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分鐘,他又重返現場從他們三人身上取回火龍飛鏢,再次回到葉彤身邊。
只是他怎麼也沒想到,這一切全落入另一名蒙面黑衣人的眼底,那人既不出聲也不插手,只是冷冷地看著。
因為目前他的責任是保護紀霍然!但他很感興趣的是,眼下這個手法利落、甚至可以說是絕情的「鬼面人」,為什麼會和紀霍然扯上關係?
他決定暗中觀察這個鬼面人,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高手出招,變化萬千,尤以「無聲」為最高境界,「浪潮」自認出道以來從未適逢敵手,而這鬼面人的確是個好角色。就紀霍然的身手和機智,若在平日,與此人對陣應該可以打個平手,或是小勝一點。可惜,紀霍然舊傷未癒,外加對葉彤動了情,才會失去獵人應有的警覺。
他必須小心以對!
「浪潮」像抹幽靈,注視著鬼面人的一舉一動。
鬼面人怎麼也無法想像,自己現在的情況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實難預料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山谷區,會有人膽敢跟監他!
他從容地取出隨身攜帶的外科手術工具,利落地將一根類似針孔大小的管線,刺入葉彤的手臂內側中央部位,約三分鐘就完成植入的手術,若不細看,幾乎看不出手臂上曾動過手術。
「你是我的!沒有人可以搶走你。現在,我要你、心甘情願。的回到我身邊!」鬼面人森寒冷笑,奇詭的寒光宛如毒蛇的舌須,貪婪又帶著致命的冷殘。
「浪潮」倒抽了一口氣。
會作這種詭譎手術的只有一個人!
他知道這個瘋子是誰了!
鬼面人似乎聞到空氣中的騷動,倏地回頭梭巡,來回地盯著每一處可能潛藏危機的角落……
「浪潮」早已避開他的偵查,甚至連心跳都被他逼回體內,任鬼面人有順風耳,也聽不出半點聲息。
鬼面人這才死心地轉回身,輕吻沙發上的葉彤,「乖,聽話。」幾乎耳語地又說!「你永遠只能屬於我。」親暱又帶著佔有的宣誓。
最後,他居高臨下地睇了葉彤一眼,便向另」端的紀霍然伸出魔掌,誰知這時他耳邊,卻飛快地劃過一道傷痕,血倏地由蒙巾透了出來……
「什麼人?」他喝道。同時間,還聞到一抹奇異的香味,濃烈地鑽進鼻端……
他立刻掩住口鼻,火速地退出葉彤的家。
因為那香味,是種極為罕見的麻醉藥,如果他沒有猜錯,那是鮮有人見過的「浪潮」所專用的迷藥。
好漢不吃眼前虧,先退再說。
紀霍然這小子的命,就暫時擱著!
他就不信好運會一直跟著那該死的紀霍然!
墨黑的身影倏如狡狐消失在綠林中……
「浪潮」這才從黑暗中走出,當下決定先送紀霍然回紐約,以防橫生枝節。臨行前,不忘順手從梳妝台拿走了葉彤的首飾盒。
秋陽高照,昏睡的葉彤再次被大哥大的電話聲給喚醒,片片斷斷的記憶立時湧回腦門。
對了,先前有人偷襲他們!
那紀霍然呢?
這三個字頓時像塊烙鐵,熱燙地烙在心口,她幾乎可以聽見熱鐵熨在皮肉上的吱吱聲。
「紀霍然?」她恐懼地大叫著。任她找遍了屋內室外,就是沒見著他的人影!
「不——」這一刻她宛似被惡夜奪去最後的一絲光明,尖銳的憤恨瞬時螫進她的眼眸。
而那頭的大哥大鈴聲持續地響著,霍地,她挾著焚風的狂怒開機,「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這是她第一次情緒失控,不顧一切任長久壓抑住的感情在此刻傾巢而出。
登時明白她早已打開心門,讓紀霍然緩緩流人自己已千瘡百孔的心田,填滿了原有的空虛與冷漠。
電話那端的人也是一愣,因為他也不知道紀霍然的下落。如果真有機會,他絕不會放過那個臭小子的!
尤其他膽敢和自己爭奪葉彤,他就更沒有理由讓他稱心如意!
怒歸怒,他還是硬逼自己斂住憤恨,冷冷地說:「堡主有口喻,他知道你喜歡『三星極光』,就依你所願取回它,作為我倆結婚的賀禮。如果你有疑惑,我願代勞。」
葉彤聞言,彷彿惡雷當頭劈下,雙腳幾乎站不穩,胸口的心瞬間停止跳動。
結婚賀禮?多諷刺啊!
偷竊「三星極光」一直是她藉以打擊紀霍然的手段,如今卻讓堡主認為她愛上那璀璨的小玩意,還命令自己去取回它,作為她與雷門的結婚禮物?!
惡意的捉弄,竟演變成她最恨的結果——
結婚!而且還是嫁給一個她從未愛上的對象!
可笑,也可悲!
但是……她能反抗嗎?
她不怕死,但她恨那種「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苟延殘喘,與自學被踐踏的感覺及記憶!
她知道,如果不照黑爵士的指令行事,她會和所有黑風堡犯錯的成員得到一樣的下場——
生死兩難!
雖然,雷門一再保證她是惟一的例外,但她很懷疑!
窗外的天空澄澈湛藍;她的心卻下著冬雪……
紀宅
幽幽轉醒的紀霍然,口中不斷喃喃囈語,「小心……彤兒。」
「醒了,醒了。」紀孟然面露喜色。
「真弄不懂他平日的機警,都跑到哪裡去了?」紀斐然兩眼泛寒。
身為紀氏集團的重要負責人之丁怎麼會這麼疏忽!要不是見他體力尚未恢復,他非給這小子一頓排頭吃不可,
兄弟倒還真是一條心,紀霍然終於在大哥的冷言冷語中,瞪大黑晶的雙眼,發出睡獅乍醒的驚人火焰,「說這話,也不怕閃了舌頭!」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紀斐然容顏一凜,聲色俱厲。
他知道自己的這句話,準會教沉靜的大哥變臉,但他不在乎。
「你!」紀斐然已逼近紀霍然,霜冷的俊顏盛滿陰驚與憤懣。
「二哥,別那麼沖嘛,大家都是兄弟。」紀孟然試圖扮演和事佬。
最強烈的反擊後,通常是詭寂的冷靜。
紀霍然像真正醒了似的看著四周……
他……怎麼在這裡?他不是該在小彤家嗎?小彤呢?
顧盼流轉的眼神,不經意流洩出他的迷惘。
「二哥,你已經平安回到家了。」紀孟然說出了他心中的疑問。
「回家?那小彤呢?」
「什麼小彤?」紀孟然顯然對這個名字感到陌生。
「和我在一起的那個女孩啊。」他訝問。
「你是『浪潮』救回來的!」紀斐然冷冷地拋出一句。
「浪潮?你是說上次聘請的那個『浪潮』?!」紀霍然說不出心中此時的感覺。
「就是他,要不是大哥堅持,一定要他帶你回來,只怕昨日清晨,你不是被當成垃圾處理掉,就是曝屍荒野。二哥,你太大意了。」紀孟然刻意地挖苦他。
「媽的!」詛咒繼起。他哪有這麼沒用!
「看來你的體力已經恢復了,希望理智也跟著一起拾回來了!」紀斐然悒鬱地瞪視著二弟,還沒打算原諒他的無禮。
「我從來就沒失去過理智!」紀霍然還是忍不住頂了一句。
「哼!」紀斐然冷笑一聲,瞟了老三孟然一眼,「拿過來。」
紀孟然便將「浪潮」順手帶回的首飾盒,交給了紀霍然,「『浪潮』說這東西交給你,也許可以找到一些你想知道的疑惑。」
紀霍然一見那木質的小玩意,馬上認出是小彤的,「她……」
「走吧!」紀斐然令三弟一起退出去,讓老二一個人好好想想。
紀霍然抱著木盒,心中百感交集。
有些「秘密」是不揭開得好,但是永遠懸在那裡,任它壓著心口,惶惶不可終日,倒不如揭開它減輕負擔。
最後,他還是決定打開它——
只見七彩繽紛、造型特異的首飾珠寶,整齊地排列在每一細小的方塊之中。
突然,他看見一個三公分不到的小白盒,在這些珠寶中顯得有些突兀,於是將它取出並打開來,當下乍見兩片黑膽石般的晶片安躺在上方……
霍然,他明白了——
這是兩片隱藏眼瞳顏色的隱形眼鏡!
紀霍然迅速取出一片,放在有藍綠相間的布料上,看個分明……
果然,黑膽石隱形眼鏡有了更深邃的顏色,而這個重疊的色澤,正是他三天兩頭都會接觸到的葉可珞那雙「眼瞳」的原色!
雖然他早已從推敲中知道,小彤和葉可珞,甚至「火鶴花」,很可能是同一個人,但由真憑實據再一次印證,還真是——
痛啊!
她是第一個讓他無法透視、也是第一個撩起他不安的女人!偏偏又是他最在意的一個!
面對著眼前的「真相」,他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老天有靈,請告訴他,他該怎麼做?
「啊——」再次抓著頭皮,一顆心不斷地往下沉。
此刻站在門外的紀孟然,很想衝進去勸慰二哥,卻被紀斐然所阻。
「他的事由他自行解決,除非他的生命堪慮,否則我們兄弟能做的,就是給他自主權。」這就是紀斐然,冷驚中透著微微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