繪羽往後一靠,卻聽到「吱」的一響。
「老鼠!」
秦瓔珞主僕二人花容失色地站立起來,就見三隻老鼠跟幾隻蟑螂,從床上的稻草堆中衝出來。
「啊--」兩人尖叫。床下有蟾蜍,床上有老鼠跟蟑螂,她們真是從來沒這麼坎坷過。
白聿揚皺起一對劍眉,偏著頭掏掏耳朵,不可思議地對相同傻眼的下屬道:「我頭一回聽到男人尖叫。」
兩名下屬也猛點頭。雖說那些東西很噁心,不是他們教裡的人可受不了,但身為男人卻還尖叫,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是他們年紀還小,還是中原的男人都這副模樣?
白聿揚馬上推翻這個假設,他妹夫孟書堯也來自中原,雖然長得斯文俊秀,卻也不會有這種姑娘態。
於是他好笑地想著--莫非這兩個傢伙是太監?
秦瓔珞與繪羽忙不迭地將床上的稻草全都踢下床去,直到清空了床面,兩人才在床角內側偎成一團。
白聿揚道:「兩位考慮得怎樣?還是不說嗎?」
秦瓔珞瞪他一眼。考慮他的頭!她嚇都嚇傻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也沒辦法想。
「不說!不說!就是不說!」
此時,一隻肥大的蟾蜍也跳上了床,秦瓔珞驚叫一聲,抬起小腳就想一把給牠踩過去。
踩死一隻是一隻吧!
「我奉勸你別這樣做。」白聿揚不涼不熱的嗓音在此時響起。
秦瓔珞抬起螓首不解地望向他。為什麼不能踩死牠?
「這些東西都是我教中人養的,牠們不比一般野生的蟾蜍。要是有同伴死傷了,牠的血液會引起其它蟾蜍圍攻敵人。」白聿揚雙手抱胸。「不想死就別輕舉妄動,明白嗎?」
被上百隻蟾蜍圍攻?!秦瓔珞一怔,臉上血色迅速褪去。她的小腳改踩為踢,將那只肥蟾蜍踢下床去。
「你到底想怎麼樣?」活活嚇死她們嗎?
「只要你們說清楚,我就放你們出來。如何?」白聿揚一副凡事好商量的樣子。
「你想死吧你!我是不會說的!」
白聿揚一挑眉,看不出小傢伙個性這樣倔強。「那你就慢慢陪牠們玩吧!」說完轉身離去。
秦瓔珞對著他的背影叫道:「大惡人!臭蠻子……」氣得把所有想得到的罵人話語,統統用在白聿揚身上了。
「小姐……」繪羽軟軟地叫道,覺得她們真的好悲慘啊。
看著滿地亂跳的蟾蜍,秦瓔珞也有相同的感覺。
秦瓔珞強自打起精神說道:「從現在開始我們輪流守著吧,要是牠跳上來就把牠踢下去,」
「小姐,明天、後天……其它的東西我們也是這樣做嗎?」想到要伸腳去踢那些蛇啊、蠍啊,蜘蛛跟蜈蚣的,她就快吐出來了呀!
秦瓔珞陷入沉默。她也不知道啊……
第三章
白聿揚果然不是虛言恫喝,而是說到做到。
到了第三天,秦瓔珞主僕所處的地牢已經相當「熱鬧」。
只見滿地的蟾蜍、蜈蚣跟蜘蛛四處爬著,而蜈蚣跟蜘蛛是更靈活的東西,什麼地方都爬得過去,偶爾還會從天而降,真是一點也大意不得。
這時她們已經沒辦法一個人守,只得兩個人都不眠不休地戒備著,從放出蜘蛛以來,她們都將近一天沒合眼了,而五毒教人雖然每天都有給她們食物,但她們看到滿地的毒蟲,卻又哪裡吃得下?而且身上的繩子沒解開,根本不方便吃!
三天的時間,幾乎沒吃什麼東西,只喝了幾口水,睡眠時間更是少得可憐。秦瓔珞從小是人人呵護在手心中的寶,什麼時候這樣折騰過?於是漸漸地身體吃不消起來。
繪羽看到她家小姐的身子晃了一下,連忙用身子頂住。「小姐?!」
秦瓔珞覺得頭昏眼花的,勉強睜開眼旋即又閉上。
繪羽用額頭碰了碰她的額頭,馬上驚呼道:「好燙!」
小姐生病了!
「小姐,小姐……」繪羽搖晃她的身子,秦瓔珞卻始終沒再醒來。「小姐……妳別嚇我啊……」
繪羽急得快要哭出來!要是小姐有個三長兩短,她要怎麼跟已故的老爺、夫人交代?又拿什麼臉去見無相門的所有人呢?
看到又有蜘蛛爬上床來,繪羽急忙把牠踢開,哭叫道:「走開!走開!」
小姐都快不行了,牠們還來煩她。
「怎麼辦……」
這樣下去小姐真的會死的。
一時拿不定主意,在慌亂時繪羽突然想到一個人,於是對著牢房外看守的五毒教人叫道:「喂!我肯說了……求求你快去找你們教主來。」
那五毒教人離開約莫一盞茶的時間,回來時果然帶著五毒教教主白聿揚。
白聿揚站在牢房外。「聽說你願意說了?」
他看著裡面的情況,心中有幾分瞭然。
繪羽點頭如搗蒜地說:「我願意說!我什麼都願意說!我師兄病了,求求你救救她吧!」
白聿揚讓屬下打開牢房走了進去。說也奇怪,一室的毒蟲居然沒一隻敢近他的身,只要他走到的地方,蟲子都自動地避開了去。
白聿揚來到床邊,檢視了秦瓔珞的情況。
「他病得不輕啊!」怎麼一個男子身子骨這樣差?
「請你救救她!」繪羽哭得眼淚鼻涕齊流,又沒辦法用手去擦,看來真是好不淒慘。
白聿揚一把將秦瓔珞打橫抱起,還是覺得手中的人好輕。「你們該吃得壯一點的,男孩子竟比姑娘家還不濟。」
繪羽跟著他後面出牢房,心中焦急地直嚷著:小姐本來就是姑娘家啊!
卻又不知道該不該說出這個秘密……
怎麼辦?小姐……沒有小姐了,她一個丫頭真的不會拿主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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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瓔珞被白聿揚抱進了一座大屋,看來是他這個五毒教教主的居處。
繪羽跟在他後面來到外廳,就被他派人領著去吃東西,因為白聿揚說他不想再看見病人!
繪羽坐在飯桌旁食不知味地吃著玉米大餅,一雙眼睛瞬也不瞬地直盯著內房的門看。
阿彌陀佛……希望小姐沒事……希望小姐快醒來……希望小姐不要被發現是女兒身……
但,這有可能嗎?這個希望好像很渺茫……
內房裡,五毒教教中的老大夫剛為秦瓔珞診視完。
「藥師祖,他怎麼樣了?」白聿揚恭敬地問。這位八十一歲高齡的老大夫,是他們教中醫術最為高明的人,所以教中人都尊稱他為藥師祖。
「她只是受了點風寒,加上這些天太過勞累,又沒吃東西沒休息,才會突然倒下去。」老大夫搖搖頭,心裡直嘀咕,一個姑娘家怎麼穿得這樣不倫不類的?
「是。」白聿揚指示屬下拿老大夫開的單子去拿藥。送著老大夫出門時又不可思議地咕噥道:「怎麼一個男孩子會這樣弱不禁風的……」
這話被老大夫聽到了,於是他老人家瞪大老眼地看著白聿揚。「你說她是男孩子?」
白聿揚奇怪道:「他是個小道士,自然是男孩子。」莫非藥師祖老眼昏花,把這個秀氣的小道士當成姑娘家了?
他是很秀氣沒錯,但卻投錯胎當個男孩子。
老大夫笑瞇了眼,搖搖頭道:
「孩子,虧得你什麼都懂,怎麼會在這事上糊塗?」說完就逕自出了門,留下一臉不明所以的白聿揚。
「藥師祖這話是什麼意思?」白聿揚思索著。「莫非……」
他靈光一現,馬上回到床邊。
白聿揚盯著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兒,從頭看到腳,又將視線掉回她的臉上,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
「莫非這小道士……真是個女的?」
他是有過多次懷疑,但這小道士總是很快地打消了他的念頭……
他伸出手探向秦瓔珞的襟口,卻在沾到衣裳前停住。
「不對,小道士要真是個女子,那我不就成了登徒子?」於是他喚道:「來人,把外邊兒那個小道士帶來。」這時候問清醒的那個就知道了。
繪羽一聽到白聿揚要見她,她就知道該糟了。來到房中,她見到白聿揚高大的身子坐在床邊,而床上的小姐還和衣昏睡著。
「呃……五毒教教主……你找我啊?」繪羽低聲說著,相當心虛。
白聿揚瞇了瞇眼,看那心虛的樣子,他心中已有了幾分篤定。於是指著床上的人兒道:「她是個姑娘家,對嗎?」
繪羽大驚失色,卻又不確定該不該說,於是只有死鴨子嘴硬道:「不……是,我師兄是男的!」
「男的?」白聿揚壓根兒不信。看她心虛的!
他伸手搭上秦瓔珞的領口,淡道:「真是男的?」
「啊!」繪羽驚叫。小姐冰清玉潔的身子,給他看了還得了!她飛快地跑近床邊推開白聿揚。「不能看……好吧!我說就是了……」
於是,繪羽只得把她們主僕的身份,跟為什麼要來到這裡都清清楚楚地說了,自然沒落掉大師兄被五毒教人砍傷的事情。
白聿揚沉默地聽她說完所有的事情,從一開始的驚疑,到後來心中升起一種佩服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