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一走近室內,撲鼻的酒香、喧鬧的人聲,音樂顯得那麼無關輕重的幫襯著夜晚,穿梭的身影帶著幾分醉意,舞池燈光慫恿著離經叛道的肢體,他們像是意外闖入的非我族類,坐在最靠近門口的吧檯。
這裡的男人很狂野,女人很風騷,不單只是打扮,就在那顧盼轉眸間,風情萬千得叫人咋舌。
「你常來嗎?」黃若齊問,因為好奇他如何在這種環境生存。
杜子騫搖搖頭,「不常,跟朋友來過幾次。」心裡但書默說著,只是來的那幾次都是莫名其妙的回到家裡。
「喝什麼?」Bartender一邊甩著瓶口點火的酒瓶花俏的表演,不忘游刀有餘的從容詢問。
黃若齊還來不及說什麼,徐秀禮已經惡作劇的圈住她的脖子,在她耳邊輕聲說道:「甜蜜蜜喔!」
「嗨,子騫。」李淳和捶了下他的肩膀。
她狠狠捏了徐秀禮手臂一記,才讓好友鬆手。
「如何,我的建議不賴吧?」趁著男友跟杜子騫閒話時,她趕緊邀功。
黃若齊瞇起眼,「雖不濟事,但聊勝於無啦!」她說得委屈又無奈。
他們的手還是沒牽到,不過,卻有了短暫的擁抱,稍稍彌補了一些失落。
「欸,你們……」她還想細問。
Bartender再次打斷她們的私語,「想喝什麼?如果沒有,我推薦店裡的招牌獨角獸。」
「那就獨角獸吧!」黃若齊轉頭問杜子騫,「你想喝什麼?」李淳和已經撇下他,到裡頭隨意的打招呼去。
他看了看四周,「我喝白開水好了。」
她一聽差點沒從椅子上摔下來,「白開水,你確定?我怕Bartender不提供。」
「你可以試試這裡的啤酒。」徐秀禮建議。
「不用了謝謝,要不我喝果汁,喝果汁就好。」他感覺自己微微冒汗。
Bartener不著痕跡的挑挑眉,默許了這杯果汁。
須臾,獨角獸的身影出現桌面,一旁還有杜子騫的果汁,她們各自啜飲著,徐秀禮看見李淳和的召喚,走了過去,留下不冷不熱的兩人。
黃若齊察覺他似乎有些不自在,背弓得緊緊的,彼此間的氣氛不若剛剛那樣的似甜如酸,他好像又成了那不解風情的呆子。
「你不會喝酒?」
他搖搖頭,「我騎車不該喝酒。」
黃若齊視線瞟見徐秀禮在招手,「秀禮邀我們下去跳舞。」
「妳去,我在這裡坐會兒。」
「喔。」她有些失望,「那我過去了喔?」
她緩緩走去,眼睛不住的回望呆坐吧檯的杜子騫。徐秀禮拉她跳舞,她的視線卻始終不離吧檯前的身影。
原先他的目光還是追逐著自己的,沒多久,獨坐吧檯的他竟招引了一大堆花蝴蝶頻頻示好,活生生的阻礙了彼此的視線。
黃若齊有些不快,可是一看到他正襟危坐,頻頻拒絕邀約的傻模樣,活像掛著生人勿近的牌子,花蝴蝶們碰了一鼻子灰,紛紛走避,她反而覺得他老實得可愛。
只見一個晚上他身旁來來往往的美女多如過江之鯽。好笑的是,那傢伙有美麗好風景也不多瞧瞧,竟然雙手捧著果汁,目不轉睛的盯著杯身猛瞧,害她不免要懷疑那杯子是鑲鑽的還是純金打造,竟讓他如此小心呵護不放。
「欸,還不去解救我兄弟啊!」李淳和不知打哪竄出,嚇了她一跳,「去呀,要不他會被那些女人給嚇死的。」
徐秀禮順勢一推,把黃若齊推往吧檯的方向。
還沒走近,她就聽到一個花枝招展的女人,大言不慚的想勾引杜子騫發生一夜情,那該死的手還不時挑摸他的俊臉,對於他的推辭全不上心,頓時她大有被侵犯的不快,連忙踩著自信腳步上前,單臂從身後攀上他的肩膀、圈住他的頸項,煞是親暱的靠上,十足佔有意味,「子騫,這你朋友?」
以為又是個陌生的大膽女人,杜子騫正要撥去頸上的手,一聽是她的聲音,頓時鬆懈不少,「我不認識她。」遂起身把位置給了她。
一個挑釁一個回拒,弄得搭訕的女孩幸悻然的離開。
黃若齊的手還搭在他肩上,兩人四目相會,他赧紅著臉,連忙拉下她的手,掩飾的問:「要喝什麼?」
她對著Bartender說:「再給我一杯獨角獸。」
酒很快的被送上,杜子騫還來不及阻止她,她已經仰頭一飲而下,把杯裡的液體嘗得涓滴不剩,手臂抹過紅唇,「涼快多了。」她朝他定睛一睨,「你陪我跳舞好不好?」
「我、我不行的。」
「拜託……」她可憐兮兮的請求。
杜子騫沒法兒拒絕她,或者說是下忍,只得被她強拉了去。
多虧老天救助,喧騰的音樂驟然換成了旋律緩柔的調子,搶救了他不甚靈活的雙腿,他步履生澀的跟著黃若齊,用眼睛膜拜她的身影。
優雅,她跳舞的模樣有一股優雅,沒有太花俏的招式,但卻讓人目不轉睛。
一直在找尋鑽石級的男人,太好的青春都在找尋這樣的人,追著人跑的日子好累好累,就連現在遇上木訥敦厚的男人,她還是不確定找尋的人是不是他,真是一種消極的無奈。
算了,只要這傻男人今晚敢說喜歡我,我馬上嫁他。黃若齊在心裡發誓。
忽地,她腳下一個踉蹌,杜子騫及時勾住她的腰,這才沒讓她跌個四腳朝天。
「妳沒事吧?」
「杜子騫,」她望著他,語氣哀柔的說:「我想回去了。」
「嗯,我送妳。」他不懂她為什麼突然憂鬱了起來,但就是不捨。
點頭應允,黃若齊在他的護送下,離開了獨角獸。
晚風很涼,就像打開冰箱拂來的溫度,涼而不寒。
一路無言的回到住處,在門口,黃若齊突然轉身問:「你喜歡我嗎?」
杜子騫被她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發楞,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到底有沒有,即便只是一點點?」她追問。
「我……」他不會示愛,也不懂如何示愛,面對這直來直往的問題,他口拙的說不出一句話,只有呆站在原處發窘。
黃若齊顰起眉,一臉難過,心想自己又甭嫁了。
「我知道了。」難掩失望的她轉身進屋去。
門砰的關上,杜子騫心裡有說不出的懊惱。他是喜歡她的,或者該說是深深喜歡著她,只是,他就是說不出口,連他也不懂自己為何如此拙於言辭。
那晚,門裡門外的人都很落寞。
隔壁的便利商店燈火通明,杜子騫沮喪莫名的走了進去,買了一包香煙跟打火機,十分委靡的蹲在門口,點起香煙,
「咳咳咳……」他沒抽過煙,可是,此時嗅的煙味苦苦澀澀的,跟他的心境如此雷同而引發共鳴,雖然不時讓這陌生的味道嗆著,但那感受益發的深刻。
看來,他搞砸這段晦澀不明的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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咕咕咕……咕咕咕……
「哇靠,哪個王八蛋在公寓養雞!」掀開一眼,黃若齊發出不快的嘀咕。
咕咕咕……咕咕咕……
公雞的聲音一次比一次高亢,床上的她發出一聲抗議的咒罵,「還叫,當心我一刀砍去,煮成一道三杯雞。」說完,她抓起棉被又昏睡。
咕咕咕……咕咕咕……
公雞聲依然亢奮不止,連隔壁房的徐秀禮都走出門抗議,「若齊,妳的手機在響啦,快點接電話。」用力敲打著她的房門。
忽地,黃若齊昏沉中閃過清醒,不是公雞叫,是她老媽打來的電話。
她連忙抓起手機正坐起身,「喂。」
電話那端響起一陣尖聲質問:「喂什麼喂,妳這死丫頭是聾了還是死了!我不是叫妳這禮拜要回來嗎,為什麼沒看到人?」
糟了,她又把老媽的話當耳邊風了,已經一個月沒回台北,難怪她更年期症狀又發作了。
「媽,我天天加班,正在非常辛苦的賺錢欸……」
「狗屁倒灶,妳這叛逆無道的臭丫頭,成天瞎扯一堆話來搪塞我,我會不知道妳在搞什麼鬼嗎?給我回來,我跟杜阿姨說好了,要妳跟他兒子認識作朋友,快回來--」
黃若齊耳膜一陣刺痛,睡意被驅趕大半,悻悻然的瞪著電話,老媽的咒罵還在黃河滔滔,她腦子靈光一現。
順手抓起一旁的紙袋不住的搓揉發出響聲,然後嘴巴兜在電話上。
「喂,媽,妳還在嗎?聽不清楚,媽,妳說什麼?聽不清楚、不清楚……」隨即把手機關機,「呼,終於解脫!」她這才意興闌珊的起身梳洗。
這樣下去不是長遠之計,她得趕快找到一個願意娶她的鑽石先生,要不然就要被母親秤斤論兩,半買半相送的嫁給那些長相、思想都怪異的老男人了。
前一分鐘還跟她同樣蓬頭垢面的徐秀禮,下一分鐘馬上打扮得嬌美動人,在屋子裡穿梭往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