門子,和他們在一起也沒話說。」

  「啊——」曉晴意外:「事情發展出乎我意料。」

  「剛才為什麼提溫若風?」

  「他看來不再溫暖如風,倒是十分沉默。」

  「你就是喜歡多事。」雪凝不以為然。

  「你拒絕他?」

  「看你說了什麼?」雪凝臉色一沉:「我和他有什麼關係?我討厭你把我們扯在一起。」

  「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認真過。」

  「講得多,對我有傷害。」

  「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

  「簡直——討厭。」雪凝皺眉。

  「我發誓以後不說。」曉晴知道不能過分:「你別生我的氣,好不好?」

  「曉晴,人除了愛情以外還有好多其他東西。」

  「我當然明白,我也做得很好。」曉晴立刻說:「我努力地讀  書,求學問,孝順父母,努力做個好人。啁!對了,陳蔭帶我去社區中心做義工,很有意義。」

  「對一個完全沒感覺的人,你肯跟他到處跑?」

  「我——寂寞。」曉晴這麼樂天的人也歎息:「我只有你一個好朋友,家中是獨女,父母上班,你不能整天陪我,我——總要找一個人講話。」

  說得很悲哀似的。

  「不喜歡你唱低調。」雪凝說。

  「我講真話。陳蔭至少解我寂寞。」

  ☆☆☆☆☆☆☆☆☆☆  ☆☆☆☆☆☆☆☆☆☆

  「你替他想過嗎?他是喜歡你的。」

  曉晴很吃驚兼意外。

  「我錯了,是我自私。」

  「還不嚴重,可以及早抽身。」

  「下課後我立刻到你家。」

  「我家並非你的避難所。」

  「你家有我的希望。」曉晴笑。

  雪凝不語。她怎能告訴曉晴如今冷敖和若男正如魚得水呢?

  「你繼續發夢吧!」過了一陣她說。

  「有夢可發也是好事。」

  陳蔭走近教室,曉晴笑容一下子消失。

  「還有一節課,是不是?我等你。」他說。

  「我要去雪凝家。」曉睛說。

  「哦——我能去嗎?」他問。

  雪凝還沒出聲,她已搶著說:「不能。雪凝家請客。」

  雪凝不能再表示什麼,只好沉默。

  「那我——先回去了。」陳蔭的失望寫在臉上。他是老實人,心裡藏不住東西。

  雪凝有點不忍,她輕推曉晴。

  「或者——」

  「你回去吧!」曉晴搶著說。

  「明天見。」陳蔭垂著頭走開。

  直到他走遠了,曉晴才透口氣。

  「真煩。」

  「你對他太殘忍。」雪凝說。

  「若不對他殘忍,就是對自己殘忍。」

  說得也是。這原是道理。

  「你對溫若風更殘忍。」曉晴又說。

  「錯了。我從未接受過他,他始終是講師,我尊重他的身份地位。」

  「那有什麼用?你明知他喜歡你。」

  「心靈上、精神上的事不能用普通的一句話來解釋,」雪凝認真地:「除非真令我心動的人,否則我決不理會,不要害己害人。」

  「有多少人能做到你這樣?」曉晴問:「誰不試完一個又一個?」

  「我不試。我知道我要的是什麼,如果遇到這麼一個人,我肯定我能一眼就認出來。」

  「說得如此神秘。」

  「真的。是心靈感應,不是神秘。」

  「你是怪人,我無法學你。」曉晴大搖其頭:「我喜歡冷敖,可惜他眼睛不看我,只好自己再去找,再去碰。其實誰不喜歡碰到一見鍾情的人呢?」

  「這是造化。」雪凝笑起來。

  「你已遇到了?」

  「當然沒有。我寧缺毋濫。」

  「你能把精神寄托在鋼琴上,我現在只怪小時候沒好好學。」

  「你在怨?」

  「怨什麼?各人的命,你說的造化。」

  再上一節課,她們倆步出校園。

  「真去我家?」雪凝問。

  「難道去我家?冷清清的連茶水都沒有招待。」

  「小姐,你自己可以做啊!」

  「我懶。面對著四堵牆壁什麼興致都沒有。」

  「曉晴。我覺得你愈來愈怪,以前你最開朗活潑。」

  「開朗活潑有什麼用?人長大了不順心的事就愈來愈多。」

  「是不是你要求太多?」雪疑問。

  「長大了碰到的人和事都多了,又開始交男朋友,這都是煩惱。不能每個人都像你無慾無求。」

  「我並非無慾無求,只是盡量降低。」雪凝說:「我告訴你,我出生的時候,上帝就為我預備了另一個,他總會出現,急什麼呢?」

  「我不相信這理論,我要自己去碰、去找。」

  「你不怕頭破血流?」雪凝又笑起來。

  「你沒聽過戀愛原是戰場?」

  「真要命,我們盡講這些做什麼?」雪凝說:「不如去看場電影吧!」

  「好。好久沒看電影,找一部笑片,猛笑一場,然後什麼煩惱都忘記。」

  「怎麼說得自己好像怨婦?」

  「怨婦?我才二十歲。」曉晴不滿。

  她們真的去看場電影,然後各自回家。

  第三章

  一進花園,雪凝就聽見人聲,有客人?

  是——若男、若風、雨濃他們——雨濃來了?雪凝對看電影簡直後悔得要命。

  「我們等你晚餐。」冷敖說。

  「對不起。」她低下頭,不看任何人。

  「不是下午只有一節課嗎?」若風問。

  「我——去看電影。」

  「和方曉晴?」若風不放鬆。

  「是。」雪凝冷冷地:「我上樓換衣服。」

  在臥室裡磨了十五分鐘。剛才她不敢看雨濃的表情,卻能肯定他望著她。為什麼他只望著她呢?

  再下樓時餐桌已擺好,連冷氏夫婦也一起吃,大家都愉快、熱鬧,惟獨她是沉默。

  「今天是冷敖生日,知不知道?」坐在她旁邊的若男低聲說。

  「啁——」雪凝失神:「我已完全忘了。」

  「還來得及補救。」坐另一邊的若風說,他一直在注意雪凝:「等會兒我們去夜總會。」

  雪凝皺眉,夜總會?她最討厭的地方。

  「我們故意去那兒的,」若男十分頑皮:「冷敖竟一次也沒去過。」

  「我也沒去過。那是聲色犬馬之地。」雪凝說。

  「清者自清,在乎個人。」若男眨眨眼說。

  雪凝不再說話,心中卻在矛盾。去或不去?雨濃呢?他也不像去那種地方的人。

  「我你做舞伴。」若風說。

  「我不跳舞、」雪凝說得又倔又硬又大聲。

  雨濃、冷敖和父母的視線都移過來,人人都望住她。她紅著臉一聲不響,失態了吧I

  「我們——只是去坐坐。」雨濃說得十分溫柔。

  立刻,雪凝的矛盾消失了,雨濃去呢!她還是不置可否,但——不再抗拒了。

  夜總會和雪凝想像的差不多,是更豪華些。可能經過選擇,這間夜總會沒有舞小姐,沒有雜亂的感覺,氣氛居然非常好。冷敖還刻意選了角落的位子。

  雪凝穿了一身細白麻紗衫裙,十分搶眼。她本來就是與眾不同的女孩子。

  若風的視線定定停在她臉上,她覺得不耐。這人是怎麼回事?臉皮其厚無比。

  雨濃坐在雪凝旁邊,卻又令她的心隱約地覺得歡喜。

  他們先坐在那兒聊天,客人漸漸多起來時,他們才開始跳舞。

  冷敖和若男十分有默契。若風正想站起來,雨濃已伸出禮貌的右手。

  「我跟你跳,好嗎?」他低聲說。

  「我——不會跳舞。」雪凝說。她心中的歡喜一下子變得真實,她隨雨濃步向舞池。

  雨濃輕擁著她,她只感到他的手十分溫暖、穩定。

  「我也跳得不好。但是——我覺得由我跟你跳這第一隻舞會比較好。」

  雪凝意外地抬頭望他,他正迎著她的視線。他——竟能猜到她的心事?

  「為什麼——這麼說?」她忍不住問。

  「不知道。我只是感覺到應該這樣。」他凝望她。

  很奇怪,她並不害羞也不退縮,視線交接處,彷彿——片柔情如海。

  「我——不想跟溫若風跳舞,你有法子幫我?」她就這麼坦誠地提出要求。

  「我們一直這麼跳下去不回座位,或者——我帶你離開這兒。」他眼中光芒一閃。

  「你不等哥哥切蛋糕?」她再問。

  「你的事比較重要。」

  「那——」她決定不下。離開這兒他勢必送她回家,她卻十分留戀和他相擁而舞的味道。

  「我不知道,我——不想那麼快回家。」

  他微微扯一下嘴角,好隱約動人的笑容。

  「我們留下來,連續跳二十曲。」他說。聲音裡竟有童稚的頑皮呢!

  「好。」冷淡的雪凝簡直心花怒放。

  雪會融嗎?

  他們真在舞池裡慢慢地舞著、轉個不停,不論什麼曲子,一律慢四步對付。

  而且——他們也沒有太多的對話,只默默地舞著。

  不知道跳了多少首曲子,直到冷敖舞到他們旁邊。

  「時間凝住了?」冷敖問。

  他顯得意外,雨濃和雪凝不是做這類「頑皮」事的人,他遠遠地一直望著他們,他們連話都不多說一句——但是,他們一直在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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