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我們後會有期了。」他朝她點了點頭,便跨步離開。
小保亦步亦趨的跟在主子後面。
「哦,好。」她點點頭,乖乖讓路。
後會有期?他怎麼知道他們以後還會再見?望著他走遠了,她才突然發現一件事--
她忘了問他名字了!
第二章
文能安邦,武能定國;這是千古來不變的定律。但若王朝是個太平盛世,武將雖說不可少,但就是比文官沒了那麼一點價值。
齊家的盛衰便是如此。
齊家兩代皆為武將,聲望在已故的齊父時便已奠定基礎,但傳到齊盛庸,國家已由動亂定向統一與安定,所以,齊盛庸的才能便無發揮之地。
但皇上並沒有因此太虧待齊家,畢竟齊家兩代都為朝廷立下不少功勳,於是齊盛庸累官至勳級從三品,已比一般官階高上許多。
能蒙皇上封誥設府邸在應天府,應該是別人求都求不來的榮耀,但齊盛庸卻不這麼認為--
被調離京城,對他來說就是一種貶抑。
對朝廷、對皇上,齊盛庸當然不是完全沒有怨言,但聖意如此,他也只能屈從;不過,他卻不甘願。
功名利祿,求諸朝廷,但伴君如伴虎,誰知道會不會哪天聖意一轉,自己的官勳、財產,一夕間全被剝奪?
齊盛庸相信凡事靠自己最牢,所以,在入主將軍府的一個多月裡,他儼然已經成為金陵城炙手可熱的人物。
相較於齊都尉將軍的活躍,定王爺行事就低調的可以,不但在入府那天的宴席上放所有人鴿子,這一個多月來也不接受任何邀請;對所有人而言,定王爺就像是個神秘人物,長得是圓是扁也沒人知道。
都尉將軍府發帖邀請所有在金陵城申報得出名號的知名人士,於十五月圓夜在秦淮河上乘舫賞月;這個消息一傳出來,幾乎所有收到帖子的人都迫不及待的想參加了。
「哇,看來這個都尉大人的交際真是廣闊,時辰還沒到,掛上齊字旗幟的畫舫上就已經來了很多人,可是,定王爺會在哪一艘舫上呢?」看著人來人往,又一邊不斷喃喃自語的,就是想辦法混進表演舞者而來至畫舫的水玥。
憑著自己全身上下唯一的優點--跳舞,她很順利的進入舞坊,成為今天晚上獻舞的女子之一。
「喂,你是誰,為什麼在這裡鬼鬼祟祟的?」負責在這裡巡邏的將軍府上兵一看見她,立刻喊道。
「哦,對不起,我不知道這裡是不能來的。」水玥頭低低的,唯唯諾諾的應道。
舞坊裡的劉大姊一聽見士兵的大喊,立刻走過來幫忙解釋。
「對不起、對不起,這位軍大人,她是我找來要在今晚為賓客獻舞的姑娘,大概是一時好奇才會走到這兒來,您大人大量,別跟小姑娘計較了吧。」
「原來是這樣。」士兵的臉色緩了緩。「你好好告訴她,叫她別亂闖,這裡可不是你們能隨意走動的地方。」
「是、是,我們明白了。」
「沒事就快走吧,我還得去巡邏呢!」
「是,我們立刻走。」劉大姊拉了水玥便立刻離開。
一離開士兵的巡邏範圍,劉大姊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我們是來表演的,你別給我惹麻煩;這裡的人,我們一個都得罪不起。」她嚴厲地訓道。
「對不起,我知道了。」水玥低著頭,像是乖巧的認錯,暗地裡卻直吐著舌頭、對劉大姊扮鬼臉。
她怎麼知道這裡的規矩那麼多,還有那麼多的士兵;又沒做什麼虧心事,她才不怕那些士兵呢!
見她很乖的聽了話,劉大姊也就不多說了,畢竟今晚的表演才是最重要的。
「你快回裡頭去練舞,要是今天晚上的表演出了任何差錯,我可不饒你。」劉大姊嚴厲的警告道。
「好,我馬上去。」水玥福了一福,趕忙進舫艙裡頭,免得繼續挨訓。
奇怪,為什麼有錢、有權人家的規矩與教訓總是特別多?
*****
趁著宴會開始前的休息時間,水玥又偷偷溜了出來,在畫舫四周遊晃。
其實教坊裡安排的那些舞哪難得了她呢,何況她又不是什麼主角,只是在旁邊襯托的小角色,連練習都可以省了。不過,因為是和大家一起跳,總是要動作整齊劃一,她也只好乖乖跟著排練。
「他」說,定王爺今天晚上也會出席,可不知道定王爺長的是什麼模樣?
她躲在一旁,在不被人發現的情況下尋看著四周,忽然,她看見河畔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啊?他也來了?!」沒來得及細想,水玥的腳已經自有意識的直接奔向他了。「我們又見面了!」她笑意盈盈的站到他面前,滿臉歡喜。
「是妳。」相較於她的驚喜,他只淡淡的微挑了眉,表示打招呼。
不過,水玥一點都不在意他的冷淡。
「你怎麼也來了?」
「你又為什麼在這裡?」他把問題反丟回去。
「我來表演跳舞呀!」
「跳舞?」他皺起眉。
「嗯。」她點點頭,沒察覺什麼不對。「我只是個普通人,根本不夠資格上畫舫的;後來,我只好去教坊應徵,結果她們就錄用我,排了一個角色給我,所以我現在才會在這裡。」
「你是哪個數坊的?」
「劉大姊的。」她也只知道教坊裡管事的大姊姓劉、大家都叫她劉大姊,其餘的她根本不管。
劉大姊?他眼神閃了下。
如果他沒記錯,在那個教坊裡學藝,都必須簽下賣身契,那麼劉大姊便有權利可以將教坊裡的姑娘任意賣給別人,難道她也簽了?
「你簽了賣身契?」
「賣身契?」她疑惑的重複。「沒有啊,我只是跟劉大姊說,我想學跳舞,然後她答應了,就這樣而已呀。」正好這場獻舞裡缺了個人,劉大姊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幾眼,然後就很乾脆的答應讓她遞補進去了。
「你沒有答應她任何事?」
「應該--沒有吧。」她遲疑地答道。
「到底有沒有!」
她雙肩反射性的一縮,被他突來的兇惡語氣嚇到了。
「沒有。我沒有答應她任何事,就只是在今晚的宴席上獻舞而已。」她怯怯的回答,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你……你生氣了嗎?」
「沒有。」聽到她的回答,他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
明明就有,他的臉還是有點凶凶的。
「我……我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氣的,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生氣,可是,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水玥繼續小小聲的解釋。
「我沒有生你的氣。」
「真的?」
「真的。」他點點頭,側身走向暗處,不讓自己成為太明顯的目標。
水玥見狀,連忙跟了上去。「你怎麼也來這裡,你也收到邀請了嗎?」
他沒有回答,水玥繼續接下去。
「如果你也是客人,那你一定很有身份囉;我還不知道你是誰,你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藍礌。」頓了一頓,他告訴她,他真正的名字。
聽到他的回答,她眼睛一亮。「好棒的名字,我可以直接叫你的名字嗎?」
「放肆……」藍礌身後的小保一聽,立刻上前一喝。
但藍礌隨即伸手阻止小保再繼續說下去。
「可以。」他對她點點頭。
「藍--糟糕!」她才高興的要喊,眼角卻突然發現劉大姊生氣的表情,一看見她,劉大姊立刻朝自己走來;她低叫一聲,想到劉大姊兇惡的訓人模樣,她縮了縮肩,覺得自己待會可能會被罵的很慘。
「嗯?!」他橫眉一豎。
什麼「藍糟糕」?她在胡言亂語什麼!
水玥眼角忙著注意劉大姊走來的速度,一邊急促地向身旁的他說道:「劉大姊來找我了,我偷跑出來,待會兒肯定又要挨罵了;藍礌,待會兒你一定要等我哦,我還想見你、跟你說說話。」
匆匆說完,她連忙朝劉大姊的方向跑了兩步,隨即又折了回來。
「對了,我叫水玥,『玥』是一塊玉加上一輪明月那個字喲!」快速的解釋完,她就趕快跑掉了。
只見她衝到劉大姊面前,果真是挨了罵,她忙著低頭道歉,劉大姊還作勢要打她,她連忙躲了躲。
藍礌看著她,發現自己居然有股想上前阻止任何人欺負她的衝動,但立刻又被他硬生生的壓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似乎是趕著什麼,劉大姊扯拉著她就往畫舫的方向快步走去。
水玥邊小跑著,還邊回頭看他一眼,神情有些委屈、更有些不捨。
望著她的眼,藍礌發覺自己的心有些異樣的感覺。想見他、想和他說話?她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水玥……」他低吟著她的名字,陷入一陣莫名沉思。
*****
天上圓月明照,齊盛庸準時在畫舫上出現;在與邀來的客人一一打過招呼後。他坐上主人的首席位置。
「希望今天晚上本都尉為各位安排的節目,能令大家盡興……定王爺?!真是稀客、稀客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