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也許有另一種可能,就是有共犯!
那他們的目的又是什麼?!
雖然他極不願意懷疑她,但事實勝於雄辯!只是……對她的好感,讓他失去了準頭。
唉!她究竟是敵是友?可以信任嗎?
她讀出他的不信任,卻擒緊他的眼波,「我曾受過合格的醫護訓練,這個小手術對我而言,就如吃飯、睡覺這麼簡單。我若有心害你,你哪有活命的機會?現在你是選擇信任我;還是任它發炎影響你的意識?」
紀霍然囤積心頭的郁氣壓也不是,吐也不能。
因為,此刻即使他不信任她,又能如何?
依他目前的狀況,既孤立無援又行動不便,只要稍有身手者,都可輕取他的小命;再說,如果她對自己有歹念,早可趁著他昏迷不醒時下手,又何必等到現在?
所謂生死有命,既然走到這一步,就瀟灑、自在一些,聽天由命吧。
「你動手吧。」英俊的容顏,登時淡漠得恍若世上的一切,全與他無關。
葉彤套上醫用的膠皮手套,舉起手術刀,聲若黃鶯地鼓勵著,「我會為你的頭皮上點麻醉藥,手術不會疼痛的。對了,你的右手邊有一面鏡子,你可以拿起來看,以便瞭解手術過程。」
當下,他毫不猶豫地拿起鏡子,向他的頭皮照了去……
血和著被初縫合的傷痕,令他有些反胃,但還是頑強地瞪著鏡中的醜狀。
葉彤的手極其纖巧的,在那團紅白相間的血肉中,披荊斬棘、抽絲剝繭後再行縫合,望著最後一公厘的傷口被完好地縫畢之後,紀霍然這才鬆了口氣。
為時不到十分鐘的手術,她將它處理的天衣無縫,委實讓他汗顏。
他必須承認,她的技術與她的冷靜,同樣該受到激賞,「你很特別。」
她這才扯著腮紅若梅的粉頰,揚起一道嫵媚的笑,「多謝誇獎。」
「你——」他又有疑問了。
「我從哪裡學得這一身好本領,是嗎?」她當然知道他的困惑,但她不想多作解釋。
「嗯。」真是個聰明的女孩。
「敝人的塵封往事——就像紐約的哈林區,闃黑得不值得探討。」
「發掘問題,才能解決問題。」他也學會她的故迷陣的說話方式。
「紀霍然,你果然是個聰明人。可惜,我沒有問題,而是你有問題需要我的支援,我則期待你的問題解決後,可以得到『獎賞』。」嫵俏絕美的模樣仿如煦陽拂照,又像出水芙蓉,美麗不可方物。
他再次墜落在她的迷陣中。迷離深沉的黑眸,使得清瞿的臉益發冷峻起來,森灼的目光冷涼地形成蓄勢待發的張力,週身透著隱藏式的危險。
「小彤,我這個人有很嚴重的潔癖,自小到大都是如此,我承認被你的神秘氣質炫惑,便認定你是我三星珠寶公司,及我個人創作的最佳代言人。
然而我必須明說,當然,你若認為這是警告亦無妨,我痛恨欺騙!合作重於誠信,凡是不能亮於檯面上的,我寧可不要。你本身對藝術創作者而言,的確是塊少見的瑰寶,但我不希望你恃寵而驕,或是存心欺騙,否則,我不在乎玉石俱焚。」他凝眉斂容。
葉彤只是一如以往,以那坦蕩蕩而清幽幽的眼神,直瞅著他……
這才是他,威勇無懼,怒炙熏天!
「只不過是一顆『三星極光』嘛,你就將我判成了禍國殃民的紅顏禍水,這太嚴重了吧?你需要模特兒;我要它。我之於你,是一種抽像的意念啟發,而你一旦創作出更甚『三星極光』的成品,對它,不該因為捨不得而毀約的。」翦翦燦珠,亮彩動人,根本無視於他威脅恐嚇。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一語雙關。
「銀貨兩訖的合作啊。」她再度裝傻。
「你——」他覺得自己快中風了,卻努力維持表面的平靜。他實在弄不懂,這個女人怎麼這麼溫吞!
「溫吞」?
登時,另一抹身影有如幻燈片似的,從記憶庫中跳了出來——
她和葉可珞……在某些地方,真的很像……
但……不可能啊!
第五章
對於紀霍然無端的失蹤,紀家上下急成一團,奇怪的是,這個人就這麼多天不見蹤影,更怪的是,連同紐約最有名的保全系統設計師葉可珞,也彷彿一併從人間蒸發似的,消失不見了。
身為紀家長子的紀斐然,不動如山地對著身邊的三弟說:「孟然,盡速透過這個倪黛眉女律師找到『浪潮』,就說我們紀氏集團願意出高價,聘請他出任務。」發話的人,正是紀氏集團裡的龍頭老大。
「為什麼得透過她?」紀孟然不解地問道。
「據可靠消息指出,她的前夫山口嘗君與『浪潮』是生死之交,所以,我們只得找她接頭。」紀斐然道出了事實。
「浪潮」一直是黑白兩道頭疼的人物,這個人亦如他的名字來無影去無蹤,神秘至極。舉凡他所承接的案子沒有不成功的,聽說他還能讓人起死回生。
紀斐然雖然懷疑這點,但凡是委任過他的人,都深信不疑。
「那你為什麼選擇『浪潮』,而不找最近才崛起的狠角色——『熾焰』?」紀孟然那張邪氣俊秀的臉,再度露出疑問。
「『浪潮』我們剛好有管道可尋,但『熾焰』則不同;據聞此人行事風格多憑個人喜好;再說他是個獨行俠,要找他,可能比找你二哥還難。」紀斐然冷靜地分析。
「哦。知道了,我這就去辦。」紀孟然不再多言,迅速離去。
日偏西山,又是一天的尾聲。
葉彤像只翩然而至的彩蝶,飄至紀霍然身邊,雙手還背在後方,一雙晶瞳閃著別於以往的光彩。「你猜,我為你帶來什麼?」
「直升機嗎?」紀霍然被困於此地,頗有項羽陷於烏江時那種進退不得的懊惱。
「看來,你可真是歸心似箭。」她還是將雙手背在後方。
「小姐,我的家人鐵定以為我遭人綁架了,如果由我大哥坐陣指揮的話,那個『歹徒』,鐵定會死得很難看上他睇了葉彤一眼。說不上來為什麼,但他就是不希望她受到波及。
「偏不巧我正好是那個歹徒,而你剛好又為我擔心,對吧?」她交出了手中的東西,露出一臉早將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的透剔。
「大哥大?」紀霍然又喜又窘。這個女人總讓他像個透明人似的,任他如何地明躲暗防,都顯得徒然。
「趕快打吧,我早已風問你大哥是個不好惹的角色,我可不希望你為難。」她淺笑著。
這口氣……太像……葉可珞了!
紀霍然陡地渾身打了個冷顫。
這是……怎麼回事?
腦筋一轉,他決定先撥另一個電話號碼。
「這裡是夜影保全設計公司。」對方道。
「請問葉可珞在嗎?」他立時收斂心神,雙眼卻盯著葉彤,似乎想從其間找到「破綻」。
「她不在,正在休假中。」那端又說。
「她什麼時候回來?」紀霍然對於葉可珞的失蹤十分好奇。那夜他倆同時遭到飛車黨襲擊後,她是否已經脫險?
「估計再一個星期。請問您是?」
他沒有直接回答問題,反倒問了另一個問題,「她是否有打電話回來過?還是有什麼方式可以聯絡她?我有急事找她。」
「嗯……數日前曾打電話來好像……又沒有。」女孩答得模稜兩可。
紀霍然沒來由的心生懷疑,卻仍不動聲色,「我是紀霍然,她的客戶。如果她有電話進來,請她立即與我聯絡。」話落,他面不改色地收了線,端視著立於另一旁的葉彤,兩人像陷入一盤難分勝算的棋局中,誰也沒開口說話。
將一切都盡收眼底的葉彤,臉上依然是一片平靜,彷彿這一切都與她無關。
她的冷靜自若,反倒讓紀霍然亂了心緒。
難道,真的是他多慮了?小彤與葉可珞確實是不同的人?
始終冷靜睇著紀霍然的葉彤,除了佩服他的冷靜與理智外,對於她的身份是否因此曝光,反而不是很在乎了。
現在的她,只想放下一切,好好享受這得來不易的寧靜。真相終有大白的一天,但不是現在。
對於他的懷疑,她只是微笑以對,既否認卻也不想承認,套句郝思嘉的名言——一切都待明天再說吧。
「你要不要趕緊打電話給你的家人報平安,之後我們再到外面走走,我想給你個驚喜。」她仿若局外人,只想把握當下。
紀霍然迷惑地望著她,「嗯。」才一打開通話器,就有電話進來,「我想它是找你的吧。」俊容下閃著異樣的光芒。
葉彤從容接下話機,悠悠喟歎,「喂。」她這支大哥大只有一個人知道,現在想躲也躲不了。
那端低壓壓的聲音忽如鬼魅般的颯冷,「你身邊有人。」彷彿是自問自答,又似乎威脅。
「嗯。」森冷又罩上粉頰,卻不想多說。
「送他走!」逼迫的口吻夾著地獄來的寒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