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天之下只有兩個人會調配此藥,一是他的恩師韋笑白;另一個就是——
柳青苑!
難不成那個紫衣人就是她?!
不!不像!她的身影比柳青苑更清瘦些,也不似她那般修長。
如果她不是柳青苑,那她的迷藥是從何而來?!
自柳青苑那偷來?
不可能,宮中的守衛如此森嚴,想偷娘娘的東西談何容易,再說,沒有人知道柳青苑會調配這種藥劑,後宮更不容此物害人。
那麼……只剩下一個答案了,就是柳青苑親自交給那紫衣人了!
但為了什麼要陷害秦貴妃?!
她倆在後宮的地位可說是在伯仲之間,何須如此?
就在他百思不解之際,遠遠就瞧陳公公率領禁衛軍包圍牡丹宮,聲勢浩大地讓人以為發生了叛變。
「陳公公,牡丹宮發生了什麼事?」他問。
「參見忠孝王,恕奴才不能透露,忠孝王若想知道真相,就直接問皇上吧!恕奴才有要事在身,不多留。」陳有風立刻率軍直入牡丹宮。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子棋決定自行打探,縱身一躍,飛至官簷,就聽見陳有風的聲音,「秦媚娘,皇上有今,在德妃娘娘小產意外未查明之前,所有人不得進出!」一個冷眼,對著身後的禁衛軍說;「搜!」
「什麼!」秦媚娘頓時花容失色。
躲在屋簷上的劉子棋終於明白真相。
只是他很疑惑,據皇兄透露,德妃娘娘不但身手矯健,而且精通醫術,沒理由會讓秦媚娘害個正著。
紫衣人的身影又如鬼魅閃進他的腦門……
難道這事和青苑有關?!
希望沒有!
畢竟他倆曾有過同門之誼。
「月牙兒,你感覺怎麼樣?」劉子安憐愛地撫著她憔悴的臉。
「皇上——」月牙兒無力地掀開雙眼,昔日湛藍的澤盼似乎在頃刻間黯淡了許多,「臣妾對不起皇上——」淚不自禁汩汩逸出。
「別說了,只要你平安,比什麼都重要。」他激動地抱住她,深鎖的眉蹙得更緊了。
「皇上——」嗚咽的泣聲仍止不住。
胎兒的死更讓她領會到宮闈生活的無常,儘管皇一對她情深義重,但仍不能保證她能年年無憂。躲在黑暗的暗箭,總教人防不勝防。
最讓她自責與心傷的,莫過於她與子安的結合,是這麼不容易,就在她幸得龍胎之際,卻遭人嫉妒,使腹中的無辜生命就此終結。
她真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再懷有他倆的結晶?!
「月牙兒,你好好休養,我不相信我劉子安會沒有子嗣!」握緊的拳頭宛若誓與天爭的反擊。
「皇上,請賜罪吧。」眠見他的怒與悲,比鞭答更教她心痛。
「這不干你的事!我已叫陳有風去秦媚娘那兒查個清楚了。」劉子安沒有半點責備她的意思。「不關秦貴妃的事。」她說得斬釘截鐵。
因為,那粒類似仁丹的東西掉入她的瓷杯時,秦媚娘根本不知情,若說她有罪,也是她看見自己不適時,一閃即逝的欣喜眼神!
「不是她?難道你知道是誰下的毒手?」機警如他立刻聽出弦外之音。
「不知道。」這也是她的疑惑。
「那我們就等陳有風的消息吧。」他還是相信秦媚娘與這次意外脫不了關係。
「啟稟皇上——」陳有風已經跪在門外。
「此事查得如何?」劉子安轉身走出寢宮,一派尊貴地看著陳有風。
「在秦貴妃身上搜到一包類似藥材的東西,而且德妃娘娘跌跤的地方,有一塊重新翻動過的突石,足見秦貴妃居心叵測。」陳有風鉅細靡遺地稟明。
「將秦媚娘拿下治罪!」劉子安大怒。
「已將她拿下,但秦貴妃直喊冤枉。」陳有風又追。
「哪個犯罪之人會坦誠犯罪?」劉子安不以為然,「賜白綾自縊。」冷殘之色已掩去昔日飛揚的俊容。
「皇上開恩,就請饒了秦貴妃一命吧。」月牙兒撐著虛弱的身子,掀簾而出。
「月牙兒,你怎麼起來了?」剛毅不決的五官立刻放柔。
「皇上——開恩。」她跪了下來,因為她相信秦媚娘不是真兇。
「月牙兒,她要害你,你還為她求情?」劉子安為她的寬宏大量心折,也為此感到憂心。以她這種心性,躲過一次算是僥倖,但誰能保她永遠康泰。
「皇上——」月牙兒執意跪地不起。
「唉!」輕喟之後,劉子安轉向陳有風,「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撤去她的貴妃之位,打人冷宮,終生不召!」
「是。」陳有風更加見識到月牙兒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還不下去。」劉子安餘怒未散。
「還有一事上稟。」
「快說。」
「這面青色令牌,是在牡丹亭外的樹叢裡撿到的。」陳有風話中有話。
「可查出它的來處?」劉子安問道。
陳有風向來心思甚密,他提出疑點足見這事另有蹊蹺。
「應是水蓮宮的令牌。」他答得冷靜。
「柳青苑?」她也有份?!
「啟稟皇上,忠孝王有要事覲見。」門外的執事太監趨前上稟。
「宣。」二弟來做什麼?難不成前方戰事又吃緊?!
劉子棋一進門,就瞧見皇兄手上的青色令牌,臉色遽變。
「皇弟你也認得它?」這種眼神絕對透露出某種信息。
「我——」他猶豫了。
「我要知道實情!」嗜血的波光像一道電流,毫不留情的飛躥。
他絕不容許任何人傷害月牙兒!何況這次還失去了他們的骨肉,對方必須血債血還!
「這——我不知道自己的臆測是否正確?」劉子棋從未見過皇兄那種狠厲的眼神。足見今牌的持有人真的惹怒了他。
「說!」沒有商量的餘地。
「是柳貴妃的。」他的肩頭突然垮了下來,彷彿已經親眼目睹一場劫難。
「來人,帶柳青苑!」話落。卻不忘追問:「你來做什麼?」
「邊關再度吃緊,守城大將已重傷,該城已不保。匈奴單于赫連比並放話,不出半年要血洗洛陽。」
「他做夢!」臉色乍變,再也鎖不住眉心的震怒。
第十章
「你為什麼要加害德妃?」震怒從劉子安不滿的唇畔逸出。
若不是月牙兒求情,他早就將柳青苑交給刑部處置。
只是他怎麼也料不著,這個氣韻如睡蓮般的她,竟懷著一顆蛇蠍心腸!
最不可饒恕的是,她將原本救人的醫術,變成了殺人的工具!
柳青苑不驚不懼地輕佻蜂眉,「皇上明鑒,臣妾絕無加害德妃之意。」那模樣根本是置生死於度外。
「放肆!」劉子安夾怒低吼,「你可知道朕這一生最恨什麼?」
「臣妾不知,還請皇上明示。」應聲輕巧如羽落。
「欺騙!」劉子安黑冷的瞳眸,泛著略勝一籌的湛光。「來人,帶紫燕子上來!」
柳青苑聞言,先前的淡漠驀然轉為一陣辣紅,發直的雙瞳,更突顯她的不安。
「皇上,臣妾知罪。」儘管如此,那素淨的容顏卻不是真心的懺悔。
「為什麼?」立於一旁的月牙兒終於開口。
柳青苑無視皇上的存在,只瞥了一眼站在皇上身旁的劉子棋,目光再次回到月牙兒身上,彷彿廳中只有她兩人。
「枉你出身皇家,不知後宮寂苦,三千佳麗共侍一君,多少嬪妃夜夜盼望皇上點牌侍寢,可歎,皇上眼中只有你這個『德妃娘娘』。試問,我們這群及弄之年就入宮的女子,情歸何處?」
「所以,你就不擇手段,欲除我而後快?」月牙兒不免有些惱怒。
「哼!不只是我,秦貴妃早在我之前動手,其他的嬪妃不是不想,而是不敢或是苦無機會。」她一針見血地道出宮闔不為人道的秘辛。
月牙兒霍地垂下肩頭,無奈又同情地端睨著她,「難道你殺得完所有為皇上所愛的嬪妃嗎?」
「你死了,皇上就不再專屬於你,任何人不都有機會了嗎?」
「放肆!」劉子安好恨自己被女人掂來掂去。
「皇上恕罪,但您卻不能否認罪妾的話不無道理。」柳青苑那輕描淡寫的語氣全然冷漠,哪有臣妾的巍顫模樣。
這點更教劉子安惱恨,「拉下去!」
「皇上開恩。」殿堂立時響起阻撓聲,跪地求饒的竟是從頭到尾不曾發一語的劉子棋。
「皇弟?」他一直覺得子棋對柳青苑的感情很「奇妙」,只是無從查起,如今他在這生死關頭急於為她出頭,可見他們的「交情」絕非同門之誼這麼簡單!
該死!若真如此,柳青苑根本沒資格人妃!陳有風這等狗奴才辦的是什麼事!
劉子安突感污辱加身,凌厲的掃視地上的人,「你和她究竟有什麼關係?」
「啟稟皇上,誠如皇上所知,柳青苑是我的同門師妹。」他小心地選用每一個字眼,深怕觸怒已經起疑的皇兄。
「不止如此吧。」他真的動怒了。
「的確如此。」劉子棋雙瞳清澄,沒有半點虛假。
長久以來,子棋一直是他最信賴的人,眼睛是謊言的大敵,他昭亮的雙眼一如他明澈的心境,劉子安釋懷了,但卻不能饒恕這個心生歹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