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倒了我。你那雪凝和肉彈聯想不到一起!」他也笑:「這麼冷的女孩兒還叫雪凝,真服了她父母了。」
「她還姓冷。」
「你開玩笑!」他大叫。
「事實如此。她哥哥冷敖。好在不是驕傲的傲,否則真不得了。」
「冷敖是你男朋友?」
「誰說?冷敖連眼尾也不掃向我,他認為我太小。」
「是。現在寫劇本、拍電影都不能太順理成章,要奇峰突出,要令人意想不到才好。」
「人生不是寫劇本、拍電影。」
「也差不多啦!」他坐在地毯上:「我們在反映現實。」
「你——沒有朋友嗎?」她突然問。眼中是很理智、很智慧的光芒。
「為什麼這樣問?」
「以你的身份、地位、名氣,你不可能又悶又閒地站在別人大廈外面,等個不相熟的女孩子。」
「說得很對。可是我等的不是不相熟的女孩子。」
「請勿講台詞,我不感動。」她說。
「你感不感動與我有什麼關係?」他很認真:「你答應過有空一起聊天的,忘了嗎?」
她望著他,定定地望著他。
「不要當我是個特殊的人,我只不過是你鄰家的一個男孩子,好不好?」他很誠懇地。
「好。」她笑了,非常開心:「以後你這個殷浩光只是鄰家的男孩兒,你不可能從我這兒得到任何優待。」
「我希望的就是這樣。」他舒坦地靠在那兒:「所以我該說,實在很高興遇到了你。」
「不是很高興遇到了冷雪凝?」
「冷雪凝令我驚艷,只是如此,」他坦白地:「不可能成為我的朋友,我高攀不上。」
「不要這麼說雪凝,其實她還是很」溫暖「的。」
「她的溫暖是對你,不是對任何人。」
「你倒瞭解她。」她笑:「甚至我們的講師都在她面前碰一鼻子灰。」
坐在校園草地上,雪凝默默地望著遠方的雲,若有所思。曉晴在一邊盯著她好久,她都不覺。
「冰山美人,你到底在想什麼?」曉晴忍不住。
「冰山美人?」雪凝的視線收回來:「什麼意思?」
「殷浩光說的,不過——算了,你不會記得這個人,他不是你的同類。」
「是你的同類,於是你們成了朋友?」
「機緣巧合,我們是鄰居。」曉晴笑:「自從經我開解之後,溫若風不再煩你了吧?」
「他煩不了我。」雪凝淡淡地。
「當然。你漠不動心,他自討苦吃。」
「我還是尊敬他,他是講師。」
「真想不到講師這兩個字就是他的罪狀。」曉晴笑:「若他早知,怕殺了他也不肯當講師。」
「不要這麼講,其實也沒有什麼關係。」雪凝說:「我和他之間沒有共鳴。」
「不說感覺嗎?」
「感覺比共鳴模糊一些,有探索的意味,我認為比較更美些。」雪凝說:「我和他之間不用這兩個字。」
「和誰才用這兩個字?鄒雨濃?」
雪凝微微一笑,神秘莫測。
「說對了,是不是?你們真的開始拍拖?」曉晴問。
「不知道算不算拍拖,但每次見他,或接聽他的電話,那種感覺很好。」
「你沒想過他那古怪的兒子嗎?」曉晴問。
「與我有什麼關係?」
「怎麼沒有呢?你跟他拍拖,將來他兒子難道與你沒有關係?」
「那是好多年以後的事,而且拍拖、戀愛是我與他,即使是他兒子,我也感覺不到關係。」
「以後呢?不結婚?」
「戀愛的結果必然是結婚?我不會同意。」
「那麼談一輩子戀愛?」
「有什麼不可以?」雪凝理直氣壯:「一輩子在戀愛、在感覺、在探索當然比結婚好,為什麼不可以?」
「我愈來愈不懂你了。」
「怎麼會呢?我一直是這樣子,從小到大都是,又沒有變過,你怎麼會不懂?」雪凝說。
「那就是我從來都沒有真正瞭解過你。」曉晴說。
「你是故意找話來說,是不是?」雪凝笑了,她說:「如果我們倆還不瞭解,天下就沒有瞭解的人了。」
「太武斷。雪凝,我發覺,你想的事,真的令我覺得意外。
不知道是你變?或是我變?「
「這問題很煩,別討論了。」雪凝說:「而且——曉晴—你變得複雜了。」
「什麼意思?」
「陳蔭一個,哥哥一個,又加上一個殷浩光,你不覺得太複雜?」
「陳蔭是自願在我四周,與我無關。冷敖——我有希望嗎?他根本不把我放在眼中。殷浩光倒算是個朋友,我們很談得來。」
「你到底喜歡誰?總要選定一個。」
「喜歡冷敖。」曉晴想也不想:「但他已經被別人選定了!」
「我覺得你做錯一件事,喜歡他而又沒讓他知道。」
曉晴呆怔一下。
「已經太遲了!」曉晴歎氣。
「遲?我問你,如果把這份感情一直藏在心中,你甘心嗎?」雪凝望著她。
「不甘心又如何?」
「也是這些日子我才悟到的。」雪凝用雙手抱著膝:「至少,我在鄒雨濃面前表示心意。」
曉晴怔怔地望著她半晌。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溫若男也只不過是哥哥的女朋友之一,你也可以對他表示。」雪凝說。
「這——怎麼行呢?」曉晴臉紅了:「我寧願他一輩子不知道,我做不出。」
「表示自己的心意和感情是最自然不過的,有什麼做不到的?」
「面對冷敖,我連話都說不清。」曉晴懊惱。
「我和你不同。不論成功不成功,我至少要表示。」雪凝說:
「你喜歡殷浩光?」
「那不同,絕對不同於冷敖。」
「你自己考慮。」雪凝站起來:「我寧願嫂嫂是你而不是溫若男。」
「嫂嫂?」曉晴的臉更紅:「真不能想像。」
「鄒雨濃說哥哥和若男不一定會有結果。」
「真的?他真這麼說過?他怎麼知道?」曉晴叫。
「為什麼不問他?等會兒他會來。」雪凝笑了。
「他來接你放學?他不上班?」
「不知道。他說要來。」雪凝看表:「我們上完最後一堂課後他會來。」
「最後一堂——那是溫若風的課。」曉晴說。
曉晴望著雪凝半晌。
「我不懂,你是太天真?或是太殘忍?溫若風是會絕對介意的。」她說。
「不能因為他介意我就不讓雨濃來,」雪凝說:「你知道雨濃說要來接我,我心裡非常快樂。」
「正式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
「難道要我一手就把快樂推開?」雪凝不同意:「我只是個平凡的女孩兒,我做不到。」
「或者——你對。」曉晴也站起來:「我們回教室上課。」
溫若風已漸漸恢復正常,很自然,就完全像以前一樣。他的視線還是掃過雪凝,還是停留一陣,但絕對自然。
他又變得溫暖如風。
或許他是成年人吧,他把持了自己,知難而退,是這樣吧? 該是這樣。
下課的時候,他也沒有多停留就離開課室。
「喂!鄒雨濃和你約在什麼地方?」曉晴問:「我也能搭便車走嗎?」
「他會在停車場等我們。」雪凝抱起書本。
她愉快地、輕鬆地往停車場走,遠遠地就看見了雨濃和他黑色的林肯。
「他來了!」雪凝揮揮手。
同時,她也看見溫若風朝停車場走過去,下意識地——她皺眉,她不想在這個時候看見若風。
然而兩個男士已經互相在打招呼了。
「難得,你竟會在這兒?」若風說。
雨濃含情又溫柔的眸子移向雪凝。
「我來接雪凝。」他坦白大方地說。
「不用上班?」
「提早兩小時走!」雨濃對雪凝目不轉睛,旁邊的人彷彿全不在他眼中:「我想雪凝會喜歡我這麼做。」
「我喜歡。」雪凝走到他身邊,仰望著他。
她對他有同樣的專注、溫柔。
「約好了出去玩?」若風再問。
很不容易,他一直保持著風度。
「不,只是接她,沒有想過要去什麼地方玩。」雨濃說:「要不要跟我們一起?」
「不了,」若風看看表:「我約了兩個同學打壁球,或者下次再一起玩。」
「再見。」雪凝說。
若風開著自己的車子走了,沒有回頭。
「鄒雨濃,到現在你可以分一眼來看我吧?」曉晴說。
「陳蔭呢?」雨濃問。
「誰知道?他自有去處,我可是要坐你的車回家的。」
「當然。我自然不會扔下你。」雨濃替她開車門:「我喜歡朋友分享我的快樂。」
「你很快樂?」曉睛問。
「是。」他看雪凝一眼:「每次跟雪凝在一起,我就非常快樂、滿足!」
「你們是戀愛了。」
「我想是的。」雨濃又看雪凝:「這是種至美的感覺。」
「恭喜你們,」曉晴笑:「也十分羨慕!」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一次戀愛,你不必羨慕我們。」雨濃 輕握一下雪凝的手,然後開車。
「一次。」曉晴問:「你只戀愛了一次?」
雨濃呆怔一下,有點變臉。
「對不起,或者我問錯了,我不該問。」曉晴立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