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互槓上的?這可問倒她了。
校內流傳了許多版本,身為當事人,居然不曉得到底是怎麼開始的。
依稀記得……好像從見到面的第一眼,印象就極差了吧!他那高高在上、完全不把人看在眼裡的輕慢態度……
當然,她也不是什麼溫馴的小媳婦,他不給她好臉色,她也不會對他太客氣就是了。
再然後,最初只是單純的不欣賞對方,演變到不對盤,再演變到現在的形同水火。
「可是我記得……妳一開始並沒有那麼排斥他啊……」蔡宜臻挖空腦漿,努力回想更早之前的對話。
「有嗎?」言子蘋偏偏頭。她會這麼年少無知?
「有。在還沒見過他之前,我們聊過,妳最多只是沒感覺而已,還沒那麼厭惡……」
「廢話,很多事要相處過後才會知道的,可見得姓江的做人多失敗。」這證明她可沒預設任何偏見了吧?
「有時候……我覺得小孟有點針對妳耶,他對別人的態度都還滿人模人樣的……」對女性該有的風度,向來沒少過。
哼哼!「妳也知道他對我很沒人性?」
蔡宜臻聳聳肩。「所以我才問妳哪裡得罪他了啊。真的沒有內幕嗎?憑我們的交情,有第一手資料可別藏私啊!」
「去妳的!」說得像她多顧人怨一樣。為什麼全世界都認為問題出在她身上?她也很莫名其妙啊,誰曉得姓江的看她哪裡不爽?
☆☆☆☆☆☆☆☆☆☆ ☆☆☆☆☆☆☆☆☆☆
往前追溯、再追溯,他們的孽緣,開始於半年多前填選社團時,看「音樂創作社」這種東西好像挺新鮮有趣的,一時年少無知就給它填下去了,從此開始她「磨練修養」的日子。
真的!她也是遇上江孟擎後,才發現原來自己脾氣這麼差。
如果當初她早知道社長是他,打死她都不會加入這個社團!
「快啦、快啦,小蘋,妳動作好慢哦——」
任人拉著跑,她實在有滿肚子的無奈,想到要去看那張老是讓她一把火燒痛五臟六腑的臉孔,她就什麼勁兒都提不起來了。
「言、小、蘋!妳阿婆啊!」愈講腳步愈慢,很故意哦。
她懶懶抬了下眼,笑哼:「馬上就能見到面了,妳急什麼?」
「我哪有急著見誰?」蔡宜臻不自在地否認。
「嗯哼!最好是沒有啦!」睜著眼說瞎話。
還沒進到教室,斷斷續續的旋律先傳進耳朵。
「是小孟在彈吉他耶!」
順著蔡宜臻的視線看過去,江孟擎斜靠在窗邊,有一搭沒一搭地撥動吉他弦,哼著不成調的旋律,極度地漫不經心,卻仍自成一股瀟灑閒逸的風采,不經意引來窗邊經過的女孩,一雙雙佇足流連的目光。
哼,就會誘騙無知少女。
「小孟好帥哦!我再也找不到彈起吉他比小孟更有型的人了。」即使是信手彈來,也有種說不出來的味道,這大概就是屬於他的個人風格吧。
拜託!言子蘋翻了翻白眼。
「蔡小臻,妳可以再更花癡一點。」不就那死樣子嗎?哪裡慵懶?哪裡帥氣了?她瞪瞎了眼都看不出來。
「本來就是咩——」
「有家室的人還敢看著別人流口水,要不要我去告訴妳家阿銘啊?」
此話一出,性情直爽的蔡宜臻竟然臉紅了,彆扭地低嚷:「妳、妳在亂講什麼啊,我們才不是——」
「不是?很好,我馬上去告訴阿銘,叫他不用再白費心機到妳家站崗了,什麼溫馨接送啦、愛心早餐啦,全都免了!反正什麼都不是嘛——」
「喂、喂、喂!」蔡宜臻急忙拉住她。
「什、麼、都、不、是?」她賊賊地笑。
「小蘋,妳很壞耶。」
兩人一路笑鬧著進來,江孟擎指尖頓了下,抬頭瞥了她們一眼,又視若無睹地繼續挑弄吉他。
算了,反正他本來就那副目中無人的跩樣,不需太意外。
教室另一方,琤琤瑽瑽的琴音透過靈活的十指,流洩在黑白琴鍵與纖白素手間,長及腰部的烏亮長髮披瀉在肩背,古典的瓜子臉,白淨細緻的肌膚,鬈翹濃密的睫毛輕輕搧動,像對翩翩飛舞的彩蝶,水汪汪的明眸,微彎淺笑的嫩唇,自然流露出無可比擬的典雅氣質……這才是真正的視覺美感嘛。
言子蘋出神地欣賞聆聽。
琴音驟停。
古典美人站起身,走到江孟擎面前低語了幾句,他挑了挑眉,而後挪開吉他,隨她走向琴座。
「哇,四手聯彈耶!小孟真酷,好像什麼樂器都難不倒他。」
「嘖,閉嘴。」沒事幹麼找那傢伙來破壞畫面啊!敗筆。
「妳想否認?」
……好吧,她承認他彈得還不難聽就是了。
「嘿!我突然發現,小孟和小柔還滿登對的耶,才子佳人,完美組合。」蔡宜臻一擊掌,為這突如其來的想法而興奮不已。
「什麼才子佳人,妳瞎啦?明明就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
蔡宜臻張了張口……「算了,不跟妳講,妳有偏見。」
「去去去!」遠遠看見柯嘉銘朝這裡走來,立刻揮手趕人。她這人可是很知情識趣的,不阻擾小倆口醞釀小愛苗。
身後傳來低低的笑聲。「小孟聽到,會和妳沒完沒了。」
哼,誰怕他?
她頭也沒回,率性地將身子半倚靠過去,拋回一句:「小柔真的是你們男人渴望的夢中情人,對吧?」
「也許吧。」鍾劭勤——他們家副社長,順手揉揉她的發,遞來一杯西瓜汁,她也老實不客氣地湊上前吸個幾口。
「如果我有小柔的一半美麗和氣質就好了。」她欣羨感歎。
順著她的目光,定在那對出色的少男少女身上。「小孟也是妳們女生夢寐以求的理想情人吧?」
「他」言子蘋咳了咳。「你想害我嗆死就直接說!」
鍾劭勤笑著拍拍她的背。「同理,不是每個人都愛氣質美人的,陽光女孩也有讓人心動的地方。」
言子蘋斜瞥他。「你安慰我啊?」
「不相信?那算了,西瓜汁還我——」他伸手要搶。
「喂,你小孩子哦?給人的東西還要討回去。」她一閃身,避了開來。
「反正妳又不相信我,那還不如拿去把妹,說不定還能拐來幾顆純情少女心,好過浪費在妳身上。」跳起身,急起直追。
「誰理你,貨物既出,概不退還!」東閃西躲,滿教室亂竄,遠離土匪的同時,不忘順道吸上幾口西瓜汁。「哈哈,我喝光它,看你怎麼搶。」
「不准喝!妳給我吐出來——」
「不要、不要、不要——」回頭吐舌挑釁,一轉身絆到椅腳,身體穩不住平衡地往旁邊倒去。
「呀!」琴聲戛然而止,細細的驚呼聲下,吳韻柔本能地跳起身避開。
畫面靜止。
等言子蘋意識過來,人是跌坐在陌生的大腿上,雙手停靠處,是一堵平坦的胸膛。
「很好。早上是焦掉的吐司,現在是冰冷的西瓜汁,那晚上呢?我能為我的胸膛期待熱騰騰的牛排嗎?」淡淡地、一貫嘲弄的諷語飄進耳畔。
呃呃呃?這畫面實在很尷尬……
但,他那是什麼死人調?她敢賭,今天要是跌下來的是小柔,他絕對不會是這種態度!
他會輕輕扶住她,幫她擦掉濺灑到手上的西瓜汁,低問一聲——
「沒事吧?」
咦咦咦?她有沒有聽錯?還真問了?
一張面紙湊到眼前,她愣了愣。這傢伙轉性啦?
抬起頭,是鍾劭勤溫暖關懷的臉龐。
她就說嘛,這傢伙哪時轉性,太陽就哪天從西邊出來。
依他的行事作風,只有可能——
一把抽走阿勤遞來的面紙,自顧自地擦拭起來,嘴上得理不饒人。「坐得很舒服哦?要不要送一張VIP卡,外加按摩服務啊?」
看吧,又讓她料中了。
「起來就起來,稀罕咧!」面紙被搶光了,阿勤兩手空空,對著她無奈苦笑。
「還來啦,你是惡霸還是土匪啊!」搶回被用掉半包的面紙,捍衛哥兒們的愛心。
「廉恥之心,人皆有之?」頓了頓,瞄她一眼。「古人說的話也未必準確。」
擦拭的手頓了頓。「江孟擎,你什麼意思?」
「妳所以為的意思!」似有若無地引導她看向他胸前一大片慘不忍睹的紅漬……
「噗——哈哈、哈哈哈!」她當場噴笑,站著笑還不夠,甚至笑到很沒形象地彎下腰,只差沒拍桌叫好。
從沒看他這麼狼狽過,那片濺暈開來的血紅,完完全全佔據了整個上半身,活像決鬥失敗的忍者,切腹自殺後的效果,這要是讓他那群愛慕者看到,他瀟灑俊帥的形像保證毀於一旦。
好笑,真是太好笑了!
「很榮幸取悅了妳。」他咬牙,陰陰說道。
「不、不用客氣。」她還在笑,笑得接不上氣,整個人趴靠在鍾劭勤身上。
以前怎麼惡鬥他都不變臉,沒想到無心插柳,倒正中紅心。
認識他半年多來,就今天最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