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魚的眼淚一直淌下來,她多麼不願意失去這個男人!她心痛地愛著他,她的一顆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他不敢抬頭望她。
沈魚撲在他的懷裡嚎哭:
「你是不是不再愛我?」沈魚問。
「別傻!」翁信良抱著她。
「你答我。」
翁信良不知道怎樣回答她。他和沈魚一起,一直覺得壓力沉重,他知道她並非有意給他壓力,所以他不想告訴她,不想她傷心。
沈魚望著翁信良:「你愛她!我是不是比不上她?」
「不要拿自己跟她比較。」
「但你現在愛她!」
「不是。」翁信良說。
「那你愛她還是愛我?」沈魚逼問他。
翁信良很苦惱,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問這個問題?她們難道不明白男人可以同時愛兩個女人嗎?
「愛你。」翁信良回答,這是他唯一可以選擇的答案。
「騙人。」沈魚說,「你從來沒有愛過我,你只是把我當做緹緹的代替品,你從來沒有珍惜過我為你所做的一切!」
「你以為我沒有嗎?」
「是的,你有。」沈魚冷笑:「如果你不珍惜,你早就離開我了!對不對?
你以為我需要施捨嗎?」
「我不是施捨你。」翁信良說:「在我最困難的日子,是你在我身邊。」
沈魚抱著翁信良,心裡感到一絲寬慰。
就在這個時候,翁信良的傳呼機響起來。
「不要覆機,我求你,不要覆機。」沈魚抱緊翁信良,不讓他看傳呼機。
「讓我看看是誰找我,也許是重要事情。」
沈魚從翁信良身上拿走他的傳呼機:「不要看,一定是她。答應我,不要覆機。」
翁信良無可奈何,點頭答應。
沈魚抱著翁信良,她覺得自己很傻,然而她沒有其他更好的方法把他留在身邊。
胡小蝶守在電話旁邊,電話像一具死屍,毫無反應。翁信良向她撒謊,他叫她先回家,他說會給她電話,可是他沒有。她早知道不應該放他回家,他回家看到那個女人便會心軟。胡小蝶不斷傳呼他,翁信良一直沒有回應,她把電話扔到地上,把它扔得粉碎。
沈魚悄悄拔掉電話的插頭,連同翁信良的傳呼機,一併鎖在抽屜裡。
「我們去一次長途旅行好不好?」沈魚問翁信良。
「你想去什麼地方?」
「什麼地方都可以。」沈魚只想帶走翁信良。
午夜,沈魚醒來,不見了翁信良,她跑出大廳,看見他蹲在地上想找什麼似的。
「你是不是想找電話?」沈魚質問他。
翁信良在沙發下面找到一隻拖鞋,他腳上只有一隻拖鞋。
沈魚知道誤會了他,她很後悔說出這樣一句話,男人一定恨女人不信任他。
沈魚跑到睡房,把電話和翁信良的傳呼機從抽屜拿出來。她把傳呼機交給翁信良。
翁信良把傳呼機放在桌面,看也不看,跟沈魚說:「回去睡覺。」
胡小蝶拾起地上的電話,電話已給她扔得粉碎,無論如何打不出去。她就只有這一部電話,要是翁信良找她,一定找不到。他到底有沒有打電話來呢?也許他在逃避她,故意不打電話給她。
胡小蝶不想再等了,她換了一套衣服,拿了錢包跑出去,來到一間便利店,她無論如何要打電話到傳呼台問一問翁信良有沒有覆機。一個看來好像吃了迷幻藥的少女霸佔著電話不停說粗言穢語,胡小蝶耐心地站在她身後等候,可是,少女似乎無意放下電話,她對胡小蝶視若無睹。胡小蝶忍無可忍,她跑到櫃檯,問收銀員:「這裡有沒有電話出售?」
「電話?我們沒有電話出售。」女收銀員冷冷地說。
迷幻少女抱著電話筒坐在地上,繼續說著一堆粗言穢語,胡小蝶上前,用手按了一下電話掣,電話斷了線。迷幻少女抱著電話筒繼續說話,胡小蝶把她移開,從她手上拿起電話筒,迷幻少女繼續不停說粗話。胡小蝶成功奪取了電話,打到傳呼台,問接線生:「他有沒有覆機,我姓胡的。」
答案是沒有。
清晨,沈魚醒來,翁信良已穿好衣服站在床邊。
「我要上班了。」翁信良說。
「我等你回來。」
翁信良回到診所,診所外聚集了大批人群。
診所的一扇玻璃大門給人砍碎了,地上全是玻璃碎片。診所內的傢俬雜物給人翻倒了,兩隻留宿的貓和一條留宿的狗被放在手術台上,安然無恙。
「要不要報警?」朱寧問翁信良。
「不用,我知道是誰做的。」
「誰?」朱寧愕然。
「把東西收拾好,立即找人來裝嵌過另一塊玻璃,快去。」翁信良吩咐朱寧。
翁信良把診症室內的台椅搬好,將貓和狗放回籠裡。他知道是誰做的。
電話響起,是馬樂。
「中午有空嗎?我有事跟你說。」馬樂說。
「好的。」
翁信良約好馬樂在餐廳見面。
「你怎麼搞的?」馬樂劈頭第一句便問他。
「給我一份午餐。」翁信良跟侍應生說。
「你選擇沈魚還是胡小蝶?」馬樂說。
「要咖啡還是要茶?」侍應生問翁信良。
「兩種都不要。」翁信良說。
「兩個都不要?」馬樂說。
「連你也逼我?」翁信良笑著問馬樂。
「這件事早晚要解決。」
「是沈魚告訴你的?」
馬樂不作聲。
「我準備逃走。」翁信良說。
「逃走?」
翁信良點頭:「立即逃走,這樣對大家都好。」
「不負責任。」馬樂罵他。
「做個負責任的男人是一件很痛苦的事。」翁信良苦笑,「我現在唯一想到的事便是逃走,去一個沒有愛情的地方。」
翁信良這樣說,馬樂也無言以對。
「我走了,你替我照顧沈魚。」
「你只懂逃避,失去胡小蝶,你逃到日本。失去緹緹,你便逃到沈魚那裡。
我不會替你照顧你的女人,你要照顧她們便自己照顧她們。」馬樂說。
「我對著動物這麼多年,忽然才明白動物比人類幸福,它們沒有煩惱。」
翁信良回到診所,大門玻璃已重新裝嵌好,朱寧還是惴惴不安。
「醫生,到底是誰做的?」朱寧問。
翁信良沒有回答,逕自走入診症室,朱寧也不敢再問。翁信良把抽屜裡的東西統統拿出來,連護照也在這裡。他真的想走,到哪裡好呢?到巴黎拜祭緹緹?
可是,他從來不是一個不辭而別的男人,在離去之前,他要先去見見胡小蝶和沈魚。他又把護照放回抽屜裡。
下班後,他走上胡小蝶的家。翁信良按門鈴按了很久,沒有人來開門,但他可以感覺到有一雙眼睛正透過防盜眼監視他,他彷彿聽到貼著大門有一聲聲沉重的呼吸聲,他知道胡小蝶在裡面。他站在那裡良久,不再按門鈴,她硬是不開門給他。他轉身想走,大門開了,胡小蝶站在門後。胡小蝶望著他,他望著胡小蝶,兩雙疲累的眼睛在互相憐憫,胡小蝶撲在他懷裡嗚咽。
「對不起。」胡小蝶說。
「你沒有縱火燒掉我的診所已經很好。」翁信良安慰她。
「你怎麼知道是我做的?」
「除了你,還有誰?」
「是的,沒有人比我更恨你。」胡小蝶緊緊地抱著翁信良:「我以為你不會再見我了。」
翁信良本來是來道別的,可是,他見到這個楚楚可憐的女子,卻說不出口。
翁信良看到胡小蝶的右手用紗布包紮著:「你的右手有什麼事?」
「給玻璃割傷了,你診所的玻璃。」胡小蝶向翁信良撒嬌,「都是你!」
「要不要去看醫生?」
「你不是醫生嗎?」
「我是獸醫。」翁信良說。
「把我當做野獸來醫也可以,我覺得自己昨天晚上像一頭野獸。」
胡小蝶發現翁信良仍然站在門外,跟他說:「你要走嗎?為什麼不進來?」
翁信良進入屋裡,胡小蝶把大門關上。
茶几上的電話被破開了兩邊。
胡小蝶抱著翁信良不肯放手,「我們一起去旅行好不好?去一次長途旅行,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忘記這裡的一切。」
翁信良不禁苦笑,沈魚不是提出過同樣的要求嗎?他一個人怎麼能和兩個女人逃走?她們是決不會放過他的。
「你今天晚上留在這裡不要走。」胡小蝶吻翁信良的脖子。
「不行。」翁信良硬起心腸說:「我們不可能再一起。」
胡小蝶驚愕地望著他,她不相信翁信良竟敢說這番話。
「你仍然恨我當天離開你。」
「不。」翁信良說:「我不想再夾在兩個女人之間,我是來跟你說再見的。」
胡小蝶憤然摑了翁信良一巴掌。
翁信良失笑:「一人一巴掌,很好。」
「你走!」胡小蝶向翁信良叱喝。
翁信良只好離開。胡小蝶伏在沙發上痛哭,她失敗了,她自以為她的美貌所向無敵,最終也輸了。
翁信良坐在小巴上,想著胡小蝶的一巴掌,他在兩天之內,連續給兩個女人掌摑。
第九章
沈魚在家裡弄了一大盆芒果布甸,她從來沒有弄過這麼大盆的布甸。她用了十二盒芒果者喱粉、十個芒果、六瓶鮮奶、六隻雞蛋,用光家裡所有盆子和碟子來盛載這份足夠二十四個人享用的芒果布甸。她的憂傷要用許多甜品才能填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