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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席晴

  「知道了。」出口的語調帶著隨意的斷然。

  月牙兒直視著劉子安清亮而不掩其性的面容,心想,對女人而言,他該是個無情之人吧?!

  第三章

  是夜,月柔風清。

  「啟稟王。」身著黑色緊身夜行裝的男子拱手說道。

  「說!」赫連比神色冷漠地瞅著眼下之人。

  「您要我追蹤的那兩個年輕人有消息了。」男子又道。

  「落腳何處?」他們膽敢與他赫連比為敵,就是與整個匈奴為敵!

  從小到大,有誰不知他赫連比是匈奴國未來的單干,哪個對他不是畢恭畢敬的,而那兩個年輕人不但插手管他的事,還打傷他的手下,這口氣,他實在香不下!

  「就在距離此十里外的娃娃谷。」來人應道。

  「很好!很好!」赫運比微微揚起一抹清冷的笑意,邪佞地令人心驚。

  「王的意思是?」黑衣男子已約略猜出赫連比的意圖。

  「阿蘇達,招集你的人馬,夜襲娃娃谷!」赫運比幽幽的喝令聲霎時傳出。

  「是!」阿蘇達銜命退去。

  陡然間,月似乎蒙上一層黑雲……

  日偏西山,斜陽逸灑大地。

  月牙兒與劉子安一行人浩浩蕩蕩地來到娃娃谷,卻在途中遇見一列掌著悼旗的喪家,哀嗚泣咽之聲不絕於耳。

  劉子安突然有感而發,「如果樓蘭國的月牙兒公主在此,或許喪家會好過些。」

  一路與他同行的月牙兒當下怔住,「大哥何出此言?」

  「素聞樓蘭公主能以特別的藥草保存屍首不壞,死者雖已往生,但卻可見親人音容,對家屬而言,未嘗不是件值得安慰的事。」

  劉子安望著夕陽,微微收住手中的馬轡,嘶地一聲,黑色駿馬蹄子一提,立時停下,他利落地跳下馬。

  「吁——」月牙兒也輕拍著白色座騎,那馬兒似通人性地止住馬蹄,回應主人的指示,「大哥真是性情中人。」

  「應弟來自關外,可曾聽過樓蘭公主的事?」他頓時止住腳步。

  「哦——」月牙兒自忖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劉子安卻又逕自說道:「聽說她不但貌似謫仙,武藝冠群,而且精通醫術,尤其是屍首的防腐做得最令人稱許!許多皇族在仙逝前,都指名她為其死後殮屍。」

  「大哥遠居中原,竟對關外之事如此瞭解,佩服。」月牙兒眼中逸洩著讚賞佩服,當然還有三分竊喜。

  「小弟,雖說能知天下事,可掌天下人。但為兄我只怕讓應弟見笑了,知道樓蘭公主之事,實在是此女乃金釵之故。」言畢,朗朗笑聲放肆地盡洩在山谷之中。

  月牙兒頓時哭笑不得。

  身為女子,對他這種論調本該嗤之以鼻;但如今她卻喬裝為七尺之軀,對這「笑話」又不能反應太過。

  睇著月牙兒那張比哭還慘的臉色,劉安輕蹙眉首,「應弟輕鬆點,男人本色嘛!」他一語雙關地繼續調侃道。

  「那不是指小弟我。」她有些負氣,看他衣冠楚楚、氣宇不凡,怎麼說起這事就正經不起來!

  「再過兩年,應弟可就不這麼想了!」又是一陣朗笑。

  「如果大哥只知樓蘭公主的外貌、武藝,甚至道聽塗說的醫術,那可就糟蹋你靈敏如豹的頭腦、清逸超凡的武藝,甚至你那不為小弟所知的出身。」她可不希望天下烏鴉一般黑。

  「應弟言重了。我不但知其一,也知其二,甚至知其無限。」被她一激,劉子安登時露出深藏不露的笑容。

  「大哥請指教。」天鵝絨似的磁嗓逸透出微微的不以為然。

  「樓蘭公主郎珞映,又名月牙兒,師承天山雪人,據聞天山雪人一生只收過一個徒弟,將一生武學及醫術全傳給月牙兒一人,其中還包括殮屍防腐的醫術,並將他那從不離身的皮革藥袋交給月牙兒。

  說起那藥袋還真神奇,延展開來長達近十尺、高有一尺,每尺之間各放了三隻藥瓶,每瓶藥劑相距半個拳頭大,一路延伸下去,少說有近百瓶大小不一的藥瓶,瓶身繽紛奪目,十分搶眼,若不是知道它內含藥劑,一般人還會以為它們全是一隻隻的精緻古玩。」

  「大哥——」欽讚的波光終於回到月牙兒的秋水瞳眸中。

  「對了,那藥袋的形狀與外觀很像你馬背上的那皮革!」

  他驚異的發現月牙兒所乘坐的馬上的皮袋,還真像傳說中的藥袋呢!

  「應弟,你皮袋裡裝的該不會是天山雪人的藥瓶吧?!」促狹的澤光立即掩過先前的驚愕。

  月牙兒怔了半秒,旋即以似假還真的回以顏色。

  「它的確裝的是藥瓶,不過,卻是樓蘭公主的。」話落,那似芙蓉的笑揚溢在虛實之間。

  此時此刻,當然沒有人會相信月牙兒說的是真話!

  劉子安自然也不會「誤將」她視為樓蘭公主!對於她的話,立刻報以滿意的笑聲。

  「應弟答得妙!答得妙啊!」幽默的駱應是比正經的應弟來得更令他愉悅啊。

  笑聲背後,常有暗伏。一直尾隨他們的赫連比卻笑不出來。

  因為他發現了一個天大的秘密!

  如果他沒有猜錯,眼下那個白衣勝雪的少年,合該就是西域人人知之甚詳、擅於醫術,並可將屍體保存不朽的樓蘭公主。

  因為她馬背上的皮革,正是以大漠罕見的獸皮裁製而成的!除了他父王赫達夫有一塊之外,就只有行蹤不定、生死成謎的天山雪人有此物!

  換言之,天山雪人若真的如那臭小子所推說,將其一生所學及藥袋交給了他的愛徒,那麼這個極可能是女扮男裝的美少年,就是月牙兒了!

  當下,一個冷酷無情的邪計在他腦際浮現了……

  月牙兒,你今生不僅注定將成為我赫連比的女人,蘭樓國也將成為你的陪嫁之物!

  殘燭如豆,更深露重。

  月牙兒與劉子安等人夜宿娃娃谷的一間客棧。濃稠黑暗中,突然傳來憲睪聲,驚醒疲憊不堪、方才就寢的月牙兒。

  「什麼人?」月牙兒倏地從床榻坐了起來,全身處在戰備狀態。

  「好耳力!」赫連比睇著一襲雪白褻衣的月牙兒,更加肯定自己先前的推測。

  幾乎在同時,月牙兒已將掛在床邊的外衣,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身上一罩,並將腰帶繫牢,根本不給眼前這自稱匈奴單于,私底下卻賊眉鼠眼的赫連比,再有瞥自己一眼的機會。

  「獐頭鼠目之輩,活該吃我這一記!」須臾間,月牙兒的衣袖中絕狠地飛射出連發的半月飛刀。「喝!」赫連比著實沒料到,她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反擊,儘管如此,他還是三兩下地架開那凌利封喉的飛刀,飛躍至月牙兒的身邊,「別讓我傷了你的細皮嫩肉。」怒笑之中還帶著三分猥瑣。

  「住嘴!」她的聲調和她的冷沉容顏一樣寒冽透骨,接著她一掌擊出。

  赫運比立時接住,「女人家不該這麼凶的,雖說大漠女兒個個英氣逼人,但女人終究是女人。」

  他宛如狐狸地笑著,也沒真的打算和她過招,因為他只想將她帶回自己的營帳,讓她成為他的女人。

  月牙兒雖被對方看穿身份,卻仍以清冷的笑意應對。

  「怎麼,想報當日客棧之仇?」月牙兒不屑的說著。

  赫連比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本來是這麼打算的,不過,現在我打算帶走你——蘭樓公主月牙兒。」

  月牙兒聞言心頭一驚,但旋即恢復鎮定,淡漠地說:「樓蘭公主此刻應遠在樓蘭國才對,怎會在此出現?更何況我駱應是如假包換的男兒身,你這話太侮辱我了。」

  不待月牙兒話音落定,赫連比即已大笑起來。

  「是嗎?想我赫連比竟也有看錯人的時候……」笑聲才停,他雙眼圓睜地直視著月牙兒說道:「我不管你是駱應;還是樓蘭公主月牙兒,總之,我今天是要定你了。」

  月牙兒並未被他的話攻破,一徑冷靜反唇相稽。

  「我不知大名鼎鼎的赫連比竟有斷袖之癖。再說,你三更半夜闖入他人臥房,非奸即盜,還不束手就擒!」奪目姿容,閃著冰寒。

  赫連比聞言,怔了幾秒,卻馬上回神,詭笑了起來。

  素聞月牙兒公主機智過人、冷靜如增,他可不能為她平靜的表相所誤導!

  「你這話對白天出手救你的那個傻瓜說吧!我赫連比可非泛泛之輩,在大漠誰不知有兩個人可謂聲名遠播,男的就是匈奴未來的單于——赫運比我,女的則是不染塵煙,貌似謫仙,精於醫術的樓蘭公主——月牙兒你呀,我怎麼會錯認!」他還打算自我吹捧地道出如何猜出她的身份時,就溢月牙兒所截話。

  「廢話少說,我是男是女無需你書喙,看招!」話甫落,就將腳邊的凳子朝他踢了過去……

  「砰!砰!」又為赫連比給架開。

  暗夜裡,這木頭撞地的聲音,立即引來鄰房的劉子安及他們的侍從,一下子這窄小的臥房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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