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她自他溫暖的胸膛抬起頭,兩手胡亂地擦掉眼淚,然後拿了一隻保溫壺出來。
「楚懷,我燉了一些補品帶來給你喝。我聽攸竹姊說你絕食,你怎麼可以絕食?你受了重傷,不可以不吃東西,不然會沒有體力的。你不要冉絕食了,喝一點湯好不好?」
看她這麼認真的哀求,毫無保留的關心,楊楚懷腦海裡的那個念頭更強烈的浮現。
「好。」他喝下她一湯匙一湯匙喂的湯,最後湯全喝光了,連肉也吃得一乾二淨。
他是真的餓了。
「還想吃什麼?我現在出去給你買去?」
楊楚懷按住她的手。「不忙。你坐下,我有件事想跟你說。」
看他一臉認真、凝重的樣子,她父重新坐回他床邊,和他兩眼對望。
「你要跟我說什麼?」
「我先問你幾個問題。我受傷後,我爸有去找過你?」
「嗯,」她低眉斂眼,十分無奈的說:「他給了我一筆錢,要我從此和你一刀兩斷、老死不相往來。」
「你答應了?」他不敢置信地問。
「在你受槍傷後,我不得不答應他。你知道的,對於你三番兩次為了救我而受傷,我一直耿耿於懷,雖然我也捨不得,可是,我還是答應他。不過,我並沒有收下他的錢,後來我還給他了。」
「我誤會你了……」
「這個問題我們已經談過很多次了,卻從沒有結論,我想事情也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最好立刻解決,免得大家都不好過日子。」
「你想怎麼做?」
「我……我……」結結巴巴了半天,真正的心意麗明說不出口,她甚至避開他緊迫盯人的眼光,怕他窺得她內心的世界。
可楊楚懷認識她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哪會不曉得她小腦袋瓜在想什麼東西嗎?
「不要說出會讓自己後悔的話。」
「我別無選擇。」
「你願意跟著我吃苦嗎?出門沒有豪華轎車乘坐、穿的不再是綾羅綢緞、吃的不再那麼講究,生活可能將不如從前,你願意嗎?」
「你的意思是……」
「我決定放棄屬於我的繼承權,我不想再當被我父親操縱的棋子,最重要的是——」他望進她的靈魂深處,平靜地說:「我不想失去你!」
乍聽他的答案,麗明呆愣在原地,有好一會兒不知魂魄飛到哪兒去了?
楚懷竟然會為了她而放棄繼承權?還問她願不願意跟著他吃苦?
這是什麼問題嘛!麗明低著頭在心裡竊笑,笑他問了個傻問題,嘴角不禁往上勾,而她的眼淚卻也在這時候湧了出來,迅速模糊了她的視線。
楊楚懷著急地問;「怎麼了?為什麼哭了?」他發覺每次她一哭,都會今他手忙腳亂。
「天啊!」她含淚帶笑的抬起頭,雙手緊握住他的手,「難道你不知道嗎?只要能跟你在一起,縱然是粗茶淡飯,我亦甘之如怡啊!」
呼,原來如此,害他嚇了一跳。
「可是你父親那邊……」她又準備縮回自己的殼了。
「我父親那邊交給我,你不要擔心。」
她呼慌地說:「這麼重大的事哪能不擔心嘛!你真是的。」
攸竹敲了敲門進來。「你們講完了嗎?那兩個人快醒過來了。」
麗明著急的喊:「攸竹姊,請再等我一下。」她轉過頭對楊楚懷說:「楚懷,我得走了,你要答應我兩件事,第一,好好的跟你父親說,千萬不要和他吵架。」
他想了一下,雖然覺得事實上不太可能辦到,不過為了讓她放心,他還是點了頭。
「第二件事呢?」
「不要再絕食了。」
「可以,但是你得再讓我抱一下。」他耍賴地要求。
是誰說撒嬌是女人的專利的?男人其實也會撒嬌,只是他會選擇兩人相處時刻或者他「脆弱」的時候,如生病;總不能教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對一個女子撒嬌吧,那多奇怪呀!
她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像是給他鼓勵似的,還親了他一下。
「我會再來看你,你自己保重。」
「放心吧!」
唉!對他,怎可能輕易就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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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楊楚懷所料,事情確實沒有這麼簡單,換句話說:楊永綮氣炸了!
楊永綮無法相信自己的兒子這麼沒出息,竟為了一個女人而放棄繼承權。
楊楚懷為了表示不他的決心,甚至在醫院就把所有該移交的手續都委託律師辦好了,然後真正了無心事的慢慢養傷,直到出院。而這段期間,楊永綮為了賭氣也沒再來醫院探視過他。
這等大事,被報章雜誌渲染得愈來愈不像話、愈來愈離譜,有的扯出上一輩的恩怨,有的寫成豪門內兄弟相殘的結果,有的寫成經營不善……總之,流言傳來傳去,已偏離正版太多了。
楊楚懷為了避開這場因放棄繼承權所引起的軒然大波,他趁傷勢好轉口無大礙之際,偕同麗明離開原來熟悉的城市,遠走他鄉去,像從空氣中消失似的,沒人知道他們落腳何處……
白君毅與慧姐婚後沒多久,就移民於加拿大,他沒有忘記三賤客的誓言——
有福同亨,有難同當。
雖然他人在國外,卻還是想辦法聯絡失蹤已久的項雲天,要他無論如何一定要找到楊楚懷,然後盡一切力量幫助他——在他失去一切後援的時候。
而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無情,不管你是紅遍平邊天的影視明星也好,或者曾是一時話題人物也罷,等這段熱潮過後,不會再有人記得你,因為新的新聞已經取代了舊的事物。你也不能怪這個世界無情,畢竟人是健忘的,不是嗎?
所以,楊楚懷和麗明得以這樣無聲無息地過了兩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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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的太陽顯得格外的明媚,只因台灣四季如春,所以人們可以意思意思感受冬的氣息,又不必忍受那酷寒厲霜,這對居住山區的人來說是一大福音。
可是,對項雲天來說可就難受了。
某日中午,寧靜的山谷不遠處駛來一輛黑色轎車;山區的遠近千萬不能以視覺上的距離去評斷,那會吃虧的,所以看那輛車好像不遠,其實等他開到這邊,也要半小時以上。
半小時?天啊!
項雲天追個自己開車的司機已經開得暈頭轉向了。他早上九點出發,開了近三個小時的山路,也暈了近三個小時,說出來真是丟臉!
而這一切,就為了要採訪一位老朋友,唉!「朋友」真不是人當的。
可是,也就只剩他還記得這位老朋友,捨他其誰呢?是不是?
半小時後,他來到目的地。應該是這間吧!他思忖道。
項雲天用力的敲了敲門,大喊:「喂!有沒有人在家?」
良久都沒有人來應門,好不容易有個聲音傳采:「你找誰啊?」同時間,一婦人頭戴草帽、手拿剛摘的小白菜從屋倒出現。她一見到他,不勝驚喜地嚷嚷:「雲天?真的是你?你怎麼找到這兒的?快進屋坐。」
她慇勤的招呼,又是倒茶又是端水果,讓項雲天一下子認不出來眼前這個大腹便便的婦人,竟是兩年前風姿綽約的麗明。
「時間過得真快,兩年了。」項雲天唏噓不已。
她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時間對山上的人來說,是緩慢的。」
「看樣子,你們過得不錯。」
她滿足似的點點頭,接著門外傳來機車的「噗、噗、噗」聲,她站起米。「楚懷回來了。」
楊楚懷一進門看到項雲天就先來個大擁抱,然後開心地道:「我一瞧那輛黑色賓士。就請可能是項雲天,沒想到真的是你,哈哈!太意外了!」
「別講得好像受寵若驚,我早就該來的。」
「你消失好長一段日子了。」
「沒有你們長吧!」他別有用意地問,「你們真想一輩子都待在山裡?」
夫妻倆對望一眼,楊楚懷喜悅地說:「不,我們正計劃要下山去,麗明懷孕了。」
「太好了!那麼,願意到我的公司幫忙嗎?喔不!我不該這樣問的。」
「算了吧!跟我還有什麼不能問、不能說的,況且是我該問的,你那間大廟可否容得下我這個小和尚?」
「你這麼說真的太見外了!別的不說,就憑咱們多年的交情,你這次下山我說什麼都會盡全力幫你。
「謝——」
項雲天打斷他的話,很有義氣地說:「別跟我說謝,該說謝的是我。
「哦,怎麼說?」麗明不解地問。
「說來話長,總之我欠他一個恩情。
麗明看看楚懷、又看看項雲天,大概知道這兩個男人之間的友誼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盡的,但她為楚懷能有這麼一個肝膽相照的朋友感到高興,可是,她心底還是有疑問。
「雲天。我聽楚懷說,白君毅結婚當天你並沒有到場觀禮,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