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霍然!」她俏麗的容顏倏地冷凝。
「小彤一向溫柔,葉可珞則善於冷嘲熱諷,而你現在的表現,倒教我分不清像誰?還是這個才是真正的你?」
也許對很多人而言,葉彤的多變的確會造成他人的困擾,但對他紀霍然倒不然。他愛她的多變,欣賞她的縹緲,因為它們正是啟迪他創作的源頭。
「放開。」她快招架不住了。老天,誰來救救她吧!
就在這時,紀霍然的辦公室大門,猛力地被人推開來——
「霍然——」在嬌滴滴的聲音發出的同時,還飄來一陣蘭寇的香水味,立刻將他們親密的距離給撞了開來。
紀霍然當下皺著眉,瞪著無端闖入的女子;而葉彤卻為此大喘了一口氣。
「你來做什麼?」
霍思佳被他絕冷的表情給駭著了,揚著淒然的嘴角低聲道:「我聽說你歷劫歸來,所以迫不及待來看看你。」那雙晶瑩的大眼,似乎可以掐出水來。
她的父親可是紀家二老的生死之交,正所謂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可今天他不但對她粗魯怒吼,而且還是在外人面前不留一點餘地,這一口氣她發也不是,收也難,卡在胸口悶痛極了。
紀霍然根本不頜情,對著門口的秘書大吼著!「艾麗絲,我不是告訴你,我與葉小姐有重要工作要談,不見客也不接電話的嗎?!」
艾麗絲被罵得頭也抬不起來,只能乖乖的立在原地不吭一聲。
葉彤見此情形,只好打圓場,「紀老闆,這瓶『血腥瑪麗』你先試試,我先走了,有問題再找我。」她交出自己的血液,便朝門外走了去。
「葉可珞!」他立刻喊住急於逃離現場的葉彤。
她為了不再屆於下風,轉過身子便頂著一張無邪的臉,依然故我地糗道:「我的工作已結束,不是嗎?」
「誰說的!」他冷硬以對。
一旁的霍思佳實在不想就這麼被轟走,但見紀霍然火冒三丈,還是有點害怕,「霍然,既然看見你平安無事,我想我先走了,你若有空再與我聯絡。我爸說,想請你……到家裡吃個便飯。」這話越說越委屈。
「嗯。」紀霍然答得漫不經心,又朝立在門邊宛如童養媳的艾麗絲叫道:「送客!」
「是!」艾麗絲如獲大赦般地抬起頭,匆匆推著霍思佳往外走—而且快速替他們帶上門,還不忘瞧了一眼葉彤,一臉「你看,我沒說錯吧,今天他的脾氣是開低走低,而且還一路下滑」的模樣。
葉彤只能強擠著感激的微笑,任辦公室的大門再次關上。但這次她不再任人擺佈,先發制人地搶白,「如果你再說我是小彤的話,我拒絕繼續與你討論問題!」
「好!」他爽快地答應。
常言道:狗急跳牆,還是先談「公事」。雖然她的身份謎底已揭曉,但她卻不願正視這個問題,表示有蹊蹺,在沒弄明白她的意圖究竟是什麼之前,他就多等一天,看她怎麼自圓其說!
她倒很意外,沒想到他會欣然同意。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深深地看了紀霍然一眼。
他一改先前的調侃,一本正經地問了一句題外話,「配一副有色的隱形眼鏡,需要多久的時間?」
葉彤倒抽了口冷氣,這才知道她的首飾盒不翼而飛的原因。
難怪……他會猜測她與小彤是同一個人!
那……那他會猜出,「火鶴花」也是她嗎?
她還真有些擔憂,因為紀霍然的機智,早已在她與他交手中證實過了。
不待她回答,紀霍然就自我解嘲地代答:「這個問題我該問眼鏡行的,你說對吧?」他這麼做只是拋出信號彈,試試她的反應。
葉彤只能乾笑,不作任何表示。
因為她……怕,第一次感到害怕!
害怕面對一翻兩瞪眼的不知所措,也怕無以為繼的訣別!
她怕,真的怕啊!
翌日。
天空才魚肚翻白,紀霍然就聽見電話鈴聲響起,他機警地抓起畫筆,「喂。」
「紀先生?」
「正是。」他豎起耳朵聽著這陌生的聲音。
「我是受雇於您去調查那輛香檳色BMW跑車的傑克。」對方說。
「有什麼結果?」紀霍然對於呼之欲出的答案,不知該再一次證實好,還是放棄知道答案?
「它是屬於一個叫雷門的,不過,這部車還有另一個使用人。」對方不疾不徐地說。
「什麼人?」他感到心臟狂跳如擊鼓幾乎亂了章法,卻又無法忽略它急躁的振動。
「葉可珞。」對方又說。
「這消息正確?」雖然他以「心證法」知道葉可珞與小彤是同一個女人,但經由一個客觀而且信譽卓著的徵信公司印證,一時之間他還是有些錯愕。
「消息絕對正確。不過……」傑克欲言又止。
「還有什麼重要的線索?」他的直覺告訴他,下面的情報可能更甚小彤等於葉可珞的事。
「這已經超過我們的合約了。」對方有意再次索價。
「如果它億錢,酬金加倍。」他說。
「雷門這個人不簡單。」傑克頗有細說從頭的打算。
「說詳細一點,他又和葉可珞有什麼關係?他們是親兄妹嗎?」他第一次見到雷門就知道,此人絕不是三腳貓,只是不知道他的本領究竟有多大!
「雷門與葉可珞,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
太好了!
「倒是雷門的工作一直是個謎。」傑克說。
「什麼意思?」
「他表面上經營電子業、房地產及一些投機性的事業,看來是一個中規中矩的生意人。有趣的是,他曾是柏克萊醫學系的畢業生,而且在英國的著名醫院擔任過兩年外科醫師,而後棄醫從商。
據我們一連多天的觀察,他每天上班的路線,都往蘇洛郊區一幢萬坪的建築大樓駛去。你知道,在那個地區只有一家神秘的企業。」
「你是說黑風堡?!」他為這個答案大吃一驚。
「嗯。」傑克應道。
「你是指雷門與黑風堡有關係?」紀霍然追問。難怪那日他的口氣這麼狂妄;而且……小彤的身手如此利落,不但無畏哈林區的黑暗,更不懼怕一個人居住在紐澤西的無人山谷區!
「雖不中,亦不遠矣。」傑克道出他們的觀察與結論。
「你對黑風堡瞭解多少?」他再問。
「這也是許多商業機構想知道的答案。」傑克笑道。
「不知道就別想賺我的另一筆調查費!」他有點慍怒。彷彿看得正精彩的影片,突然被人切斷似的又怒又惱。
「紀先生,稍安勿躁,據我們瞭解,黑風堡表面上看來是正經營生;然而私底下卻經常販售價偵連城的珠寶、名畫、藝術品給美國以外的巨富,至於貨源就很弔詭,聽說,有一些東西還是列為『失蹤』的珍品。
但你知道的,這種『黑市』交易向來不公開,也就是說,收藏贓物的收藏家,也不會供出貨物的來源。最高明的是,所有自美國遺失的寶物,絕不會在美國出現;而在歐洲遺失的藝術品,亦不會出現在歐洲。
所以,對於黑風堡是否進行這種『黑市』交易只有耳聞,卻沒有人親眼瞧見,起碼我們公司沒見過。」
傑克乾笑了兩聲,「因為我們實在沒有兩億的財產,足以登上收藏家的名單,就算黑風堡有貨在手,也不會找上我們。」
晨風如水,冷涼地灌進紀霍然心裡,猶如千根細針螫得他麻痛不已。
從雷門那日對小彤的態度看來,如果雷門是黑風堡中的人,小彤亦八九不離十。換言之,她就是黑風堡有計劃培養的竊盜,最高明的是,她還是個「監守自盜」的大盜。
紀霍然終於將多日來壓在胸口的疑惑,逐一解開。
澄清的事實霎時在他的心海,掀起巨大浪濤。他一向鄙視偷盜者,然而他卻在不知不覺中,掉入「小彤」的縹緲身影魅惑中。
正直與邪惡歷來誓不兩立,偏偏情愛的激流,總能混淆人們的視聽、感覺。他愛好「潔淨」的神經,頓時浸浴在激狂的水深火熱之中,陣陣抽搐。
如今,她連……他的心也偷走了!
「紀先生?」傑克已經喚了他好幾聲。
「哦?還有什麼情報?」他斂回失神的心。
「沒了。不過,如果你真的和黑風堡槓上的話,我們建議你去找『浪潮』,或是最近才崛起的狠角色——『熾焰』。」傑克提醒道。
「支票今天我會讓人匯入貴社的戶頭中。」話落,他便收線。
原來,「熾焰」也成了黑風堡忌憚的目標!
好!很好!
邪囂的眼睇著自己手指上刻有熾焰圖案的戒指,嘴角掠過一抹詭異的笑。
這一刻他再也睡不著了。
就是今天,「火鶴花」要來偷「三星極光」!
她會來嗎?會嗎?
她就是葉可珞,保全程式是她設計的,開啟機關的血液是她的,身手利落的她,幾乎可以說是通行無阻。
他不在乎她真的拿走「三星極光」,因為……他早就將它連同自己,都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