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卻有些心驚,江兒說的一切,都是她不曾見過的,一向安靜的江兒此時雙頰撲紅、眼神中有著欣悅的神采,更是令她訝異:是呵……他們年齡相近,自己都因他而迷惑,況且是情竇初開的江兒呢?
「你愛上他了,是不是?」蘭澤還沒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之前,問句便出了口。
江兒的臉更紅了,垂頭不語。
「才半個月的光景,你們......就熟絡到這種地步了?你忘了我曾經告誡你的話嗎?」蘭澤的語氣分外嚴厲,她想,有一半是在提醒自己吧?
「江兒記得……」她囁嚅地回答。
蘭澤的心頓時間比冬雪還冷,原來,潘磊不只融化了她冰封的心,還擄獲了江兒的芳心,她覺得心寒,原來這麼些年,自己還是沒長進,她居然忘了裴四公子帶給她的幻滅……她在心底冷冷一笑,遏抑了心中另一個「潘磊」和他不一樣的念頭。
「記得就好……你可要好自為之。」蘭澤道:「別重蹈梅璨的覆轍。」想起梅璨,她的心無比沉重。
「江兒知道了……」她低下頭,小聲地說。
「你下去吧……我累了……想早點睡。」蘭澤道,眼底的神色有些飄忽。
「是,小姐。」
蘭澤的心卻難以平靜,關於梅璨的一切又悄悄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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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蘭澤使喚江兒準備了香燭,一夜未合眼的她,顯得疲憊而倏淬,許多心事沉甸甸地壓在心頭。她無法一一釐清,她想找個人說話,卻悲衷地發現無人可傾訴,梅璨已死,而自己也好久好久,沒怯梅璨墳前為她上香了……
「早。」
聽見潘磊的聲音,蘭澤微微詫愕。
「聽說你昨晚不舒服……好些了嗎?」潘磊和煦如春陽的嗓音再度響起。
素淨著一張臉的蘭澤抬眼看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昨天下午的事,和晚上與江兒的對話,糾纏在她心中,他卻仍泰然自若,她低下頭,默不作聲。
「你看起來很累呢……怎麼了嗎?」潘磊扶她上車,關心地問道。
「江兒說……你教她賦詩?」掙扎了許久,蘭澤終於問出心中的問句。
「嗯……是有幾回我剛巧遇見她正為夫子交派的作業煩惱著,便稍微跟她聊了幾句。」潘磊道。
「她說你……很有文采。」
潘磊只搖頭笑笑。
「盼玉樓不是你該待的地方,錯過了這次考試,還要等三年......」
「命吧……讓我多受三年磨練……功名對我來說,不是最要緊的事,我只記掛揚州的家人。」
「你有兄弟姊妹嗎?」蘭澤問。
「一個姊姊,一個弟弟。」
「可有捎信回家?」
「嚴冬時分……無人可托……得等春天來時……」潘磊歎了口氣。
蘭澤沉默了一會兒,從袖口取出一個用布包起來的東西,潘磊疑問地揚起眉。
「打開它。」蘭澤遞給了他,這是她想了一夜做出的決定。布包裡是幾件精巧的首飾,潘磊抬頭看她,問:「為什麼要給我?」
「這些是這幾年來客人送我的首飾,典當它們,可值不少錢,夠你一路上的花費。」
「進京?」潘磊見她點頭,又道,「不,我不能收,你已救我一命,我還無法報答……」
「我沒做過什麼善事,甚至,連好朋友的死都要負責,如果不是當晚我醉了沒去探看她……她也不會……」蘭澤的眼神很遙遠,她飄忽一笑,道:「拿去吧,不用報答我,我不相信這個。」
潘磊仍是立在原地,不語。
「你不收,代表你看不起我用身體換來的東西。」她笑得淒美。
「不……」潘磊搖搖頭,說:「我不會看不起……」
「收下,然後我們上路了,好不好?」蘭澤將首飾塞進他衣袖,堅持地道。
「你對我的恩情,有朝一日……我……」
「不說這些了,我說過,不用你還。」蘭澤打斷他的話,道:「載我去梅璨的墳前上炷香吧!」
潘磊點點頭,不再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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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澤,你終於回來了,嬤嬤可急死了……」蘭澤一踏進盼玉樓,老鴇便趕忙迎了上來,這會兒不知是發生了什冬事。
「怎麼了?嬤嬤,這麼急著找我?」蘭澤卸下披肩,交給跟在後頭進門的潘磊,對他道:「麻煩你待會兒替我拿給江兒,可好?」
潘磊點頭接過。
「你究竟是跑哪兒去了?一天不見你人影……」老鴇見蘭澤還慢條斯理地吩咐下人,她不禁埋怨道。
「去給璨璨上香。」
「呃……這樣啊……」老鴨聽見梅璨的名字,頓了頓才又道:「人家裴四公子等你好久啦,我讓別的姑娘陪他他都不肯,指名要你這個老相好呢……真是!」
聽到「老相好」三個字,蘭澤愣了一下,覺得全身僵硬,她感覺得到潘磊仍在,她不敢回頭,勉強笑道:「嬤嬤,你說這話就不對了,這麼多年我與裴公子全無往來,怎能算是……熟識?況且,你忘了魏大人嗎?」
「哎……話不能這樣說,裴公子上回送來的帖子被你回絕了,這會兒親自來等你,你好歹也得陪陪人家,才說得過去嘛……」
「跟他說我累了,今天不見客。」蘭澤想起當年的事,當下鐵了心說道,一反平日招呼客人的慇勤。
「蘭澤………你這……呃……你這不是教嬤嬤為難嗎?」
「嬤嬤總有辦法的,不是嗎?」蘭澤把問題丟回去給她。
「哎……」
「潘磊,我們走吧!」蘭澤淡淡地說,轉身離去。
潘磊一路上沉默地跟著她,長廊外又下起雪了,細密地落下,蘭澤突然開口對他說:「裴季卿是我的第一個男人。」蘭澤不知自己為什麼覺得……覺得必須向他解釋什麼。
「嗯……」潘磊有些詫愕,她從來沒向他提過她的事。
「在一起一個月後,我就被他出讓了。」蘭澤極力掩飾住語句中的苦澀,故意輕描淡寫地說。
過了一會兒,潘磊好像沒有聽見似地,連聲回應也沒有,蘭澤停下腳步,正想開口,潘磊溫暖的手卻從身後握住她的,時間彷彿靜止了,蘭澤默默接受著由他掌心傳來的溫熱與關心,潘磊卻開口了:「蘭澤……不知從什麼時候起……你在我心中……」
「不!別說了!我不要聽」蘭澤害怕地發現自己彷彿正朝虛幻的夢境踏去,她的心不再固若磐石,潘磊讓所有從前曹有的感情一一甦醒,並更形強烈。這讓她覺得慌亂,彷彿自己就要陷入泥淖,她必須抗拒。
蘭澤的理智警告她記取梅璨的教訓,感情是最虛幻的東西,她已為其所害一回,不應該再輕信任何言語……
潘磊輕輕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現在的我……著實沒有資格對你說些什麼……」
蘭澤的心理波濤洶湧,她強迫自己輕輕地抽回她的手,以免自己陷溺與眷戀…」
「什麼都別說了……你該想的……是準備動身赴考……我們朝著不同的人生邁進……只不過……是一場雪……把我們困在一起罷了……」蘭澤說罷,便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深怕自己會不爭氣地流淚。
「不是這樣的,蘭澤……」潘磊喃喃地道,望著蘭澤漸行漸遠,臂上搭著的披肩還殘留著她的香氣。
他兀自怔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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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澤一離開他的視線範圍,便開始拔足狂奔,直到回到了房間,才背抵著門喘氣,她深深吸氣,不讓自己哭出。
「怎麼?我的好蘭澤,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我?」冷不防一個聲音傳來,讓蘭澤嚇了一大跳。
「是你!」蘭澤不可置信地看向裴季卿懶懶笑著的臉,道:「你怎麼會在我房裡!」
「火氣真大啊…美人……在我的記憶中,你可是乖順得像只小貓呢……」裴季卿攤開摺扇,緩緩走近她,見蘭澤躲開,又竿道,「嬤嬤當我是熟人,二話不說就讓我進房裡等了,瞧瞧,等了個兒把時辰,我的美人竟連一句溫言軟語都沒有……枉我們當年的濃情蜜意……嘖嘖嘖!」
「夠了!別說了!裴季卿,你到底想幹嘛!」蘭澤想出去,裴季卿卻先一步抵住房門,蘭澤退了數步,微慍道。
「別惱!則惱!這麼多年不見,來看望你不行?」他邪邪一筍:又道:「當年你在床上羞澀得很呢……不過……這些年來你可是艷名遠播羅……」
「無恥!你……卑鄙!」
話沒說完,他便已以極快的速度攫住她的下巴,逼她與他對視,他輕蔑地道;「罵我?唷……當起貞潔烈女來了呀?呵......不像……一點兒也不像……聽說你最近跟了個老頭是吧?可惜了喔……」裴季卿伸手解她的衣襟,蘭澤想推開他,卻反被他抱住,雪白的胸脯在拉扯中露出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