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涯兒,你就去一趟,瞧瞧展鷹找你做什麼。」
「娘,我……我不想去。」吳涯滿臉的不願。她又不傻,他找她怎可能會有什麼好事?
「沒事、沒事,展鷹其實人也不壞,只是脾氣古怪些,你別跟他計較,自然就沒什麼事了,他要真太過分,你告訴娘,我替你頂著。好了,快去吧,別讓你相公久等了。」關老夫人開始幻想自己含飴弄孫的美夢。
吳涯見大勢已去,只好無奈地跟著喜四走,早忘了腳酸,只是滿心惶恐地想著——就要跟那討厭的壞東西碰面,她今兒個真是交了大大的霉運。
喜四將吳涯領到關展鷹的書雲齋房前,敲了門。
「二少爺,二少奶奶來了。」
「進來。」
替吳涯開門後,喜四福身離去。
吳涯杵在門口許久,左右張望,沒見半個人影,心思轉啊轉的,這會兒逃走,不知道行不行?,
「難道要我來門口迎接你?」
「嚇!」吳涯因關展鷹忽然站在她跟前唬了一跳。
關展鷹冷冷地打量她一眼,又走回屋裡。「進來,關上門。」他可不想讓無意問路過的家丁瞧見他怎麼整治她。
「喔。」吳涯只好硬著頭皮進房。
她就站在房門內,離他遠遠的,關展鷹也不理她,自在地看書。半炷香後,他注意到她槌了槌腿,然後悄悄地挪到不遠處的椅子邊,小心地坐下。
「誰讓你坐的?」
吳涯立刻彈起身。「呃……二少爺,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我肚子餓了,去幫我弄些吃的來,要快點。」
咦?她與他不是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他肚子餓,告訴丫頭們不就得了,為何一定要找她?
「怎麼?還杵著做什麼?」關展鷹不耐煩地睨她。
「二少爺,我讓丫頭們來服侍,可好?」她很委婉地建議。
「怎麼?你不願意?」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吳涯違心地道。「只是我知道你並不怎麼想見到我,咱們兩人不如少碰面,你覺得如何?」
關展鷹冷笑。「那是你一廂情願的想法,你既已嫁於我,難道不該服侍我?」
這話堵得吳涯一時語塞。對喔,說是各自過活,打一開始就是她自己的想法,從來也沒問過他,難怪他不明白。
「二少爺,我是這麼打算啦,咱們成親是娘的希望,但其實我是為了鴨子而來,而你也非情願娶我,現在既然已經拜堂,無可挽回了,不如你過你的日子,我則跟著娘過生活,咱們互不打擾,可好?」她討好地涎著臉建議,只盼以後的日子別跟這冷面煞星有牽扯便好。
關展鷹冷冷地聽完她的盤算,想她真是單純得可笑,竟以為事事都能盡如她意?尤其是她又提到鴨子,這分明是再次戳進他的傷口痛處,再說他是個能讓人妥協的人嗎?
「二少爺,我這法子可好?」吳涯催問,就等他點頭,然後走人。
「不好。」哼,他就偏不順她的意。
「為什麼?」他乾脆的拒絕教吳涯愣了一會兒,沒預料會聽到這個答案。
「不為什麼,去幫我弄些吃的來。」他怎可能對她說——她完了,因為他要好好的整治她。
吳涯還想再說,關展鷹卻不讓她再開口,銳眼一瞪。「還不快去?」
「喔。」給他這眼神一嚇,吳涯趕緊開門出去,不懂事情怎麼跟她當初所計劃的完全不同?
關展鷹隨後走到門口窺望,見她踩著沉重的步伐,急急地想跑,卻幾次差點跌跤,模樣狼狽不堪,滿意地露出惡意的微笑。
哼,這幾日她腳上套著沙環,也夠她受的了,活該。
片刻之後,吳涯喘著氣進書雲齋,手上端著包子。
「二少爺,您的包子,我告退了。」將包子遞上桌,她鬆了口氣,想走人了。
「為何這麼久?」關展鷹不悅地擰眉,接著大手一揮,將整盤包子掃向地上。
「還有,我不吃包子!」
圓滾滾的包子在地上轉了轉,吳涯不可置信地瞪大眼。「你……你……」他竟如此惡劣?
「我如何?」關展鷹欺近她,將她逼退到角落,用高大的身軀及氣勢欺壓她。
吳涯本性雖愛玩,但膽子卻小,被他這麼由上往下俯視,方才被惹起的氣惱又全逃得無影無蹤。
」二少爺,請問您想吃什麼?」她背抵著牆,沒勇氣抬頭與他對抗,只好對著他的胸口細聲地問。
關展鷹低望著她嬌小的身子,明明要自己討厭她,可瞧著她甜甜的臉蛋,心中怎麼也激不起任何的厭惡,反倒有股淡淡的悸動,教他不由地心上—驚。隨即清清喉,又走回案前坐下,指頭輕敲桌面。
「你不是說懂得炊事?那就弄個桂花酥、叉燒餃、梅花糕過來嘗嘗。」
「我做嗎?」吳涯驚訝地望向他。
「難道是我做?」他擺明了刁難。
「可膳房裡的廚娘……」
「別擾她們,我就要你自個兒做。」
吳涯沉默地將髒污的包子拾起,轉身又走出去。
好半晌過去,關展鷹等得不耐煩了,頻頻到門口探望,待一看見她的人影姍姍而來,便立即走回桌案前,端正地坐下,一見她進門,即開口譏刺。
「要你做個點心,敢情你跑去偷懶了?」
吳涯也不理他,只是將糕餅擺妥。「二少爺,請問我可以走了嗎?」
關展鷹先聞到一陣令人垂涎的香味兒,桂花酥看似香酥可口,叉燒餃飽實可愛,梅花糕白嫩柔軟,禁不住食指大動。
「等我嘗過了再說。」他雖面無表情地回應,卻已動手舉筷挾起叉燒餃送入口裡。一股叉燒的肉汁美味,在口齒間擴散,關展鷹從不知道原來叉燒餃也可以如此美味。
「二少爺,您還有什麼吩咐?」
她急切切想逃離他的模樣,惹怒了關展鷹,忍不住口是心非地惡言相向。「這是什麼東西?難吃死了!茶呢?難道你定要我吩咐一句才做一事?」
憤怒的眼神一閃而逝,吳涯垂眸暗歎,當初還以為他整人的手段不過爾爾,她可以應付自如,原來是錯得離譜。
他不但勞役她,還損她、傷她、貶低她,怎麼會有如此惡劣之人?他真是壞啊!
「請問二少爺要喝什麼茶?」她忍著氣又問。
「毛尖。」
腳上沙環的重量使吳涯再難舉步,她只好拖著腳走出去。
關展鷹見她這模樣,稍解心中的怒氣,待她一走遠,立刻不客氣地大啖桌上的美食。
想不到這死丫頭竟然有這麼好的手藝,完全滿足了他的胃口。
好吧,瞧她那可憐樣兒,今兒個就饒她一回,明日再繼續罰她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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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鳥聲啁啾,將吳涯從暖被中喚醒,她想下床,雙腳卻癱軟無力,但思量著昨日與關展鷹碰面的霉運已過,她的日子又是陽光普照,便咬著牙下床。
她僵硬地抬腳換上繡褲,本想綁上沙環,但想想決定今兒個讓腳休息一日。穿上繡鞋後,她理理儀容,開了門,準備去娘那兒。
「二少奶奶,二少爺說等您一起床便要您過去。」喜四站在房門外稟報。
吳涯聽見這樣的「惡耗」,呆若木雞。
「二少奶奶,快過去吧,二少爺問了好幾回了。」喜四上前輕搖。
「可……我正要去娘那兒。」她推托著。
「老夫人那兒,少爺已經派人去說了,老夫人說沒關係,二少奶奶儘管去陪二少爺。」
吳涯只好垂頭喪氣地跟著喜四走。
一進書雲齋,關展鷹涼涼的奚落聲先傳來。
「你這算什麼媳婦兒?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
閉耳、閉耳,當做是蚊子在嗡嗡叫。「二少爺,請問有什麼吩咐?」
關展鷹上下打量她一番,瞧她一副剛睡醒的模樣,臉蛋紅撲撲的,貝齒咬著唇,甜滋滋的可愛極了……
呔!他暗斥自己想到哪兒去了?她還只是個孩子啊!
「還不去拿早膳?」
「又要我煮的嗎?」
「不必了,你這副慢吞吞的模樣,等你煮好,天早黑了。」
關展鷹苛刻地損她,但其實是她煮的東西太好吃了,會讓人滿足了味覺,而不自覺地消了怒氣,那可不是他現在所需要的,他現在只想整整她,看她綁著沙環,狼狽的身形。
吳涯認命地轉身朝外走。
「等等。」關展鷹審視著她的背影,忽然出聲制止。
「二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你……」她今兒個腳上沒綁沙環?「過來。」
吳涯只好又乖乖地走向他。
這死丫頭走路的姿勢雖然僵硬,但他敢肯定,她今兒個腳沒套上沙環。
「把褲管拎起來。」他命令,想印證自己的判斷。
「庫館?你要我去庫館拎什麼東西?」倉庫裡只屯放著要買賣的皮貨啊。
關展鷹不耐煩地瞪了她一眼。「我要你把腳上的褲管拉上來。」
吳涯聽懂了,聽命地將褲管拎起,低首望著自己的腳,不解地問:「你要看我的腳?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