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沒有什麼不愉快,自從由美國回來,他開朗了很多,如果像以前那樣,真叫我擔心呢。來吧!陳定粱不是那麼可怕吧?」
「好吧!」我這一次再拒絕,徐玉一定會怪我不夠朋友。
宇無過請我們在西貢一間露天意大利餐廳吃飯。
陳定粱準時到達,自從上次踢了他一腳之後,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是誰提議來這裡的?」我問徐玉。
「是陳定粱。」她說。
「我以為你會喜歡露天的餐廳,你的砌圖也是一間半露天的餐廳。」陳定粱說。
「真是體貼啊!」徐玉替陳定粱說話。
「我打算搞出版社。」宇無過向我們宣佈他的大計。
「沒聽你說過的。」徐玉托著頭留心聽他說。
「在香港搞出版社很困難。」陳定粱說。
「我還有一個朋友合資,除了出版我的科幻小說之外,我們還會去日本洽談漫畫的版權,在香港翻譯和發行,那個朋友是日本通。只要我們能夠拿到一本受歡迎的漫畫版權,就可以賺很多錢。」宇無過躊躇滿志。
「很值得做啊!」徐玉以無比仰慕的眼神凝望宇無過。
第二天,徐玉來找我,原來宇無過根本沒有資金。
「大概要多少錢?」我問徐玉。
「宇無過和合夥人每人要拿三十萬元出來。」
「這麼多?」
「去日本買漫畫版權要先付款的,而且一次要買一批,不能只買一本,這筆開支最大,還要租寫字樓,請兩、三名全職職員,印刷、排版、宣傳等等都要錢。宇無過自己每出一本書,也要花幾萬元。」徐玉一一說給我聽。
「沒錢他怎搞出版社?」我問徐玉。
「他這個人,從來不會想錢的,想起要做什麼,便一股腦兒去做。」
徐玉似乎不介意宇無過的作風,然而,一個男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便去衝鋒陷陣,把問題留給女人,是否太不負責任呢?
「他以為我還有錢。」徐玉說。
「上次他去美國,你已經把全部積蓄給了他,他還以為你有錢?」我有點兒生氣。
「他不知道那是我全部積蓄。」徐玉幽幽地說,「都怪我平時不懂省吃儉用,胸圍也買數百元一個的。」
「我放在銀行裡的錢不能動,森隨時會拿走的。」我知道徐玉想我幫忙。
「這個我也知道。」
「我只有幾萬元,是我全部的積蓄,可以借給你。」
「幾萬元真的不夠用。」徐玉歎氣。
「找游穎商量吧!」我說。
「我真的不想向朋友借,東湊西拼的,不如一整筆向財務公司借,我聽人說月薪一萬元可以一次過借二十萬。」
「向財務公司借錢,利息很高的,況且你沒有固定職業,財務公司不肯借的。」
徐玉失望地離開,幾天沒有找我,我銀行戶口裡有五萬四千多元,我寫了一張支票準備給她。
「我有一個辦法可以得到三十萬。」徐玉再出現時告訴我。
「什麼辦法?」
「有人找我拍電腦光碟。」
「拍電腦光碟有這麼多錢嗎?」
「一般電腦光碟當然沒有這個價錢。」
「你不是說色情光碟吧?」
「用不著全裸,只是意識比較大膽,比較性感。」
「你不是吧?」
「對方答應給我三十萬元。」
「你又不是明星,給你三十萬,會不要你全裸?」
「是要露兩點。」徐玉終於說真話。
「真的是色情光碟?不要拍。」我勸她。
「不行。」
「就是為了宇無過?沒有錢就不要開公司,他又不是沒有這筆錢會死的。」
「我不忍心讓他失望,他已經在找辦公室了。」
「他知道你拍這種光碟嗎?」
「不能讓他知道。」
「他知道的話,會跟你分手的。」
「他不會知道的,他不玩電腦。」
「他的朋友看到怎麼辦?」
「他的朋友不多,那些人也不玩電腦。」
「萬一他看到怎麼辦?」
「他不會認得我的,我會把頭髮弄曲,化一個很濃的妝,說不定到時他們認為我不漂亮,會把女明星的臉孔移到我臉上呢!」
「徐玉,不要拍!我這裡有五萬四千元,你拿去吧!」我把支票交給她。
「你留著自己用吧!」徐玉笑著揚揚手,「投資這只光碟的老闆是我認識的,知道我需要錢,才給三十萬呢!一般價錢只是二十萬。」
「你答應了?」我不敢相信。
「明天去簽約。」
「你想清楚了嗎?」
「我不是說過我可以為宇無過做任何事嗎?」徐玉含笑說。
「我找森想辦法,我可以跟他借三十萬。」我跟徐玉說,我實在不忍心她去犧牲色相。
徐玉拉著我的手:「你人真好,不愧是我最好的朋友。要你向唐文森借錢,一定很為難你。分手後,女人向男人借錢,會給男人看不起的,也會將你們從前的美好回憶全然破壞,你的犧牲比我露兩點更大。」
「你是女人來的,露了兩點怎麼辦?」
「我不知多麼慶幸我是女人,否則這兩點怎會值錢?你不要把這件事想得太壞,拍這只光碟的是日本一位著名的攝影師,他替很多當紅的女明星拍過寫真集。我這只光碟是充滿美感的,性感而不色情,也不會跟男主角做愛。趁住青春留倩影嘛!」
「這只光碟是公開賣的,什麼男人都可以買來看。」
「他們在街上見到我,也不會認得我。你同意我的身材很好嗎?」
「不好也不會有人找你露兩點。」
「那又何必暴殄天物呢?」
「他們跟你說了很多好話,將你催眠了,是不是?」
「你聽我說,女人的身材多麼好,有一天,也會成為歷史陳跡。我一生最自豪的,除了宇無過,就是我的身材,再過幾年,我替宇無過生了孩子,就保不住這副身材了,為什麼不留一個紀念?」
「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不是宇無過需要這三十萬,你會拍這只光碟嗎?」
「不會。」
「那就是了,什麼趁住青春留倩影,都是自欺欺人。」
「反正都要做的,何不往好處想?」徐玉一派樂天。
我覺得很難過,我想告訴宇無過。
我約了游穎下班後在文華咖啡室見面,把徐玉拍色情光碟的事告訴她。
「你把事情告訴宇無過,徐玉會恨你的。」游穎說。
「她拍了的話,她會後悔的。」
「你為什麼要阻止她為她的男人犧牲呢?」游穎反問我。
我還以為游穎會站在我這一邊,想不到她比我開通。
「值得為這種男人犧牲嗎?他好像連自立的能力都沒有。」我開始討厭宇無過。
游穎歎一口氣:「女人永遠覺得自己的男人值得自己為他犧牲,別的女人的男人卻不值得那些女人為他們犧牲。」
「這個當然拉!」我笑。
「常大海好像正在跟另一個女人來往。」游穎苦澀地說。
「你怎樣發現的?」
「只是感覺,還沒有證據。」
我想起那個打手提電話找常大海的女人。
「我搬到新屋的第一天,你不是借了常大海的手提電話給我用的嗎?晚上有一個女人打電話給他。」
「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游穎很緊張。
「那個女人沒說什麼,我想她和大海可能只是普通朋友或者那個女人是他的客人吧。」
「可能就是那個女人,她的聲音是怎樣的?」
「很動聽的,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在哪裡聽過?」游穎追問我。
「不記得了。」我說。
「是不是那個奧莉花胡?」
「肯定不是,你懷疑是她嗎?」
「我曾經懷疑過她,但感覺上不是她,大海不喜歡這種女人的。」
「你不要懷疑大海,男人不喜歡被女人懷疑的。」
「所以他不知道我懷疑。」
「是啊!你真厲害!」我忽然想起常大海那次午飯時對我說的話,「他不但不覺得你不信任他,他還以為你一點也不緊張他呢!」
游穎苦笑:「如果我也像徐玉就好了。」
「像她?」
「愛得那麼義無反顧。」
「是的,她很可愛。」
徐玉跟宇無過的愛情,我不認為是沒有問題的,徐玉付出得太多了,如果宇無過變心,她便損失慘重。可是,游穎與常大海這一對,問題似乎更大。
「每一段愛情都是百孔千瘡的。」我說。
「你和唐文森的愛情也許是我們三個人之中最完美的了。」游穎說。
「為什麼?」
「能夠在感情最要好的時候分手,那是最好的。」
「我並不想如此。」我說。
「我以為沒有人可以做得到,你做到了。」游穎說。
「是的。每次當我後悔跟他分手,很想回到他身邊的時候,我就會安慰自己,我和他現在分手是最好的。」
我跟游穎一起坐小巴回家,司機開了收音機,我不知道是哪一個電台,正在播放一個英文流行曲節目,節目主持人的聲音很悅耳,我好像在哪裡聽過。
「就是這一把聲音!」我抓住游穎的衣袖。
「是這一把聲音?」游穎有點兒茫然,這一把聲音的出現,正好證實她猜想常大海有第三者的事快要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