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歸正傳,我在社交圈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安德烈在年輕時,的確不安於室,包養了幾名情婦,不過,他的妻子碧爾翠絲是一個厲害的女人,就我所知,她找了一些人去教訓那些情婦,安德烈雖然知道,但畢竟理虧,不敢跟妻子對沖,一直到一名叫做歐陽蓉的東方女人亦被碧爾翠絲找人教訓毒打一頓後,安德烈才卯上他妻子,聽說,當時他對歐陽蓉動了真情,碧爾翠絲還因此——」
她倏地住口不言,引來狄波的好奇追問:「考克多夫人因此如何?」
她搖搖頭,「這個傳言一直沒有得到證實,我現在說出那樣的話,似乎有些缺德,何況歐陽晴薇若真是歐陽蓉的女兒,那也證明當時的謠傳只是個謠傳而已。」
「我不懂。」
她想了一下,「那這事我們就在這兒說了算,免得讓平靜的考克多夫人再受此謠言傷害,我也過意不去。」
他點點頭。
「當時的傳言是碧爾翠絲無法忍受安德烈在感情上背叛了自己,還為了一個情婦跟她理論,所以她付錢找殺手殺了歐陽蓉,還毀屍滅跡,因此,沒有人再看過歐陽蓉,而安德烈當然也找不到他的愛人。」
「而今歐陽晴薇的出現,證明歐陽蓉當時根本沒有香消玉殞。」
「沒錯。」
狄波蹙眉,聽歐陽晴薇所言,她們母女倆的生活相當困苦,那歐陽蓉為什麼不找安德烈幫忙?
「狄波,我可告訴你,如果歐陽晴薇真的是考克多的私生女,依我對碧爾翠絲的瞭解,她絕對不會接受丈夫外遇所產下的私生女,她一直是個自私、狠毒的可憐女人,如果你真的想幫助歐陽晴薇,就好人做到底。」
就她眸中帶著趣味的眸光,狄波發現自己不想再談下去了,知道歐陽晴薇的事情愈多,他對她的愛憐似乎就莫名其妙的更深了一層,他站起身子,示意談話結束,「我沒打算當好人,一切都只為了考克多先生財產分家的數字而已。」
「隨你怎麼說,但你既然插手了,她的安全,你也得多擔待。」她還不想放過他。
「什麼意思?」明知她的意圖,他還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巴。
「我聽警衛說,安娜也看到歐陽晴薇的臉了,是不?」
「嗯。」
「安娜回家後,一定會告訴她母親,你想想看,有哪個元配會容許一個私生女來分享考克多家的家產。」
他沉眉鎖眼的看著她,隨即坐下來,「你是說她會對她不利?」
「就一個敢花錢找一大群混混到安德烈金屋藏嬌的地點,將丈夫的情婦傷到得在床上躺兩三個月才能起身的原配來說,你覺得有沒有可能?」
兩三個月?老天,那可不是普通的傷而已。
他錯愕的看著還一派泰然的柏克萊夫人。
「該說的話我都說了,也是多事了點,但誰教我的四個貴公子之一,浪漫細胞最晚熟的狄波看中的就是這樣的一個麻煩呢。」她一臉笑意。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他也不明白自己幹麼心虛。
柏克萊夫人優雅的輕啜了一口紅酒,再將高腳酒杯放到桌上,搗嘴打了一個哈欠,「我累了,晚安。」
「晚安。」
柏克萊夫人起身,步往二樓時,突地回首看了陷入沉思的狄波一眼,「算我雞婆,那個小麻煩聽說穿得破破爛爛的,今晚有地方睡覺嗎?」
他愣了一下,這才想到她那個樣子可能連飯店大門也走不進去呢!
「我出去一下。」
「捨不得她在外面餐風露宿?」她打趣的看著快步走出玄關的狄波。
狄波沒有回答,對他而言,柏克萊夫人有時候跟個老妖精是沒兩樣的,尤其在洞悉人心上,就算面對他這個滿腦子都是數字的精算師,她也能像解讀0與1的電腦數碼,將他看得一清二楚。
位居巴黎市郊最高級的住宅區裡,心情鬱悶的安娜在離開宴會回到家後,先去探視父親,但身體欠佳的父親早早就睡了。
她佇立在他的床前凝睇著他好一會兒,曾衝動的想搖醒他,問清楚那個跟她面貌酷似的小女生的事,但她還是忍下來了。
父親若知道這事,也許真的會將那個小女生帶回家裡,到時候,財產被她瓜分事小,父親對她原本就微薄的父愛,若再讓那個小女生瓜分走,她怎麼甘願?
所以在思忖再三後,她打算跟母親商量,看如何解決那個小女生的事?
只是都這麼晚了,還不見母親的人影,看來她今晚一定又是在某個高級俱樂部酗酒了。
在她的印象中,父親一直忍受母親的酗酒及壞脾氣,但母親對他仍舊不滿,雖然她一直不明白母親為何對父親如此苛刻,但今晚那個小女生出現,她大概能猜到原因了。
父親一定曾經對不起母親!
「匡啷」一聲,前庭的門被人推了開來,門上的鐵製風鈴發出聲音,安娜走出自己的房間朝樓下探了探,卻看到滿身酒味的母親正跌跌撞撞的走上階梯。
她柳屆一皺,連忙步下樓,上前扶住她的手臂,「媽,你又喝醉了。」
碧爾翠絲·莫莉一頭原本讓髮型師吹得美美的金髮早已二二六六的垂掉在臉頰、脖頸問,塗滿濃妝的臉上雖然多少遮掩了一些絲微的皺紋,但卻掩蓋不了那滿臉的疲憊。
碧爾翠絲才四十二歲,但外表卻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衣食無缺的她在長年的抑鬱心情下,老了容顏,尤其在丈夫對一個情婦動了真情,在社交圈盛傳她找殺手殺了那個該死的情婦後,讓她變得孤立無援。
社交圈不再歡迎她的出現,她成了顧人怨,不管是她的丈夫,還是她的友人。但只有天知道,那個賤人根本沒死,她逃了,那個殺手來不及逮到她,而她卻得承受那個該死的謠傳所帶給她的苦……
「媽,不是答應我不喝了嗎?」安娜先將她扶回自己的房裡坐下。
「不喝?不喝酒能做什麼?你這個大小姐還進得了社交圈的宴客廳,而我呢?」她嘲諷的打了一個酒嗝後,自我調侃道:「我現在是人人都討厭的老鼠、蟑螂,我不喝酒,我能做什麼?」她往後一躺,整個人躺平在女兒的床上。
「你不是要在家照顧爸?」
「哼!他看到我都嫌礙眼,我出去,他還能活得久一點呢。」說著說著,她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安娜強抑住心中的怒火,將她扶了起來,讓她在沙發上坐下後,回頭倒了一杯水給她,「喝一些吧,我希望你能清醒一點。」
「我很清醒,我該死的都很清醒!」碧爾翠絲火大的朝女兒咆哮,千杯不醉的她最恨的也是這一點。
安娜抿緊了紅唇,看著母親倒在沙發上悶聲啜泣,搖搖頭,將水杯放到桌上,「我今天遇上一個十多歲的小女生——」
「那干我什麼事?」
「她跟我長得很像。」
她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看著臉色壓抑著怒火的女兒,「你說什麼?」
「我說那個小女生跟我長得很像,雖然髮色,眼睛的顏色皆不同,但基本上說來,我們的五官幾乎是一樣的。」
「這——這怎麼可能?」碧爾翠絲喃喃低語。
「爸在年輕時有外遇,是不?」
聞言,她臉色丕變,「可是那些情婦全讓我教訓了,為了不讓你爸在外面生了私生子或私生女,我還找了婦產科醫生替她們做檢查,務必不讓你爸的風流留下證據。」她倏地住了口,覺得微醺的腦袋在瞬間全清醒了,當時只有一個人沒讓她押到婦產科去,因為安德烈及時趕到,帶走了那個賤人……
「很顯然,你做得不夠徹底,而且那個小女生直言要找爸,應該是來認祖歸宗的。」她冷冷的睨視著母親。
「不行!絕對不能讓她見到你爸。」
「她被狄波帶走了。」
「柏克萊夫人身邊的貴公子之一?」
安娜點點頭,語氣相當的嫉妒,「我不知道狄波在想什麼?她的臉蛋跟我可以說沒啥兩樣,他對我冷冰冰的,但卻對她——」深吸了一口氣,她真的不明白,她才是正統的名門閨秀,就算那個小女生是她爸的女兒,但她充其量也只是個私生女而已!
「趕快打電話給他,我要跟他談。」她激動的拿起電話塞到女兒的手上。
「媽,現在幾點了?」安娜不耐的將電話放回電話座上。
「我不管,我絕不能讓他帶那個雜種來見你爸。」碧爾翠絲頭搖得如博浪鼓般,一臉激動。
「媽,如果我是你—我會在明早守在家門口前,阻止他們進來就好了,反正,爸這幾日都沒有下床,他也不會知道我們阻撓了什麼。」
她愣了一下,這才點點頭,「對,就這麼辦,那我今晚不可以睡,免得他們一大早就來,我來不及阻止。」
安娜蹙眉,「媽,沒必要——」
「有,有這必要,絕對有這必要!」她惡狠狠的瞪著女兒,一個私生女已經出現了,她絕不能再讓那個私生女登堂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