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笑了笑,點點頭,一陣噁心的感覺又襲來,她忙轉頭嘔吐。
「吐得這麼厲害……這可不成……我去替你熬些藥湯,很有效的……」大娘熱心地說。
「大娘,你從前懷小蘋時也這樣嗎?」蘭澤稍覺好些了,大娘扶她坐在床邊,倒了杯水給她漱口。
「我?也是啊……身子不好,所以才生了小蘋一個……」大娘笑道:「那時小蘋的爹可急死了,見我每日一直吐,反道以後不忍讓我受罪呢……可是呀……男人哪懂得咱們的心情呢?采采,那種當了娘的感覺,是只有自己體會才體會得出的……」
「是呵……」蘭澤微笑,凝眸道:「他不在身旁……不然這種喜悅……就能一起分享了……」
「快了……春闈算算日子,也該結束了,就等放榜……再耐心地等等,他一定快回來了,喔?」大娘安慰她道。
「就快回來了……」蘭澤喃喃重複道。
「所以啊……你現在最要緊的事……就是把身於給養好,讓孩子好好在你腹裡長大是不?等他回來,你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啦!「滅娘又道:「這樣吧……以後粗重的活兒都交給我,你別太操勞,添購食糧用品這點雜事,我叫小蘋去做,嗯?」
「這怎麼好意思……」
「哎,還把我當外人嗎?」
「嗯……多謝大娘了。」蘭澤感激地說。
「這樣吧……我先去給你抓帖藥,你好好休息哪!」
「謝謝……」
「別一直謝,你們夫妻倆怎都有同樣毛病……真是的。」大娘打趣地說,擺擺手,便出了門雲。
蘭澤撫了撫腹間,說:「寶寶……娘和爹真是幸運……碰上了這樣好的一群人……」
蘭澤覺得一股暖意蔓延全身,更覺得自己再怎麼做,都無法回報這樣的關懷與照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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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兄,從認識你到現在,不曾聽你提過家人或妻兒呢……」立軒手注清茗,道。
客棧的午後十分清靜,潘磊與方立軒共品清茗,享受春闈的忙亂後難得的寧靜。
潘磊只是笑,沒有回答。
「除了讀書外,也不曾見你有什麼特別偏好的事物。像我…對書本學問倒是沒那麼在意,平生只愛流連歌樓舞館,看盡花叢,成全雅興……」方立軒一開摺扇,風度翩翩。
潘磊跟他著實是很不同的人,雖同出身於富貴之家,潘磊卻甘於清筒,甚少對人言及家世,立軒則一派翩翩公於樣貌,流連妓館,然而潘磊卻不排斥交了這樣一個朋友,因為立軒儘管如此,為人倒是熱情和善的,風流但不下流,所以,即便是立軒想拉著潘磊一同玩樂,播磊雖不為所動,但仍是以朋友相待。
「其實,這回名則為上京赴考,實際上,是想來尋人。」立軒歎氣道。
「尋人?」潘磊擱下茶碗。
「是啊,兩年前的冬天,我替我爹來京城裡辦貨,結識了一名很美的姑娘,只不過,不知名姓。」
「那要從何找起?」
「不知道,反正我爹一心想讓我得個功名,我也就順著他的意,來長安冶遊,看看能不能再巧遇她。」立軒回憶起往事。」
「原來方兄掛意的不是功名,而是美人。」潘磊微笑,喝了口茶。
「就三天,她冷若冰霜,連名姓也不肯留。」立軒搖頭歎氣。
「希望你能找到她。」潘磊祝福道。
「這些天悶得很,考試考得人生厭,不過終於解脫了,考過就熊回徐州向爹交代了,倒是你,潘兄,極可能題名金榜……」立軒聳聳肩,對自己韻前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卻對潘磊很篤定地說。
「還是未知之數呢……」潘磊笑道。
「立軒已作好回鄉的打算了,不過與潘兄相識一場,今後恐怕見面難如登天,實在可惜……」
「相見不怕無期,只怕無心。」潘磊道。
「說得也是……改日潘兄來徐州,立軒作東,必定好好款待你。」
「若方兄來揚州,潘磊亦然。」
立軒瀟灑一笑,道:「就怕潘見不知何處赴任。」他是篤定潘磊一定榜上有名的了。
潘磊淺笑,道:「我唯一的心願,便是早日和妻子、家人團聚。」
「立軒若有幸;哪一天登門拜訪夫人。」他笑道。
「會的,會有機會的。」潘磊不禁思念起蘭澤。
兩人陷入各自的思緒中,茶色如碧,映照著兩人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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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兄!潘兄!.好消息!」立軒三步並兩步地奔上樓來,遠遠就聽得見他的叫喊。
潘磊擱下筆,他原想給蘭澤寫一封信,請她不要掛念,他已順利完成考試,就等放榜,然而立軒急切的喊聲打斷了他。
「什麼事啊?那樣緊急。」潘磊不疾不徐地開了房門,見立軒氣喘吁吁地站在門口。
「恭……恭喜潘兄……賀喜……潘兄……榜上有名……」立軒好不容易說完話。
潘磊一時間怔住,許多念頭飛馳過他腦海,最清晰顯明的,是蘭澤和家人的臉孔,他終於能帶著她回鄉了……潘磊倒投有去想金榜題名後韻種種問題。
「報錄人就快到了吧!」立軒笑道。
「你呢?立軒?」
「收拾行囊回鄉交差了!」立軒笑得一派輕鬆。
潘磊正想著該如何接口時,一支熱鬧的隊伍已在客棧底下喧嘩。
「來了!來了!快下去看看!」立軒催促著他。
「新科進士潘磊金榜題名,三日後舉行殿試,欽此——」來人大聲朗讀道。
「潘兄,立軒與有榮焉!」他拍拍潘磊的肩膀。
「殿試......那我何時才能還家?」潘磊沉吟道。
「殿試之後還有賜宴呢......不如這樣吧,請人帶封家書給嫂子.免得她掛心!」
「也好......」潘磊轉而對報錄人說:「這位官爺,能否煩您托人為我帶封家書?」
「這是自然,請吩咐。」
「那麼,請您稍等一下,我將書信寫好再交託與您。」潘磊道。
說罷,落磊便回房寫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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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采:
在應聲一切順利,不忝榜上有名,三日後殿試,一時無法還家,你且免念,思汝心切,無從下筆,僅以三言二語,托人帶予汝。
潘磊猶豫著該不該再寫些什麼,立軒卻進來了,道:「潘兄,寫好了嗎?他們在等著。」
「就好……」潘磊聞言,急忙把墨跡吹乾,折疊好放人信封,下樓將信交子報錄人。
「官爺,除信之外,煩您將這些銀兩交予賤內,因為一時回不去......」潘磊將信與一些銀兩交給報錄人。懇切地請托。
「是,是,一定記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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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磊再上樓的時候,立軒已經在收拾行囊了。
「這麼快就要走了?」潘磊很詫愕。
「是啊!逛遍長安城,還是尋不著伊人,不如回鄉去了……」立軒吩咐僕役打點好行李。
「嗯......」潘磊點點頭,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這些日子,承蒙你了,立軒。」
「別見外,四海皆兄弟,我方立軒很高興結交了你這麼一個朋友!」立軒笑道。
「什麼時候再見面?」
「等潘兄赴任,若還記得立軒,捎封信至徐州,立軒必然前往拜訪。」
「好,一言為定。」潘磊道。
「我明兒個一早走,潘兄可得好生準備殿試。」立軒說。
「我會的......」潘磊笑道。
「潘兄,相處這些時日,立軒還是沒發覺什麼事能讓你驚慌或雀躍,說話問題那麼不疾不徐,彷彿沒有事能驚動你......」
「會嗎?」潘磊仍是微笑。
「你跟我,是很不同的人......」立軒最後道:「總之,珍重,後會有期。」
潘磊握了握他伸出的手,堅定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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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喝啦,阿炳,你不是還得替人送信嗎?」酒店老闆硬是扣下阿炳手中的酒壺,見他喝得爛醉如泥,不禁提醒道。
「送個屁!連個賞錢也沒有,送個屁!」阿炳醉醺醺地發著牢騷道:「新科進士那麼窮酸,連要拿回家的也只有那麼幾個子兒!」
「現在窮酸,以後可不同......」
「我呸!」阿炳從懷中掏出信,往桌上擱,道:「喏喏!瞧瞧!送封信也不給個跑腿費,真是見鬼了!見鬼了!」
阿炳生氣地將酒瓶往桌上砸,酒瓶應聲碎裂,酒液漫流,將信給浸濕了,這可非同小可,他一驚,酒醒了一半,急忙想抽出裡頭的信,不抽還好,一抽信霎時成了兩截,字跡黑糊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