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奔到床邊。「我懂的,我學過醫術。」
里昂開口對醫生解釋夯珂確有醫術底子,不會礙著他的。
醫生似乎不怎麼相信,卻還是讓她留下。「你坐在那邊,別吵到我。」他拿起醫藥箱裡的手術刀。
「你要幹嘛?」
「幫他把子彈取出來。這子彈很靠近心臟,相當危險,要是在三十分鐘內無法完成這個手術,病人會因流血過多死亡。我沒有多大把握,只有盡力去做。」
她看到醫生微抖的手和滿頭的大汗,飛快將他手上的刀搶過來。「讓我來。」
「小姐,你別開玩笑了,快把刀還給我。」
「醫生,你在旁邊休息吧!」里昂將他帶到旁邊。
「爵爺,這事開不得玩笑啊!」
她只是按住了他右腕的脈門,他就全身軟了下來,倒是還有力氣說話。「小姐,還沒有下麻醉,你要如何開刀?」
「我所學的醫術不用麻醉。」
她左手好像在彈琴一樣,在威廉赤裸的左胸口滑動。她是在測量他的骨骼、經脈、肌肉生長的位置,差不多一分鐘的時間,她便以極快的速度在仍湧著血的傷口處劃刀下去,約三秒的時間,夯珂就將威廉體內的彈殼取出。
老醫生的下巴快掉到胸前。他從未看過如此快的手術和如此俐落的手法,而且病人居然一點感覺也沒有,這個異國女孩教他吃了一驚。他還沒機會稱讚她前,先大呼里昂的稱謂,因為這個異國女孩一將手術刀扔下就昏過去了。
里昂以最快地速度接住她。
幸而醫生的行動在一分鐘之後恢復了,不過他反而要照顧兩個病人了。
第十一章
僅僅一天,威廉的傷口就癒合一半。
里昂陪著夯珂守了威廉一天,一直到夯珂勸他先回去休息,但他只選擇在隔壁稍做休憩。在他剛睡著時,卻能清清楚楚感覺到夯珂來到他的身邊,她緊緊地握住他的右手,雖然他很想張開眼睛確認,卻怎樣也做不到。
夯珂摸著他的頭髮,還有他的臉,動作很溫柔很輕。她對他說:「原來我們之間發生那麼多的誤會,如果我一直相信你,現在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可是我卻沒有這樣做,老是懷疑東懷疑西,這都是我的錯。」
她還愛他,他知道,可是她的聲音卻愈來愈哀傷。最後她在他的耳邊說出她的決定:「我跨越時空找到你,原本以為我們屬於彼此,然而並不是這樣,我們傷害了許多人,尤其威廉,我欠他太多了。我和你今生注定是有緣無分,如果有來生的話,我們再續前緣吧!」她雙手緊緊握住他的,顫抖的唇貼著他的手背。
落在他手上滾燙的熱淚將他驚醒。「夯珂。」一時未適應光線的他,只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
「你醒了。」是威廉的聲音。
「怎麼是你,你好些了嗎?對了,夯珂呢?」
「她剛剛離開。」他回答。
里昂坐起來,看著威廉,他的左肩繞著紗布繃帶直至胸膛,他的臉色如紗布一樣蒼白。
「你不在床上好好躺著,到這做什麼,你的傷口還沒完全好。」
「夯珂的醫術很好,你也曾經見識過,我現在的感覺一點也不像負傷在身。」
「那你是有話對我說羅!」
威廉走上前。「以往在船上時,我稱呼你為船長,你是我最尊重的人,下船後,我叫你里昂,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但現在我們是情敵,所以今天我必須和你說個明白,夯珂是我心愛的女人,我不會把她讓給別人。夯珂剛才答應我的求婚,我明天就帶著她回到她的國家。」
「她答應你的求婚?」里昂的聲音響亮。
威廉點頭。「是的,我帶她離開後就不會再回到倫敦了,我希望你放棄她吧!」
里昂站起來,他步到威廉的對面。「那麼我也向你說明白,我不知道怎麼樣才能放棄我自己心愛的女人。」
「但是夯珂選擇了我。」
「你知道她還是愛著我。」
威廉仿若傷口疼了起來,右手輕按著胸口,事實上他覺得是心在痛。「夯珂是我看過最堅強的女人,她不管碰到什麼事,都不在我面前落淚,難道我不值得被她信任?為什麼她總是為你流淚?」他說到最後,聲音成了吼叫。
「愛情不能勉強,就好像我從未希望它降臨在我身上,但它仍是發生了,夯珂像是我生命中所出現的奇跡。」
「是的。」緊握的拳頭垂右兩側,「我本來打算明天清晨到我的住所去接夯珂離開的,現在請你……」威廉頭靠在里昂的肩上,說完他想說的話。
◇ ◇ ◇
翌晨,夯珂坐在威廉住所的大廳裡,等待威廉來接她。
她隔著窗打量倫敦的樣子。這個地方曾經美麗,因為有一段和里昂相處的美好時光,而今,看到這裡的風景就教她感到心酸。
昨天晚上,知曉她和里昂之間都是遭到公爵夫人所破壞,而並非里昂有心欺騙她的感情,她覺得心上一陣釋懷,但到最後,公爵夫人及薇薇安持槍射擊她,雖然里昂和威廉分別救了她,使得她沒有受傷,但威廉中槍讓她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帶給別人不幸,所以給威廉動手術之後,她又用龜甲銅錢占卜了未來,卦象顯示只要夯珂待在里昂的身邊,他就會不斷地遇到危險,因此她占卜過後,毅然地決定離開他。
適巧威廉醒過來,他看到她第一件事居然問她還好嗎,受傷的他仍是關心她,使她內疚不已,繼而答應他的求婚。
一名水手打扮的人打斷她的沉思,說他是被派來接她的。詢問是否要攜帶行李時,夯珂搖搖頭,她打算不帶走任何東西,因為那對於她的心裡都是沉重的負擔,它們會讓她想起里昂。
到了港口,夯珂跟著那個人緩緩地走向停船的地方,她一直低著頭,心事重重。彷彿感覺到一絲異樣,她抬起了頭,不解地瞪著眼前的景象。「這是怎麼回事?」曾經載著她遠渡重洋來到倫敦的船停在正前方,里昂就站在船頭的地方叉著腰看她。
「上船吧!」
夯珂又重複道:「這是怎麼回事?」
里昂下了船,走到她的前面。「計劃改變了,現在由我負責載你回國,趁著順風,我們趕緊上路吧!」
「你在開玩笑。我要回去找威廉。」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小姐,你恐怕還沒學會我的規矩。你要自己走,還是我扛你上去?」
這句威脅她聽過數遍,以往都是乖乖地照他的話去做,現在她學聰明了。夯珂就大方地在眾人的面前一轉身走了。說時遲,那時快,她的雙腳瞬間離開了地面。
「你放我下來。」她尖叫著。
里昂感觸良多。「如果我真的放你卜來,我會後悔的。」他把她抱上船。
「你不放我下來才會後悔,我是為你好才離開你的。」
他口氣不佳地說:「這是哪門子的藉口啊?」
「還有,我不能辜負威廉,他為我做了那麼多,救了我一命,我欠他太多了。求求你,放我回去吧!」
「只為他救了你一命你就要嫁給他?」他粗魯地將她丟到地上,摔得她疼得眼淚部掉出來了,不過里昂憤怒地側過臉不去看她。「好啊!」你回去嫁給他啊,船已經開了,有本事你游回去嫁給他。」說完,他忿忿地走開了。
夯珂坐在甲板上,感覺委屈地快哭出來。
「咦?小姐,你別哭啊!」柴金由她身後走來。他一把拉起她,見她拍拍身上的裙子後,猛敲自己的頭一記。「你現在可是淑女了,我怎麼還那麼粗魯啊!」
她忍不住笑了出來,稍稍解了臉上的陰鬱。
他又說道:「瞧瞧你現在這個樣子多麼可愛,可是船長要你換上另一套衣服。」他從背後拿一套衣服出來。「約克的。我不懂是什麼意思,你現在是船長的女人嗎?不過船長要我告訴你,你以後要負責清洗甲板,沒做好事不許吃飯。」
他是故意這麼做的。她接過柴金遞過來的衣服,一邊說道:「做就做!柴金,你聽著,我不是船長的女人。」說完,她也忿忿地離去了,只留下柴金仍是不解這奇怪的發展。
◇ ◇ ◇
夯珂很懷疑,一個月那麼快就過去了。
這一個月來,她每天都清洗甲板,甲板差點被磨光了,這耗費了她大半天的時間,其餘時間,她就混在水手間做其他的事。
這一個月來,她沒有和里昂說上一句話,只有他對她發佈命令時,不過他的表情一直都很冷漠。
還有,這一個月來,她仍然睡在里昂的房間,因為船上沒有多餘的房間了,而且她不想和其他的水手們住同一間房。第一個晚上時,她來到里昂的房間,那時他還有回房,所以她爬上吊床後自顧自地睡了,第二天早上醒來,發現她躺在里昂的大床上,卻沒有看到他的蹤影,接連三天都是這個情況,所以她開始直接睡在他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