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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嘉恩

  一入殿堂,孟察立即跪下,雙手抱拳,卻遲遲沒有開口。

  拓跋狩頭也不抬,一揮手,守在殿堂內的葛朗與丹斐立即退下。

  待殿堂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孟察這才開口,「王,先前我們所擒住的那名刺客已經身亡。」

  拓跋狩繼續看著奏章,「怎麼死的?」

  「已經請仵作查過,確定是毒發身亡。」

  拓跋狩擰緊劍眉。

  孟察繼續稟報,「他與其他刺客一般,先前都被人割去舌,再餵他們服下毒藥,若是一定時間內沒回去服下解藥,便會毒發身亡,也不識得字,定是那名指使者讓他們就算被活捉,也無法開口說出或是寫出任何事。」

  拓跋狩唇瓣微勾,眼底儘是肅殺,「對方心思如此縝密,本王若是想揪出他,看來得費一番工夫。」

  「王,敵暗我明,實在難以提防。」

  「就算如此,本王也絕不會畏懼那些小人。」拓跋狩放下奏章,「可有查出他們是從何處侵入金麟宮?」

  「屬下已經查明,他們熟知守衛駐守巡邏的時間、地點,從較為鬆懈的東南宮門侵入,還殺了六名守衛。」

  「這麼說來,宮內有人透露出消息。」拓跋狩瞇起利眸。

  外人絕不可能會知道宮殿守衛駐守巡邏的地點和時間,定是有人裡應外合,才會讓那些刺客順利侵入。

  「屬下立即去調查。」孟察不必拓跋狩下令,立即退離殿堂,定要將宮中的叛徒找出。

  雖說在成戟國內有條不成文的規定,只要誰能滅了王,就能登基為王,但若有人以暗殺方式稱王,無人能心服。

  拓跋狩見孟察離去,默不作聲,低頭沉思。好半晌,伸手一擊,駐守在外的葛朗與丹斐立即入內。

  「王,有何吩咐?」兩人抱拳,屈膝跪下。

  「我要你們調查一事……」拓跋狩隨即比個手勢,要他們立即起身向前,沉聲下令。

  葛朗與丹斐點點頭,隨即退離殿堂。不必他刻意交代,他們也知道此事不得被外人得知。

  拓跋狩待他們離去後,才又拿起奏章繼續批閱,神情自若。

  若是那幕後指使者打算以這等下流手段奪得王位,那麼他定會給與那人一個永生難忘的教訓。

  ☆☆☆☆☆☆☆☆☆☆  ☆☆☆☆☆☆☆☆☆☆

  景絳雪待於寢宮內,看著窗外的藍天,聽著雀鳥鳴唱。

  何心取來一襲以金線繡著牡丹、裙擺綴上彩色珍珠的絳紫羅裙,「奴婢恭請王后更衣。」

  「好端端的,為何要更衣?」景絳雪不解。

  何心笑答:「奴婢想讓王后看來更美,好討王的歡心啊!」

  景絳雪笑著輕輕搖頭,不再多問,起身讓何心為她更衣。

  何心一面為她更衣梳妝,一面笑著說:「王后天姿國色,穿上這襲衣裳,看來更為艷麗,就怕天上的仙女見了,也會羞慚地躲起來,不敢見人。」

  景絳雪面對銅鏡,端詳著自己的容貌,柳眉杏眸、粉腮朱唇,頭上珠翠、耳下金飾,鏡中的人兒,嫵媚動人。

  何心笑望著鏡中的景絳雪,「王后這麼美,相信王一定極為寵愛,自然就不必擔心日後六宮嬪妃前來爭寵。」

  景絳雪如遭雷擊,木然無言,心頭悸動。

  六宮繽妃?爭寵?!

  何心為景絳雪梳發,沒瞧見鏡中的她眼中流露出哀怨,繼續說:「前任的王,光是後宮美女就有上千人,嬪妃數百人……」

  「是嗎?」景絳雪哀戚一笑。

  天下美人多如天上繁星,喜新厭舊更是男人的天性,更何況是至尊至貴的一國之王。

  何心若不說,她倒忘了此事,又或者該說,是她自個兒害怕得不敢去想!

  她怕他會愛上別的女人,她怕總有一天他會冷落她,她怕……自己總有一天會被貶至冷宮,癡癡地盼著,有朝一日他會前來臨幸。

  何等可悲、何等無奈,而這就是王宮中的生活,她早該想到的。

  何心為景絳雪梳好發,瞧見鏡中的她眼底帶著濃烈的哀傷,這才驚覺自己在她面前說了些蠢話。

  她連忙跪下,「王后,都怪奴婢胡說八道,害得你心情欠佳,真該掌嘴。」說完,用力拍打自己的臉頰。

  景絳雪伸手握住她的手,「別這麼做,你說的也是事實。」

  何心一臉難過,「王后,我……」

  「我有點倦,想休息一下。」

  「是。」何心起身退離。

  景絳雪自何心離開後,看著鏡中的自己,雖有著天姿國色,但又能美多久?看著隨身佩帶的璽綬,這王后的位置,她又能坐多久?

  總有一天會出現其他更貌美的女子令他迷戀不已,總有一天她這王后的位置會拱手讓人。

  這一切,她早該想到的……

  雖然還沒有別的女人出現,但她已經開始在擔憂,自己究竟能否與他白頭偕老,共度一生?

  此時,門扉被人由外推開,入門的人正是她心中所想的人,拓跋狩。

  他身著剪裁合身的黑袍,衣襟及袖口處綴上龍紋金飾,一頭紅髮以皮繩隨意束起,腰佩長劍,器宇軒昂、英姿颯爽。

  渾然天成的霸氣,全身散發著王者氣勢,傲睨一切,他天生該為王。

  而這世上又有哪名女子不希望被王看上,被王寵愛?

  拓跋狩向前,伸手抬起她小巧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直視著他的眼。

  「你在想什麼?」

  「沒。」她輕啟紅唇,淡淡回答。

  「當真?」他擰眉,不信她的說辭。

  若真沒怎樣,她又怎會愁眉不展,一臉悶悶不樂?別以為他看不出來在她眼底的哀與愁。

  景絳雪默不作聲。

  拓跋狩遂將她一把抱起,往殿外步去。

  「你要帶我上哪兒去?」景絳雪小手攀著他的頸子。

  拓跋狩笑而不答,抱著她來到西側宮門,一匹赤鬃烈馬噴著氣,高昂著首,嘶叫出聲。

  景絳雪大為訝異。

  難不成他打算要帶她外出?

  拓跋狩抱著她一躍上馬,取過葛朗所遞來的黑色披風,將她整個遮蓋住,單手駕著馬,奔馳離去。

  景絳雪只能緊緊環抱著他結實的腰身,俏臉埋在他胸膛上,傾聽著他沉穩的心跳聲。

  快馬奔馳,健步如飛。

  好半晌,拓跋狩勒緊韁繩,馬兒停步。

  「我們到了。」他柔聲低語。

  景絳雪這才伸出小手,輕掀開披風一角,往外頭看去,只見他們停留在一處懸崖旁,崖深不見底。

  但崖前的景致,卻是美得令人再也移不開視線。

  碧藍的天幕上,一輪麗日顯得格外明亮,刃祈山地勢險峻,重巒疊嶂,山石嶙峋,峭壁千仞,川深谷陡。

  雪映盤山,一片白皚,加上青松翠柏點綴,宛若仙境。

  冷冽的風吹襲而來,冷得景絳雪微微顫抖,不自覺地往身後那偉岸的胸膛靠去,尋求溫暖。

  「冷嗎?」拓跋狩伸出宛若鋼鐵般的手臂,緊擁著她的嬌軀,堅毅下巴抵靠在她的頸窩間。

  將自個兒的體溫,徹底分享給她。

  景絳雪緩緩閉上眼,感受著他溫暖的體溫,纖纖小手緊摟著他結實的腰身,怎麼也不肯放開。

  突然想起何心對她所說的話,蛾眉緊蹙。

  「最近有許多要事得忙,沒有辦法時常陪伴在你身旁,盼你見諒。」拓跋狩柔聲低語。

  所以他今日才會帶她出來,散散心,解解悶。

  景絳雪心裡掙扎,好半晌才緩緩開口,「你若不是王就好了。」

  拓跋狩劍眉緊蹙,「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其實當年我要的,只是你能平平安安活在這世上,並非一定要你成王……」如今,她真的不希望他是一國之王。

  先前她自私地拋下一切,嫁與他為後,如今她卻又自私地希望他不是王。

  拓跋狩擰眉,「如果我不是王,又怎能奪到你?」

  景絳雪緊抿紅唇,不發一語。

  「你究竟在想什麼?不說個明白,我又怎會知道?」拓跋狩伸手捏緊她小巧的下巴,強硬地抬起,逼得她非得直視著他的眼。「你已經是我的後了,這已成為既定的事實,任何人都改變不了,明白嗎?」

  景絳雪眨著眼,表示明白。

  「日後別再說這些話。」拓跋狩放開她,將披風一掀,緊緊裹住她,駕馬返回宮殿。

  原本帶她前來賞景的興致盡失,剩下的只有滿腔怒火。

  他為了她,好不容易才獲得今日的王位,如今她卻又不要他成王。她要的究竟是什麼?如此反反覆覆,教他究竟該拿她如何是好?

  胯下赤鬃烈馬彷彿知道主子的煩躁情緒,疾速狂奔。

  景絳雪枕靠在他那因為憤怒而起伏不定的胸膛上,而他此刻的滿腔怒火,是被她所挑起。

  頰邊緩緩滑落一顆晶瑩淚珠。

  她也不願這樣啊!可是,心裡的莫名妒意,卻是怎麼也揮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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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烏雲蔽月,冷風颯颯。

  拓跋狩於晚宴上席地而坐,山珍海味、異國珍果、濃郁烈酒放滿一地。

  景絳雪坐在他身側,低頭不語,眼底儘是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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