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狗能分辨好人跟壞人。」
「……」小魚踢他。
紀飛揚跟小魚在屋前等製片來,小狗趴在一旁地上曬太陽。
紀飛揚瞄著小魚。「今天打扮得很有特色。」
「謝謝。」
他將小魚從頭打量到腳。「最有特色就是戴了口罩,它有什麼涵義?提醒你少講話?」喔他知道他知道不久前才信誓旦旦想跟小魚和平相處、好好對她,但是看小魚那麼可愛,他就忍不住想取笑她。
小魚果然沒讓他失望,覷著他,冷冰冰地罵回去:「要不要送你一副?省得你一直造口業。」
他哈哈笑。
她病懨懨地連打三個噴嚏。
他明白了。「原來感冒了。」還以為口罩是她的造型。
「自從知道你是這支片的導演,我就開始身體不適。」
他吹一聲口哨。「一定是太景仰我這個導演的關係。」
「哼哼哼,儘管自我陶醉,偉大的紀導演。」她快要習慣了。
「我知道,你又想罵我是自大狂。」
「明知我最討厭自大的人,還一直表演自大,你這人就是欠罵。」
「你最討厭自大的人?」他哦一聲,佯裝不解地請教:「那你應該也很討厭自己吧?」
「我幹麼討厭自己?」
「就我所知,滅小魚,你也是很自大的人。」
「亂講。」
「不然等一下問沈製片,看大家怎麼看你的,業界很多人都說你很臭屁很自大,畢竟沒幾個人敢在導演拍片時喊卡,畢竟沒幾個人敢這麼囂張說導演欠罵,畢竟大家都知道要尊敬導演,只有你不知道,你是不是非常白大你自己檢討一下。」喔他知道他知道他知道他下定決心要對小魚好,可是跟她吵架為什麼這麼好玩?!
小魚氣結。
紀飛揚的手機響了,他很有禮貌地拿出手機,並且跟小魚致歉:「對不起,我先接個電話,然後我們再繼續吵。」
「你有病!」她罵。
紀飛揚哈哈大笑,到一旁講電話。
小魚頭暈,蹲下,捧著發脹的腦袋。可惡,紀飛揚一定是她的煞星,本來只是小感冒,今天要見他就開始病情加重,頭痛欲裂,凶兆啊,反正只要跟紀飛揚合作她就開始衰,剛剛還被狗追,不祥啊∼∼
紀飛揚講完電話,走回來。「好消息。」
「你臨時有事要走了?太好了!不敬禮解散,掰∼∼」
他又一陣大笑。「不,是製片有事趕不來,叫我們兩個討論就好。」
「Shit!」
「就知道你很高興。」
小魚瞪他;「是、高興極了,我高興得手舞足蹈。」她發洩似地手揮腳踢亂蹬亂跳。
紀飛揚傻眼。
「呼∼∼舒服多了。」小魚揉揉脖子,不能毆打導演只好跳舞發洩。
「你發神經啊?」
「對,我神經病你不知道嗎?」小魚湊身,瞇眼,瞪著他,虛張聲勢地恐嚇:「把我惹毛了,小心我抓狂,我會做出非常不理性的事,哼哼哼。」
他驚恐地問:「不理性?比如……像剛才汪汪汪的學狗叫嗎?」說完頭一仰,又哈哈大笑。
小魚嘔得想吐血,恫嚇他:「比汪汪叫更可怕!」
「哦∼∼是什麼?學狗咬人嗎?」說完笑得更厲害,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戚小魚氣煞,拿他沒轍。恨哪,為什麼老在他面前吃癟?她的伶牙俐齒偏對他使不上力。
小魚咬牙切齒。「我們快進去勘景,快點討論完,我想回家。」她要躺下休息,不要跟這壞蛋吵架,浪費力氣。
唉!紀飛揚眼色一黯,好氣餒,又搞砸了,他懊惱。紀飛揚啊紀飛揚,你就不懂怎麼討好她嗎?看,把她氣得想回家。
「我們開始吧!」他邁開腳步,拉開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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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飛揚跟戚小魚在老屋內四處走動,勘察景物擺設,討論MV背景。
紀飛揚說:「唱片公司希望表達出男女一見鍾情,等真正交往後才發現對方的真面目,其實和當初認識的不同。我想過了,MV的背景和服飾最好能表現出荒謬的氣氛。」
「嗯……」小魚跟在他身旁,忙做筆記。「為什麼要在這裡拍?」
「這是唱片公司老闆的空屋,他們想省製作費,不打算出外景。」
「哦。」瞭解。
「你覺得怎樣?有什麼建議?」
小魚研究改造老屋的種種可能。
紀飛揚看小魚敲了敲木牆,又昂頭環顧老舊的天花板,看她瞇起眼睛,踮起足尖去碰懸吊的五綵燈,又走到窗台前,摸摸被蟲蛀壞的木頭窗框。
看打扮時髦的戚小魚在老屋走動,紀飛揚胸腔漲滿溫暖甜蜜的感受。她真是賞心悅目哪,不管任何時候只要她出現,他就無法移開視線。她就是有本事牢牢抓緊他的注意,從三年前他們遇見那剎起就是這樣了。
他們吵架他總是佔上風,他總是知道怎麼激得她哇哇叫,可是他沒贏,打從遇見她第一天起,他就是輸家。每次工作結束她掰掰離開,他卻魂縈夢繫盼著下次再見面。渴望她,讓他注定是這場戰役裡的輸家。沒辦法,他喜歡她。
戚小魚說:「要找木工,這房子太老了,像這些都要重新釘上窗框。」
「我會跟製片說。」
「你知道我要怎麼做嗎?」小魚雙目亮晶晶地。「我要把老傢俱全撤掉換上未來設計感的時髦傢俱,顏色以白色為主。但是大門入口和走廊保持原貌。」
「我懂你的意思,你想利用衝突來呈現荒謬感,但是木頭地板會讓效果打折。」
「這不用擔心……」她踏踏木地板。「我可以在這上面造一層假的磁磚。」
「好主意。」他點頭同意。
小魚怔了怔,難得他這麼爽快讚美,她不習慣。「所以我可以弄假磁磚?」
「當然。」不敢再跟她抬槓,紀飛揚怕她又急著想回家。補上一句:「你的意見很好,很聰明。」說完移開視線,實在不習慣讚美她,他覺得臉龐發熱:很尷尬,又速速補幾句:「有你當藝術指導我就放心了,你最優秀了∼∼」F×CK!這麼惡爛的話都講得出來,紀飛揚你真是夠了,真的狗急在跳牆了。嗚……他盡力了。
小魚錯愕,果然……這傢伙果然是神經病!剛剛一直取笑她,現在莫名其妙贊不停。
小魚咬下筆蓋,唰唰唰地邊走邊在記事本描圖。「房間呢?我們去看房間……」還是快討論完快回家,和他處久了她會神經衰弱。
紀飛揚看看房間,說:「把房間改成太空艙。」等等,意識到用的是命令的口氣,他即時更正:「我是說……如果做起來不會太麻煩的話……不知道弄成太空艙的樣子可不可行?你覺得呢?」他要謙虛,誰叫小魚老是嫌他自大。
「導演……」小魚張口結舌,背脊發寒。
「嗯哼∼∼」他眼神極溫柔,表情極親切,口氣極誠懇,表演謙虛跟禮貌。「你說。」
「你是紀飛揚紀導演嗎?」
廢話咧∼∼紀飛揚微微笑。「怎麼了?」
她防備地問:「這屋子是不是磁場有問題?你怪怪的。」是不是被妖魔鬼怪附身?
上帝啊∼∼紀飛揚眼角抽搐,欲哭無淚。
戚小魚走到他身邊,神經兮兮地看了看左右,湊身在他耳邊悄聲說:「像這種老房子很容易有不乾淨的東西,我們快點討論完離開,我覺得好冷,想回家……」
又……又想回家了!天地不仁,造化弄人!為什麼他堂堂紀飛揚紀大導演會對這個女人沒辦法?泣!
就在紀飛揚怨歎的時候,小魚的手機響了。
「喂?」
那邊傳來母親憤怒的咆哮:「還不過來?!」
糟,小魚想起來了,四點要相親哪!「我忘了。」低頭看表,四點半了。「我還在工作啊,可不可以取消?」
「想把我氣死嗎?你爸正在跟人家聊天,你立刻過來。」
「我……我還在工作。」
「不是說在清真寺附近?」
「是啊,可是我跟導演在討論拍片的事。」
「不要騙我了,哪有人星期六還在工作?」
「真的啦,我在清真寺旁邊的屋子勘景。」
「哪間屋子?」
「我真的在工作。」
「哪間屋子?」
「你不信喔?青田街……」小魚報上地址。「信了吧?」
「我馬上過去。」
「嗄?不行、喂!不要過來——一
喀!戚太太掛電話·
喔天啊天啊她殺過來了,行動力驚人哪,意志力嚇人哪!
紀飛揚好奇是誰打來的,他看小魚瞪著手機好像裡邊藏著怪物,跟著她跺腳捧頭發出痛苦呻吟,然後情急地對他搓著雙手,無功可憐又軟弱地拜託他,哦,第一次看她臉上出現這麼窩囊的表情。
「拜託拜託,今天就討論到這裡,剩下的細節可不可以晚點在電話裡說?」
「為什麼?」
「我臨時有非常重要的事要趕去處理。」
「什麼事?」
×!真不上道,問這麼清楚幹麼?小魚咬牙切齒地強調:「很重要很重要的『私事』。」就差沒說出「請你尊重隱私」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