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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過澡後,羅芙換上白色浴衣,那當然是賀羽宣的,好大一件,還有尾巴拖在地上,她像小孩偷穿大人的衣服,顯得滑稽可笑。
想到他曾穿過這浴衣,現在由她穿上,彷彿被他的氣息擁抱,她不知該如何形容,有種安心又有點忐忑,同時矛盾的存在著。今晚似乎將發生什麼事,她就要陷進去了嗎?或者她根本已在其中?
賀羽宣在客房鋪好了棉被,鋪得有點糟糕,沒對齊也沒拉平,不過好歹是柔軟的一張床了。
看到她出浴後的清麗模樣,他一時傻愣。
他不是沒見過美女,但眼前這個不太一樣,她那雙大眼羞怯又期待,正是男人最想征服的典型,但那絕對不包括他。短暫的快感卻要帶來麻煩的關係,他沒興趣。
可是現在他在做什麼?頓時,他心中警鈴響起,想說服自己,這只是責任的問題,然而有個更大的問題,曾幾何時他會認為自己對別人有責任?
不,這不是責任,而是他在進行研究,若要做戀愛實驗對象,他當然得多接近這女人。
「呃……我……」羅芙不明白他沈思的理由,不好意思地開了口。「謝謝你幫我鋪床。」
他回過神,拿了條大毛巾,指著床鋪要地坐下。「先擦乾頭髮。」
「我自己來就好。」她怎敢勞駕他這位大學者?平常都是她當傭人伺候他的啊!
「坐下,不要亂動。」他替她擦去髮梢水滴,再用吹風機細心吹乾。
戀愛比什麼都好玩,卻又不只是好玩,比起做大生意、大實驗,戀愛更有意思……
石靖藍的話語在他心中迴盪,或許他是該體驗看看,和這女人發展最親密的關係……
羅芙稍微垂下頭,感覺他的手指在她發間移動,教她快樂得幾乎要掉淚,如果可以,時光請就此停駐,讓她永遠被如此呵護。
擦乾了頭髮,他又問道:「想吃什麼?我去買。」
「應該我去吧!」她已受寵若驚,不奢望太多。
「叫你休息就休息,生病的人要聽話!」
他的語氣強硬,聽在她耳中卻覺無比溫柔,生病的人就可以這麼幸福嗎?那她可不可以一直生病,一直幸福下去?
「可是你會開車嗎?」她想到這方圓十里之內都沒有住家,他上哪兒買?
「本來不會,常看你開就會了。」那不過是小事,但以往他懶得學,以他的腦袋有什麼做不到,端看有心無心罷了。
「喔。」她不禁暗暗高興,原來他不只看窗外風景,還會看她開車呢!
她那柔情似水的凝視讓賀羽宣心中又敲起警鐘,他迴避她的視線,快步走出房。搞什麼東西,都已決定要找她戀愛了,事情卻越來越不對勁!
羅芙乖乖躺在他鋪好的床上,她的頭髮也是他吹乾的,他甚至要買東西給她吃呢!她真怕這是場夢,會不會一下得到太多,反而樂極生悲?
半小時後,門口傳來腳步聲,賀羽宣買了溫熱的海鮮粥,讓她又驚訝又感動,連吃了半碗才放下,羞澀道:「謝謝,我一時吃不完。」
「我買的東西,不可以浪費。」他接過去,拿她用過的湯匙,沒幾大口就解決了。
她愣愣盯著他,這男人一點都不避諱,就這樣吃她吃過的東西,用她用過的湯匙?談戀愛該做的事,他們都會一一進行嗎?
就在她腦中翻騰之際,有些話自己溜出了嘴。「我可不可以問你?今天……為什麼吻我?」
沈默中,心跳更顯急迫,老天,她管不住自己的嘴,竟然真的說出來了?
他歪頭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不知道。」
「那為什麼要照顧我,還買東西給我吃?」她對自己的膽量相當敬佩,反正不該說的都說了,乾脆一次問到底,要丟臉就徹底一點!
他一樣認真思考,認真回答:「不知道。」
沒試過的事情教他怎麼回答?這些變化來得太快,連他自己都搞不懂,究竟是為了進行實驗還是不由自主?都怪石靖藍說了那些挑戰的話,害他做出這些怪事。
「你對我是怎樣的感覺?」
「不知道。」
「你只能回答不知道嗎?」地委屈起來,沒想到鼓起勇氣發問,居然是得到這種回應。
「我真的不知道!」他忽然抓起頭髮,對她也對自己大吼。「我沒吻過女人,也從來沒戀愛過,我什麼都不知道!」
不是他沒誠意回答,而是他毫無經驗,根據他科學家的思考方式,沒得到實驗證明過的問題,是不能不任何定義的。
羅芙這才領悟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你跟任何人都不曾親近過?」
「你應該瞭解的,我討厭跟任何人打交道。」她已經是他最大的突破,他跟外公、外婆生活十二年,可從來沒想過要親他們。
在海邊他八成是鬼迷心竅,才會衝動地吻了她,但他卻一點都不後悔,這又是怎麼回事?只因她的淚滴、她的凝視、她的髮香,在在讓他的理智崩潰,否則他怎會做出一連串不像自己的舉動?
「所以,你根本不知道你對我是什麼感覺?」
「剛才我就說過了,還用問?」他比她還困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平靜不再,孤獨不再,他習慣多年的生活方式,就快被她完全瓦解。
難道這就是石靖藍所說的戀愛?不只腦波被外星人控制,還得打開自己的心,讓另一個人毫無距離地觀察,那是多危險的事!
「那你為什麼……要選我做戀愛實驗?」她對這名詞有點感冒,卻也找不到別的說法。
關於這事,他倒是有充足解釋。「第一,我不討厭你,第二,你喜歡我,第三,反正也沒別的人選。」
「喔。」她表面鎮定,內心卻在狂喊:老天爺啊老天爺,為何賜給她這種另類的男人?多麼實際又多麼天真,竟然拿戀愛來當實驗,他真以為這是哪門科學嗎?!
樂極果然生悲,就在她以為他可能也喜歡她時,卻發現他的人生字典中沒有愛情兩字,這是多麼痛的領悟,她有再多的美夢都因他破滅了。
「你怎麼了?」他隱約看得出,她眼神黯淡了下來。
「沒、沒有啊……」她勉強擠出微笑,告訴自己感情不能強求,尤其是對這樣的一個男人。
「你先休息吧!」他站起來往外走,替她關上紙門,隔開兩個世界。他得再想一想,他要的到底是什麼?戀愛真有那麼特別,特別到他得打開心房?
曾經遙遠曾經靠近的兩人,此刻只有沈默以對,連夜風都像歎息,良宵一去不再,愛要及時,戀人們能否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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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下起了雨,先是滴答滴答,繼而傾盆落下,瞬間覆蓋了大地。
羅芙並不是被雨聲吵醒的,而是一個奇怪的夢。她夢見賀羽宣走在她前方,她想拍拍他的肩膀,或直接抱住他的背,卻怎麼都趕不上他的腳步。
「呼!」猛然睜開眼,她胸口起伏,不斷喘氣,擦去額頭的冷汗。
若說夢境是現實的投射,那麼她應該瞭解到,她是無論如何追趕不上賀羽宣的,他太神秘太飄匆,而她的腳步太小,就算她跑得再努力,那距離仍無法拉近。
才坐起身,她隨即發現房裡不只是她,還有另一個人,那視線讓她又冷又熱,因為那來自賀羽宣,擾亂她夢境的男人。
「你怎麼了?」其實應該是他問候她,但現在的情況看來,他比她更糟糕的樣子。
他端坐在榻榻米上,隔著她有幾步距離,眉頭緊皺,嘴唇緊閉,雙眸在昏暗中卻顯得晶亮,彷彿有千言萬語藏在其中。
「我睡不著。」他不太情願地承認,眼中有抹不自在,甚至是……羞澀?
羅芙以為自己看花了眼,這形容詞太離奇了吧?她心跳一亂,莫非是她期待的狀況?他對她並非毫無感覺?她不禁屏息問道:「為什麼?」
「不知道。」他敲了自己的頭一下。「我一向很好睡,也睡得很熟,可是今晚我失眠了。」
向來無風吹過的心湖,因為羅芙的問題、石靖藍的刺激,開始蕩漾不安,而沒有解答的結果,更在他腦中翻騰許久,怎樣都無法入睡。
「是因為我在這裡嗎?」憑著女性的直覺,她猜出了原因,否則他為何坐在這兒看她的睡相?或許他自己還不明白,畢竟這對他是不曾有過的情況,他連自己有什麼感覺都不明白呢!
對於她的問題,他只有同樣回答:「不知道。」
「你想對我做什麼嗎?」
「不知道。」他雖然這樣說,眼中卻有另一種答案,雖然兩人同在一個屋簷下,他卻感覺無比遙遠,居然半夜睡不著覺,拉開紙門來到她的床畔,凝視她睡夢中的臉蛋。
這種事他以前想都沒想過,卻在這個雨夜,不可思議地發生了。石靖藍說過,戀愛是不由自主的,這種控制不了自己的感覺,就算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