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打來幹麼?」這話一出口,對方住口,兩人都沈默了。
「你忙吧。」紀飛揚掛電話。
小魚瞪著手機,靜繪跟明明看著小魚。
明明問小魚:「他打來幹麼?」
「問我感冒好了沒。」
靜繪間:「就這樣?」
「對,他口氣怪怪的。」
明明跟靜繪異口同聲地說:「他關心你。」
關心我?手裡的行動電話忽然像充滿能量暖烘烘地,小魚的臉熱燙燙,她腦袋昏昏,呆在現場。
難道……是真的?像明明跟靜繪猜的,紀飛揚喜歡她?
從這個午後的五點十五分起,到後天拍片時跟紀飛揚碰面為止。
戚小魚的眼神常呈現撲朔迷離的狀態,忍不住會想到這天跟姊妹們的對談,她越想越心神不寧,紀飛揚的身影鑽入她的腦袋,揮之不去。
小魚的情緒一下高一下低,她糊塗了。
如果紀飛揚喜歡她,為什麼常跟她唱反調呢?為什麼從沒約會她呢?如果他喜歡她,為什麼她是當事人卻看不出來?如果看不出來是她的問題,那為什麼靜繪跟明明能感覺到,而且那麼篤定?是她太遲鈍嗎?
小魚思索著,檢視紀飛揚的種種行徑,回憶紀飛揚說過的每一字句,想尋覓蛛絲馬跡,好印證靜繪跟明明的話,結果是越想越模糊越曖昧……
小魚是想得昏頭昏腦昏天暗地日月無光,當意識到紀飛揚可能喜歡她,她的世界開始不正常,時間亂了,該睡時睡不著,該醒時不想醒。一直胡思亂想,心慌意亂。
萬一是真的,該怎麼辦?她能接受愛情光臨?還是早點讓他明白她不喜歡感情的牽扯?
這幾年零星的火花,全被地掐熄。對父母的逼婚耍賴、敷衍,能拖就拖,以為對男人心如止水。直至那天病後醒來,看到紀飛揚因照顧她而累倒沙發,她獨居那麼久,難得被照顧,加上生病時他霸道的舉止,很男子氣概地安排一切,種種都教小魚心裡產生奇異感受。
加上靜繪跟明明不停敲邊鼓,講得煞有其事,小魚開始患得患失,覺得自己好像生病,慌慌的,隨著影片開拍日子接近,想到要跟紀飛揚碰面,就緊張又有點期待,矛盾啊,該死,她懷疑自己無法坦率面對他了,都是明明跟靜繪害的啦!
☆☆☆☆☆☆☆☆☆☆ ☆☆☆☆☆☆☆☆☆☆
今天,Catherine的MV開拍,紀媽媽煽動乾女兒章淑美去探班。
大清早,章淑美就在廚房張羅吃食。
「你就是太溫柔了,不夠積極,飛揚才會那麼遲鈍,都不知道你的心意。」紀媽媽捲著壽司,一邊教章淑美:「待會兒你去片場看他,讓他的同事都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到時候他們一定會虧他,飛揚搞不好就默認你們的關係了,呵呵呵呵……」
章淑美臉紅。「可是……可是不先通知他嗎?突然跑去他會不會不高興?我不想造成他的困擾。」
「唉呦∼∼我兒子的個性我最了啦,他最怕麻煩別人,要是先通知他,他一定會叫你不要麻煩了。反正他現在沒交女朋友,你去看他,他有什麼好困擾的?」
章淑美羞答答地笑著,一邊熟練地將壽司裝進保鮮盒。四年前紀媽媽中風住院時,她是護士,當時對來探病從事影視工作的紀飛揚一見鍾情,為了能常常見到他,她甚至甘願放棄穩定的工作,跟紀媽媽住,用心良苦哪!
章淑美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出門去探班。
紀媽媽送到門口,笑得合不攏嘴,聽多了婆媳相處的問題,她苦苦想挑選中意的媳婦,假如是章淑美,肯定沒問題,章淑美人很賢慧,個性溫純,屁股又大,贊啦!
☆☆☆☆☆☆☆☆☆☆ ☆☆☆☆☆☆☆☆☆☆
拍片現場,是一團大混亂。
攝影師已經就定位,歌星演員燈光師燈架就定位,服裝師、化妝師、副導、場記、贊助商全部就定位,那所謂的一團混亂是哪裡在亂?正是龜毛出了名的藝術指導戚小魚在作亂!
預定八點開拍,晚上十一點收工,現在都已經七點五十分了,戚小魚還在亂。導演紀飛揚一到現場,製片慌慌張張奔來求勸。
「還不能拍啊導演,戚小魚跟木工吵起來了,他們在走廊那邊的房間……」
紀飛揚趕去瞭解,製片追隨在後。
遠遠地,紀飛揚就看見那一抹立在房門前的燦影。
伊人今日也用心打扮,神采奕奕。她刷蓬黑髮,上身穿紅白藍橘四色的條紋珠串背心,露出白皙美麗的肩頸手臂,櫬民俗風的紫色寬褲裙。今日像西藏來的遊牧人,罵人的聲音是鏗鏘有力。
小魚說:「昨天我不是說過了,木框顏色太淺了,你答應要重新刷的。」
木工反駁:「你要棕色,這就是棕色啊小姐,我們已經處理過了。」
「你唬誰啊?」小魚從口袋掏出色樣,比給師傅看,「是這種棕色!」怒騰騰地將色樣在木框邊比對,罵他:「你看,明明有色差,應該要比較深,你馬上重漆。」
「大姊,我們趕工到現在還沒睡,你還要我們重漆?」
「這不是我要的顏色。」
「沒差多少啊,看起來一樣啦!」
「這、不、是、我、要、的、顏、色。」
「因為你是做這行的你才看得出來有差,一般人看起來都是棕色,這個房間只有一個鏡頭,幹麼為這一點差別就重漆?算啦好不好?」
「這不是我要的顏色、這不是我要的顏色!」小魚指著地上顏料。「請你們現在馬上立刻重新漆!」
「拜託∼∼」師傅翻白眼。
「這樣可以。」導演說話了。
小魚轉過身,才發現導演跟製片都來了。
師傅聽導演這麼說,更理直氣壯了。「你看,導演說可以。」他看著小魚,一副「那你還有什麼話好說」的樣子,他拎起油漆桶要走了,
小魚搶過師傅手上的油漆桶,瞪紀飛揚一眼,繼續刁師傅:「我堅持要重漆。」
「可是導演都……」
「我說這樣已經可以了。」紀飛揚冷冷地制止小魚。
「不行,明明顏色不對。」小魚目光一凜。
紀飛揚不跟小魚爭辯,他直接告訴師傅:「你收工了。」接著對製片吩咐:「叫大家準備拍了。」
小魚虎地抓住他的手臂。「不然你先拍別的鏡頭,這邊等一下再拍,這邊我再跟木工協調一下。」
夠了,紀飛揚指著房門口。「請你離開。」同樣問題為何不管他怎麼跟小魚說,她就不能領悟?每次合作,都要為這種事起糾紛。
小魚傻住了,表情錯愕,不相信紀飛揚會這麼說。
紀飛揚口氣更嚴厲地說:「還站著幹麼?不要耽誤大家工作。」
小魚強忍怒火,撇開不舒服的感受,盡量心平氣和地和他溝通。「請再給我一些時間處理木框的顏色。」
木工師傅看不下去了。「人家導演都說可以了,就你在那邊唧唧叫∼∼」
小魚吼過去:「你不漆我自己漆可以吧?!」拾起刷子拎高油漆桶,自己動手。
「唉!」製片撫額歎息。
「好啊,是你自己要漆的喔。」木工聳聳肩膀,置身事外了。
紀飛揚上前猝地搶走刷子擲在地,他對戚小魚咆哮:「你給我離開!」
小魚被吼得傻了一秒,隨即她咆哮回去。「大導演,背景的顏色很重要,現在看不出來,但是燈光打下去氣氛就不一樣了。」
「如果你再不讓我順利拍片,我就請製片把你轟出片場。」
「你憑什麼將藝術指導轟出片場?」
「憑我是這部片的導演。」
「你不要把導演的權力無限擴大,導演有這麼了不起嗎?」
「有本事,你去當導演。」
這無疑一腳踹到小魚痛處,她狠狠盯著他。「好、我知道了,你說了算!」小魚撇下油漆桶離開。
麻煩解決,製片趕緊調度人員,紀飛揚到監視器前指導工作人員,MV順利開拍,每個人各就其位,一切看來正常順利,沒有人看得出導演心情惡劣。
開始拍片,藝術指導呢?現場不見小魚蹤影。
小魚跟助理阿文說她尿急,要他盯場有事打手機,就跑去上廁所。
接下來整整一小時,戚小魚待在廁所,坐在馬桶上,她的衣褲整齊,臉龐潮濕,眼睛洩洪了,一發不可收拾。正當戚小魚崩潰地人哭特哭時,口袋裡手機劇震,一接起就聽見一串曖昧的笑聲。
「小魚∼∼我跟靜繪在外面吃午餐,你那邊怎麼樣?」明明興沖沖地問:「靜繪要我問你,你跟紀飛揚怎麼樣啊?拍片順利嗎?」
「好極了。」小魚聽見明明朝旁邊吼——
「她說好極了∼∼」
小魚還聽見靜繪的聲音,靜繪跟明明說:「我就說紀飛揚喜歡她啦!」
明明又間小魚:「快跟我們說,紀飛揚今天做了什麼動作,或是有沒有說什麼話,他有沒有跟你表示什麼?你有沒有謝謝人家上次照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