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繪摸著下巴,分析道:「所以你們白天在一起工作,有空就去喝咖啡看電影,晚上還一直講電話,嗯嗯嗯聽起來像男女朋友。」
「就是嘛∼∼」明明分析:「紀飛揚幹麼對你這麼好?為什麼這麼好心教你,幫助你當導演?他有什麼好處?哦∼∼我早就說我早就說他喜歡你,你看吧!我猜對了吧?」
「他沒那樣說喔。」小魚才不敢往自個兒瞼上貼金。
靜繪問上癮。「你仔細想想看,他有沒有暗示什麼?」肯定有啦!
明明瞎起哄。「他有沒有故意把你帶到很偏僻的地方?有沒有過馬路時偷牽你的手?有沒有趁四下無人講一些奇怪的話?或是一副想親近你很好色的樣子?有吧?有吧?一定有吧?」奇怪了,這個明明講小魚的事講到自己很興奮,面紅耳赤,彷彿身歷其境。
沒有就是沒有啊!小魚被問得很尷尬。
「什麼都沒發生,我們只是夥伴,不是你們想的那樣,他沒說過什麼暗示的話,也沒故意帶我去偏僻的地方,也沒有一副要親近我的樣子,他就是很正人君子,公事公辦!」小魚講著講著理直氣壯,可說著說著心裡競有強大失落感。見鬼了,她失落?失落個屁啊?!難道還真希望紀飛揚對她怎樣?戚小魚好彆扭。
靜繪猛搖頭。「一定是你太遲鈍,感覺他現在做的這些事就是在追你啊!」旁觀者清啊!
明明說:「聽起來他是喜歡你的,他真的什麼都沒表示?他好奇怪,他到底在想什麼啊?不可能啊……」
靜繪問小魚:「不管他喜不喜歡你,你是喜歡他的對吧?」
小魚急跳跳。「沒有啦!」他真的沒說喜歡她。
明明說:「沒有才怪,你少嘴硬,剛剛那麼幫他說話,就是喜歡他嘛。我說把他介紹給我,你就激動得跳起來,還一副想殺我的樣子∼∼」
「我哪有我哪有!」小魚心浮氣躁講話大聲起來。「我只是覺得他人還不錯,跟我以前想的不一樣,這樣就代表我喜歡他喔?哪有那麼容易就喜歡的,如果我是那麼容易就喜歡的,我早就不知道嫁幾次了。」
靜繪冷笑。「所以假如事情就像我跟明明猜的,紀飛揚確實喜歡你,他跟你表白的話,你也會拒絕他嘍?」這個戚小魚每次一碰上感情事,就喜歡言不由衷亂撇清。
明明幫小魚回答靜繪,口氣很嘲諷:「小魚當然會拒絕他啊,你沒聽小魚剛剛說的嗎?小魚不是那麼容易喜歡人的,上次我離婚小魚怎麼說的?她說我們女人當自強,沒男人又不會死,小魚不需要男人的,是不是這樣啊?小魚?小魚?小魚?!」
「我頭痛……你們吵得我頭痛死了……」戚小魚趴桌上,抱頭呻吟。
當小龜在朋友的交叉質問而陷於水深火熱之際,她的手機突然好大聲地吼叫,嚇得明明跟靜繪跳起來。
靜繪罵小魚:「你神經病啊,手機調這麼大聲!」
小魚急急接起電話一定因為不想漏接紀飛揚的電話,她才把手機鈴聲調最大的。
紀飛揚打來,劈頭就說:「明天下午我們要去一個很偏僻的地方。」
「很偏僻的地方?!」小魚驚呼,這……這不是明明剛剛說的嗎?帶地去偏僻的地方款∼∼
明明跟靜繪聽見那句「偏僻的地方」,咻地衝到小魚身旁也想聽,被小魚推開。
小魚問紀飛揚:「是什麼地方?」
「問那麼多幹麼?去就知道了,無跟你說一聲,怕你穿高跟鞋。」
小魚故意說給靜繪跟明明聽:「喔,是工作吧?是工作要去的地方對不對?」此地無銀三百兩,小魚又被好友狠狠瞪。
「也不全是因為工作,只是覺得那個地方滿有意思的,你要是沒事就帶你去,有事就算了。」紀飛揚漫不在乎地說。
聽聽這口氣,像是喜歡她、追求她的口氣嗎?有事就算了,多不積極、多麼隨興?要她相信他喜歡她,很難款。
小魚回道:「反正明天剛好沒事,好吧,我去吧!」聽、聽,這廂小魚的回應也懶懶散散,不怎麼積極,兩人高來高去,結論還是要一起去。
小魚關手機。她右手邊,靜繪手盤胸,站三七步,冷冷笑,眉挑了挑。「偏僻的地方?偏僻的地方哦∼∼」
在小魚左手邊,明明手插腰,挺身昂下巴,雙目炯炯瞪著小魚,眼神很曖昧。「紀飛揚太有耐心了,之前什麼都不做讓你卸下心房,然後再找你去偏僻的地方,想幹什麼?大家不是十八歲了,了吧?」
小魚轟地滿瞼通紅,退一步,指著兩位好友說:「我警告你們,上次也是你們危言聳聽、胡說八道,害我失眠一直亂想,明天我是要跟他去工作,你們不要再亂了,我會被你們害到神經失常。」
啪!明明拍著產後一直消不下去的肥肚肚,圓臉罕見地出現陰森森的表情。
「有件事我一定要提醒你……」明明撫著圓肚跟小魚說:「我一直滿後悔的,當年要不是不小心有了那個爛男人的種,也不至於那麼快就結婚,有些事該預防的還是要做。」
「你講太遠了啦,厚∼∼」小魚瀕臨崩潰,捧著頭嚷。損友一枚,就會亂她。
講太遠?「會嗎?」明明望向靜繪。「你不覺得我擔心這個很正常嗎?」
靜繪冷靜理性地拍拍明明的危。「確實講太遠了,明明,小魚又不是你,要讓小魚走到那地步是有障礙的。」喔呵呵呵呵,她的朋友她還不了嗎?
小魚跺腳。「喂∼∼」又講到哪去?什麼障礙?
「說得對!」明明跟靜繪聊起來:「沒有完美的環境,是不可能讓小魚發生那種事的。」
靜繪說:「假如在郊外,小魚會嫌髒。」
「喂!」小魚又嚷:「不要再講這個了,你們很惡款!」
但明明跟靜繪講得如火如荼,興致盎然。
明明說:「假如在客廳,她會尷尬。」
靜繪聳肩。「假如在別人的家,她會要求床要很舒適。」
明明點頭。「假如躺到床上了,她會要求床單的顏色,顏色不對她可能就冷掉了。」
「沒錯!」靜繪說:「當天穿的內衣不夠美,她也不可能願意。」
「怪不得紀飛揚好像喜歡小魚,但是耗那麼久都沒表示。」明明恍然大悟。
靜繪點頭稱是。「他根本就不知道怎麼下手,都怪小魚太麻煩。」
「喂∼∼」小魚氣結,一邊跺腳,一邊氣到發抖,這兩個人越講越過分。
靜繪哀歎:「明明的個性太隨便,小魚卻是太挑剔,你們兩個要是能綜合就好了。」所以明明會糊里糊塗就生兩個小孩結婚又離婚,所以戚小魚會長到二十九歲感情生活還空白。
「給我等一下,不是我挑剔好嗎∼∼」小魚反駁,上訴:「我是講究、比較講究!請不要把我歸類為挑剔,0K?!」受夠了,為何大家這麼隨便、不計較,而她比較謹慎要求,就得被批為機車挑剔?
靜繪冷言冷語反擊:「請問戚小姐上次拒絕那個王先生的追求是為什麼?」
「這麼傷心的事你還說?你有沒有良心?」小魚收東西,想走人。
明明很雞婆地幫小魚答:「因為那個王先生跟小魚約會時鼻毛外露。」
小魚拎包包,速速離開。
靜繪跟明明在她身後大笑。戚小魚的舊聞,每次拿出來講都很有笑果。
可惡,笑什麼笑,小魚氣唬唬地走了。
她也不願因為鼻毛外露就拒絕人家,問題是約會五次平均有三次都鼻毛外露,不管小魚怎麼明示暗示,對方就是不在意,害她到後來約會都不能專心,眼睛不受控制地就會盯住他的鼻毛,什麼浪漫的心情都死光光啦,只會一直想著要拔鼻毛。雖然其他方面他們投契,但那撮鼻毛毀了一切啊∼∼這幾年來唯一的一丁點火花就這麼夭折哩!
第七章
氣象報告,鋒面即將來襲,氣象局發出豪雨特報,但無礙於紀飛揚跟小魚見面。連幾日酷暑,午後變天,艷陽褪色,天空灰濛濛,空氣悶熱,台北像被罩在暖爐裡,蒸著人車。
紀飛揚在捷運站等待戚小魚。
當列車入站,一條人龍湧現,觸目所及,凡夫俗子,芸芸眾生,每個人衣著面目都混成一片,但有一女子卓然出眾,是她了。
他嘴角浮現笑意,小魚今天穿魚裝,白色露肩立體剪裁的連身吊帶裙,裙面繪有一尾尾藍紅兩色交錯的秋刀魚。為了襯托白裙,她把眼圈塗黑,五官顯得很立體。紅唇微抿著,神情帶點倔強。
她走向紀飛揚,停在他面前,雙手吊兒郎當地插在門袋裡,有點頹廢地覷著他。
「去哪?」
「松山煙廠。」
「我知道松山煙廠,你說的偏僻地方就是松山煙廠?」
「在那附近。」
出了捷運站,兩人並肩走在光復南路上。沿路聊著即將開拍的片子,後天清早要進棚,製片把一切都打點好了。他們聊完公事聊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