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我發現妳越來越敢頂嘴了,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裡。」這是好現象,表示她越來越不在乎她的臉。
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是誰了。她在心裡回道。「雷米爾,你又想帶我去哪?」
天上,去過。山上,去過。海邊,去過,連海底他也帶她去觀光過,她不曉得他還有多少驚奇等著她,就為了逗她開心。
她望著戴在他指上、自己用精血咒化成的指環,心中百感交加,當初為了救他才不顧一切連肉身都犧牲掉,她以為一個人苦好過兩個人都受苦。
沒想到她的一番好意反而成為永無止境的夢魘,不僅沒有讓他從此獲得解脫,還像甩不開手的桎梏緊緊困住,叫他更加無法掙脫。
當初的美意成了他痛苦的來源,這是她始料未及的事,雖然她很想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但他的記憶尚未回復,說了也是白說。
何況還有個處處找她麻煩的絲坦娜,她不知自己在這個薛寶兒的軀殼還能待多久,萬一絲坦娜又發起狠將她魂魄抽離,她該如何面對已經愛上薛寶兒的雷米爾。
種種難解的問題接踵而來,困擾著一向不愛思考的她,在未釐清這些煩人的事之前,她實在不想和他碰面,避開他是唯一的選擇。
可是他是不容許別人說不的霸道男子,總有辦法找到她,害她無法繼續向他說:不。
「把妳給賣了,如何?」雷米爾開玩笑的將她舉高輕啄一下,讓她安穩的坐在他彎起的手臂。
因為他不忍心她腳受折磨,大火在她足踝和腳跟造成不小的傷害,靠近腳底的皮膚由於不好移植而作罷,所以腳跟處和鞋子外緣一摩擦容易出血。
「只要你捨得,我絕對奉陪。」她淘氣的眨眨眼,忘了她此封扮演的角色是富家女薛寶兒,
荷米絲的本性開朗樂觀,凡事想得開又樂於助人,她的頂惱從不超過三分鐘,來得快,去得也快,好像從來沒發生過。
雖然她的個性中也摻雜了一些薛寶兒的性格,但都是好的一面,並未影響她原先的性情,兩相融合更討人喜歡,叫人幾乎不再注意她臉上的坑坑疤疤。
他故意發出哀怨的歎息,輕擰她的鼻頭,「唉!被妳發現我的弱點了,看來妳是吃定我了。」
如果是吃了他,他會更歡迎,雙臂一張任她從頭啃到腳,只剩下一把骨頭也無所謂。
「對,我是吃定你了,快說出你的目的地,不然……」她知道他最怕什麼。
「怎麼樣,剝光我的衣服強暴我?」他絕對是最合作的受害者。
臉一酡,她啐了一句不正經。「我送你一窩粉紫色的……蚯蚓。」
「蚯……蚓?!」他的臉色忽地慘白,聲音微抖。
「以前我們去哭泣湖釣魚時,你死都不肯上釣餌,每次都要我先替你上好餌才肯碰釣竿,真的好孩子氣。」她都快被他笑破肚皮了。
「以前?」他的唇不顫了,神色恢復正常的直瞅著她。
「是呀!以前你最愛偷摘葛麗塔的魔葡萄……呃,釀酒……」天呀!她到底說了什麼?
「妳認識我多久了?」雷米爾的表情異常認真,毫無一絲笑意。
「我……呃,這個……從迷途屋算起,有一個半月了……」不要再盯著我看了,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
「妳的算術很好嗎?」他的聲音低了一度。
「還……還不錯。」她想。
「重算一遍。」他命令。
什麼,重算一遍?「我、不、要。」
「寶兒,妳知道我一生氣起來有多可怕吧!」而他從未在她面前發過脾氣。
至少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以後。
「不要吧!要愛護自然資源,毀山拔樹不是良好的示範。」她是見過,在同是魔法師的塔塔拉企圖調戲她時。
雷米爾忽然露出令她頭皮為之一麻的淺笑。「妳知道從來沒人見識過我抓狂的樣子嗎?」
「嗄?」她又弄巧成拙說了不該說的話。
「也沒人曉得我怕蚯蚓一事。」他笑得更為深沉。
「呃,呵呵……」她是唯一的一個。
「更沒人知曉我偷摘過女巫魔的魔葡萄。」他不笑了,卻用精利的眼神看著她。
「我……我碰巧猜中的。」她說得很虛弱,直覺的想把自己變不見。
「在這世界除了巫斯外,沒人知道哭泣湖。」紫色的湖泊,它是不存在的夢幻湖。
「我……我……」多說多錯,乾脆不說了,他就無法從她口中獲得什麼證實。
覺得事情變得複雜的荷米絲快失控了,煩透了自己的多嘴所造成的一連串蝴蝶效應,她根本無意透露兩人曾有的過往,只是一個不經意說溜了嘴嘛。
其實她所說的一切他都不記得有她,雖然有很多事是他們共同度過的,但是他記憶中有關她的部分全被刪除了,即使他一再回想也不會多出個她。
「寶兒,我的愛,妳到底在我的過去佔了多重的地位?為什麼我竟會想不起妳?」他悲傷的說道,捧著她的臉凝望。
「雷米爾……」我也愛你,可是我不能當面告訴你。
兩顆牽掛的心總在遙望,即使近在咫尺之間,光年的距離橫跨一條銀河,你的呼喚,我的回應都吸入無底的黑洞,依舊燦爛的星光笑看兩個癡者。
颯颯的風掃過枯黃的落葉,行道樹下的韓國草綠意盎然,俊美無儔的男子立於街頭是件多賞心悅目的美景,卻偏偏多了個破壞美觀的東西。
惋惜和歎息聲接連而起,觀看片刻又走開,把眼前的一幕看成上天惡意的玩笑,竟讓美女失去魅惑英雄的無雙嬌容。
雷米爾的悲傷轉為堅定的信念,低視他懷中的可人兒。「就算我忘了妳也無妨,我們可以從現在開始製造屬於我們的記憶,這次我會牢牢的記著妳的模樣。」
話一落,他手上多了一架現代科技--數位DV,人類進化的證據。
「啊!你……」對著她直拍的鏡頭中,她的表情呆得憨傻。
哇塞!未免太猛了,他怎麼知道有那玩意兒,她待在留聲機中的歲月從沒想過利用人類的便捷工具,滿心想著是如何撮合一對對有情人。
看來男女的大腦構造還是有極大的分野,她滿腦子浪漫、愛編織一則則愛情故事,捉弄不誠實的小兒女,而他過於實際不興風花雪月,除非是他所在意的人事物,否則他冷漠得近乎無情。
果然他設想的和她不一樣,有見地、眼光長遠、懂得深思熟慮,不像她亂闖亂撞的成就好事,只著重眼前事而不負責「售後服務」。
「對了,我要帶妳到迷途屋走一走,上回妳什麼也沒見識到,開開眼界也好。」他有很多有趣的東西要給她看。
雷米爾握起她的手,朝半空劃了個圈,隨即帶著她向前走了幾步,兩人的身影沒入水鏡一般的圈圈裡,橢圓形的垂直物立即縮小再縮小,化為虛無。
幾乎沒有人發現他們是怎麼消失的,一眨眼工夫彷彿是海市蜃樓的投影,人在瞬間完全乾乾淨淨的淨化了。
即使有那麼兩、三個窮極無聊的閒人多瞄了兩眼,也只會以為是眼花了,或是他們走得太快錯過了,縱使詫異的滿腹疑問猛揉眼睛,也不會多事的追根究底,找出事情的真相。
只是穿過水牆進入迷途屋內部,兩人頓時感到一股奇特的氣氛瀰漫,四周流動的空氣透著一絲弔詭,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
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還不待他們深入瞭解,捺不住性子的年輕女孩已經蹦地跳到面前,一副欲言又止又藏不住話的表情看了看薛寶兒,興奮異常的急於與人分享她的喜悅。
「我找到荷米絲了。」
「我找到留聲機了。」
在米子芙開口的同時,銀髮飄逸的闕天笙也上前一步展示他的成果。
「荷米絲?!」拉高的女音充滿難以置信,腳下踉蹌的絆了一下。
「留聲機?」低沉的男低音有片刻聽不懂其中的意思,微顰起雙眉。
在這個時候出現荷米絲和留聲機實在挺怪異的,像是蒸好的熱饅頭多了芝麻屑,不拿掉礙眼,留著又不倫不類,叫人傻眼。
在場的眾人神色各異,有的見到老朋友非常高興,有的看到「偶像」雀躍不已,有的一臉納悶十分沉默,有的抱持看熱鬧的心態在一旁泡茶嚼魷魚絲。
喔!那位雲家不肖子孫就此跳過,抱著老婆的男子日子過得太愜意了,麻煩把他的烏龍茶撤走,送上一杯黃連水漱漱口。
「好久不見了,我親愛的情人雷米爾,我想念你在流轉的歲月裡。」
風姿搖曳的褐髮女子甩動著一頭波浪長髮,紫眸亮如星辰的眨動嫵媚流光,女人味十足的走向俊逸非凡的男子,鮮艷欲滴的紅唇主動吻上他。
風,是放蕩的,在每個人的心湖掀起一陣漣漪,蕩漾餘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