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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停,山裡的生活就變得非常有趣了--對梅兒而言。
「大哥,大哥,梅兒也要打獵,教梅兒射箭!」
「大哥,大哥,教梅兒起火!」
「大哥,大哥,教梅兒……」
奇怪的是,梅兒怎麼找都是找上額爾德,她的解釋是額爾德才會認真教她,其它人,包括德珠姊妹倆,都會拿她當小狗先逗個過癮再說。
「真是,這樣她也能玩得這麼開心!」車布登不甘心地嘟囔。
「別忘了她是個不自由的公主,」德珠笑望那個捲起褲腳在溪邊學抓魚的小姑娘。「這些事對她來講是非常新鮮的遊戲。」
「是啊!她玩得開心,卻把我們晾在這裡喂蚊子!」
話甫說完,梅兒身邊的額爾德馬上頭也不回地交代過來。
「你閒著沒事幹?以後的食物就由你一個人負責。」
「欸?不是吧!」車布登垮著臉哀嚎:這也太有事幹了吧!
所以說,吐苦水最好不要出聲音。
數天後--
「咦?今天輪到妳嗎?」
拎著獵物來到溪邊,車布登一見到愁眉苦臉的梅兒不禁失聲大笑。
「大哥說要學打獵便得學著習慣剝皮去內臟這種事。」
車布登繼續大笑著在一旁的大石上坐下,看著她一面歎氣一面惡心,邊不情不願地動手剖免剝皮。
「二哥,」為了分心下去注意那些花花綠綠又黑又白的內臟,梅兒隨口找話聊。「德玉說你認得承貝子是嗎?」
「認識啊!打從我懂事開始,我們就混在一塊兒了。」車布登笑嘻嘻地蹺起二郎腿。「怎麼,想問他什麼嗎?」
「我想問……」梅兒嚥了口唾沫。「他一手可以勒住幾支脖子?」
車布登愣了愣,再次爆笑。德玉是告訴過他梅兒可能會問他關於承貝子的事,卻沒想到梅兒真是問這句話。
「六支。」嚇死她!
立即,他聽到一聲驚恐的抽氣,好半響後才又出現另一句戰戰兢兢的問題。
「他……他是不是很高大?」
「何止高大,他高丈八,橫三尺,一頭亂糟糟的發像獅子,滿臉鬍鬚像瘋子,一說起話來十里遠的人都聽得到,走步路足以把人震到三千里外,總之,妳要看巨人,選著他看就對了!」
這種形容詞也未免太誇張,三歲小孩都不會信,沒想到梅兒聽完後居然再也沒有聲音了,車布登想做修正都沒機會。
直至她把所有的獵物都處理好,起身面向他,他才注意到她略顯蒼白的臉色,視死如歸的毅然表情,於是他明白她已經利用這段時間做好心理建設,決心不久的未來將會嫁給一個可怕的巨人。
回獵屋途中,跟隨在梅兒身後,瞧她那強作挺直的背脊,車布登不由得無聲狂笑不已。
這位小公主真是有趣,不多逗逗她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所以……
就讓她繼續誤會下去吧!新婚之夜,她自然能夠自己解開這個天大的玩笑,不過呢……
屆時他一定要先落跑才行,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因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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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裡「玩」了一個多月後,梅兒終於主動提起要離開了。
「大哥,咱們上敦煌去看佛像好不好?」
「敦煌?唔,好吧!」原就沒有一定的路程,先上哪兒都無妨。
於是,他們又上路了,到蘭州,到成都,到長沙……繞了一個小圈子,一路遊山玩水逛廟會,三個多月後的中秋前,他們終於來到杭州。
「大哥,大哥,那是什麼,看起來好好玩兒,我們去瞧瞧好下好?」瞪大盈滿新鮮好奇的眼珠子,扯住額爾德的袖子,梅兒又在叫了。「還有那個……那個……啊,我要吃那個!」說完,人已經跑掉了。
額爾德忙跟上去,車布登與德珠姊妹倆牽著馬尾隨於後。
「又來了,她不是來探望親戚的嗎?怎地只想到要吃要玩?」
「這一路上,老大……」德玉吃吃笑。「把她給寵壞了!」
車布登抽抽鼻子。「嗯哼!我這個親弟弟他就不管了,明明……」兩眼一亮,「豆腐羹?我也要吃!」顧不得埋怨,一個虎跳,他也蹦過去了。
不一會兒,攤子前,四個人忙著唏哩呼嚕地喝豆腐羹,活像豬進糟食,還連呼好吃,只額爾德一人斯斯文文地喝著。
「小妹,姑娘家進食別這般粗魯。」
小嘴兒一噘,斜過去一眼,「好嘛!」梅兒咕噥著把最後一口羹喝完,碗還給
老闆。「連吃個東西都要嘮叨,大哥真像個娘兒們!」
「嗯?妳說什麼?」低低的嗓音,沉沉的威嚇。
「啊,哈哈!」梅兒吐吐舌頭,趕緊打個哈哈。「沒,沒!」以前是不懂,但半年時間相處下來,已足夠她瞭解額爾德這種隱藏在平靜表面下的洶湧暗潮了。
「我說是二哥撞了我一下,準是又想欺負梅兒了!」
兩句話就把麻煩推到一邊去,這時誰站她身邊誰倒霉。
「嗄?」車布登一呆,一口羹喝進鼻腔裡頭去,「冤……冤枉啊!大人,」見額爾德橫過眼來,忙嗆咳著喊冤。「我是無辜的!」好好喝著羹,又沒幹啥,他是招誰惹誰了?
「二哥最喜歡玩我了!」梅兒眉梢眼角俱是狡黠,猶不肯放過他。
「我才沒有!」車布登氣急敗壞地大聲否認。
「沒有?才怪!」梅兒下甘示弱。「請問是哪裡的誰想要騙我吃狗肉、蛇肉、耗子肉的?又是哪裡的誰騙我去抓蛆蛆、抓蟑螂,還騙我苗人吃肉餅都是夾上螞蟻來吃的?」
原來是要報仇!
「那……那是之前好不好!」車布登吶吶道。「現在有老大挺妳,還有誰敢動妳?說妳一句,妳就立刻跑去向老大告狀,然後老大就還我一整池口水,差點淹死我,什麼友愛啦、親情啦,什麼兄妹之情啦、手足之情啦,為什麼那種東西就不用一點在我身上,我也是他弟弟咩!」
德珠姊妹倆相對大笑。「他在吃醋!」
「他嫉妒我!」梅兒更是樂得拍手大叫。「他嫉妒大哥比較疼我!」
「誰跟妳嫉妒!」車布登漲紅了臉。「我有老婆疼就夠了,誰希罕老大疼不疼。」
「好咩,好咩,那你就去躲你老婆懷裡哭咩!」
「妳……」
「住口!」威稜的眼神掃射過來,額爾德沉喝。「兄妹倆當街大吵成何體統,再吵就罰你們禁足三天!」
聞言一驚,梅兒與車布登不約而同縮短了脖子,不敢吭聲了。
「吃完了就上鑣局去,別再磨蹭了!」
「好嘛!」
不過走不上半途,他們便改變主意轉道西湖,因為路人的竊竊私語。
「……那位貝勒爺還沒怎地,可那位格格委實可惡……」
「……不小心擋了路,她就一腳把我那孩子踢進湖裡去,險些淹死了……」
「……到處白吃白喝,還要嫌人家做得不夠好吃掀桌子……」
「……霸道的硬抓佟家鑣局的閨女去伺候她,又打又罵又踢又踹,全身沒一處完整,還不讓人家睡覺……」
「……我們又能怎地,那可是皇親,還有知府大人派人護衛著……」
「……已經待在這兒三個多月了,究竟還要……」
聽著聽著,輕快的腳步逐漸沉重窒慢起來,最後終於停住,幾人面面相覷。
「不會是……」
「珍格格和二十三貝勒?」
「他們是來……」
「等我們的?」
「……去看看吧!」
真是不死心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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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湖天下景,游者無愚賢,
深淺隨所得,誰能識其全。
杭州之所以美,是因為有一座令人如癡如醉的西湖,詩情畫意的情境,曲橋亭榭撲朔迷離,嬌俏的容顏予人以各種不同感受的美之景致。
其中最為高雅清香的景致莫過於西北角的「曲院風荷」,熏風閣中倚欄賞荷,荷香漫溢熏風入懷,淡淡的清艷在碧清的湖面上層露高雅的丰姿,燦爛的陽光下更添一抹嬌嬈。
但此刻,所有的高雅和妖嬈都被破壞殆盡,那位可惡至極的大格格居然拿小石子去砸荷花,因為她覺得好無聊;更可惡的是,允祁沒有陪著她一起胡鬧,卻多了一位陌生的輕佻年輕人「鼓勵」她「再接再厲」。
「好可惜,差一點點,不過沒關係,下一次格格一定能丟中荷花心,來,石子給妳,再來!」
再來?
「住手!住手!住手!」遠遠的見到,梅兒便拉起裙襬氣急敗壞的叫過去。「妳瘋了不成?還不快住手!」但跑沒兩步便被知府派來的護衛官兵氣勢洶洶地擋住,額爾德與車布登立刻上前一左一右護住她。
珍格格斜斜的橫過眼來。「哎呀,妳終於來啦!」
聽這語氣,果然是特地來等她的,梅兒不禁又氣又無奈。「妳究竟想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