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連勝一奮力揮出一記耳光,打住那不堪的字眼,「住口,住口——」
冰凍了幾秒鐘的氛圍,連浩廷再抬起頭來,桀騖不馴的雙眸讓恨意徹底的佔據,嘴角揚起冷笑,「怕了嗎?怕這不堪的字眼會褻瀆折磨你們嗎?如果真要是怕,為什麼要逼死她,她已經是弱者了,在這場愛情裡,你們為什麼要逼死孤立無援的她?!」他激動的咆哮。
嚴莉芳頹然的坐在一隅,平日的精明在這一秒鐘顯得毫無用處,逼迫的字眼扣在她頭上,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連浩延轉而望著連勝一,他的父親,「即便你不再愛她,難道就不能憐憫我一些嗎?急著與你的相好燕好成對,然後讓她痛苦的死去,殘忍啊你們,用鮮血點綴的愛情特別恩愛嗎?你回答我呀——」他揮舞著雙手放肆狂吼。
嚴祖妍慌了,這局面會如此轉變,一開始只是因為她的拙劣成績,到後來怎會牽扯出這些是非?難道姑姑真是逼死浩延母親的第三者?
她心急的撲向連浩延,「不要說了,不要說了,我知道你恨,但是請你千萬別再說了。」
「小妍!」嚴莉芳試圖阻止。
連浩延沒有感受到她的善意,反而是狠狠的推開她,「滾開——」
嚴祖妍無法抵擋他強大的氣力,整個人頹然的往後跌去,碰倒了燈飾,摔得極其狼狽。
顧不得手肘的疼痛,她急切的要跟他說話,「是我啊!你看清楚,是我啊!我說過會一輩子都愛你的,不要生氣好不好?」
「走開——」他狠狠的朝她喝斥,「去你們的一家人,我不是,永遠都不會把你們這些可惡的傢伙當成家人,我的家人只有母親一個人,而她已經死了,被你們聯手逼死的;去你們的一家人,少了阻礙,你們大可開開心心的去組你們的家庭,而我將會永遠的詛咒著你們,直到報應找上門去。」
嚴莉芳崩潰的坐在角落,默默的聽著那些指控,殺人兇手,她竟然是殺人兇手!因為一段不倫的愛情,她被指控成為殺人兇手。
「別再說了,浩延,這件事情不是這樣的,沒有人是逼死你母親的兇手,是她受不了憂鬱症的折磨……」
連浩延隨手抓起東西,胡亂的摔著,「不要把你的罪惡推給疾病,是誰虛偽的在上帝面前宣示著不論疾病困苦,都會扶持照顧她一輩子,結果呢?你對她做了什麼,用另一段感情刺激她的脆弱,然後間接把她逼上絕境。」
「夠了、夠了,浩延,不要再說了好不好?你這樣我很害怕的。」嚴祖妍抱著他,幾度想要平息他的怒火。
「放手,嚴祖妍!你不要以為我會寬容你,放手——」他又推開她。
這次她摔得好慘,整個人碰撞上椅座的木桿,疼得驚呼。
他緩緩的走上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毫不憐惜的一把拽起她的胳膊,「現在我不得不懷疑,你的接近是場蓄意的陰謀,你早知道了這一切,是不?你只是來看我笑話的,是不?」句句指控。
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巧合,他以為是來救贖他的天使,卻是掠奪他母親生存的禍首的侄女,難道她們姑侄兩人就是這樣存心一前一後的把他搖搖欲墜的家,徹底摧毀嗎?
第七章
連浩延好恨,恨自己幾度深陷在她的青春與天真之中,幾乎背棄了他對母親的誓言,臨門一腳的背叛,讓他痛恨起自己。
嚴祖妍猛的搖頭,「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姑姑和你母親、父親,還有你,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但是,我是真的愛你。我說過了,這輩子要永遠愛你的。」
「愛?難道你不知道愛有多廉價嗎?去問問你的姑姑,讓她親口告訴你,愛是很廉價的藉口,用來合理化自己的行為,完美謀殺一條生命的廉價藉口。」造成了一屋子的混亂,他甩頭就要走。
「別走,浩延,浩延——」她急忙忙的攀住他的手臂,不讓他甩開自己,淚水已經流淌了一臉。
前幾個小時,他們還那麼相愛,為什麼現在,他卻全然變成了另一個人,那麼的殘酷冷漠,無視於她的眼淚。
連浩延冷酷的別過頭來,「賭不賭?」
「什麼……」她不懂他這次的賭注,為什麼都這時候了,他還要賭?
「賭不賭?」他耐性告罄的問。
嚴祖妍一逕的點頭,「賭,我賭,你要我賭,我就賭!」
「那好,就賭……我們沒有未來。」他狠狠的甩開她的手,恩斷義絕的離開。
沒有未來、沒有未來、沒有未來……
殘忍的宣判把她推人地獄,消失了,她的摯愛在那場爭執中消失了。
導火線——我們就要成為一家人了!
她不能諒解姑姑為何介入別人家庭,而且還是連浩延的家庭,正因為如此,她被連浩延處以連坐,列入拒絕往來戶,她和姑姑之間的隔閡,也因此寸寸的增長,直到姑姑病危的時候,她才覺醒、愧欠。
然而晚了,已經晚了……
「別哭,別哭。」單雲弋溫柔的輕撫她的頭髮,「誤會是值得原諒的,我相信你的姑姑不會苛責你的,小妍。」
「是姑姑讓我到美國來找浩延的,她沒有絲毫的責怪,她說浩延撇下一切負氣到了美國,她要我來找他,要我們把過去的錯誤都忘掉,好好的一塊兒生活,可是我千里迢迢的尋去,他卻已經早一步離開,讓我撲了個空……」
「所以你迷路遭搶又孤立無援,才會流落貧民窟。」
「嗯,我連回去的錢都沒有,可也不知道要回去哪裡,姑姑走了,對我來說,舉目無親的台灣跟美國有什麼差別?」
「我的傻小妍,誰說你舉目無親,你有潘芭杜,這裡就是你的家,當初帶你回來,就是打定主意把你當成這裡的一份子。」
「謝謝你,我總是這樣感激著你,可是卻駑鈍得連一頓飯都無法為大家料理,我很抱歉。」她難過得心都要碎裂。
單雲弋就像是一根浮木,在她瀕臨溺斃的時候,讓她得以攀附依存。
「別說抱歉,沒有荷包蛋,大家還不是這樣生活著,況且,我不認為可薇就會。」他揶揄的拉出妹妹當作笑果。
蘇菲雅破涕為笑,然而下一秒,憂愁又霸佔她的心,「雲弋大哥,你說,我能面對他嗎?我好怕,真的好怕……」現在的連浩延就像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叫人又愛又怕。
「別怕,勇敢就是最好的方法,你已經把你的勇敢收藏太久了,拿出來吧!帶著你與生俱來的勇敢,想想曾經的義無反顧,就這樣去面對他吧!你可以的,小妍。」
單雲弋緊緊的摟住她,給她滿滿的鼓勵與安慰,她受到太多折騰,徹底消磨了她的真性,希望這次她能恢復她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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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的太陽溫潤得像顆蛋黃,黃澄澄的飽滿,漲鼓鼓的烘暖,跑得如飛的身子穿越著豪華宅第,口中甜軟的喊著,「媽媽,媽媽——」
後頭則緊緊跟隨著一名乳媽,雙眉糾結,滿嘴緊張的低喝,「少爺,我的小祖宗啊,別跑了,別跑了……」她上氣不接下氣的。
「呵呵,真慢!」男孩響起幾聲得意的朗笑,卻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逕自在這偉岸的建築裡放肆的破壞裡頭的莊嚴,像是習以為常似的,幾名奴僕偶爾停下看他一眼,恭敬卻習以為常的等待著他的穿越。
「乳媽,我要去看媽媽,快點——」他在前頭興奮的喊,小手捺捺的招著。
直到來到一扇桃木雕花的精緻房門前,男孩停下腳步收拾嘻笑,鎮定的和緩著稍嫌紊亂的呼吸,雙手拂了拂身上衣衫的皺折,仔細的拉整他的小領結,直到一絲不苟的滿意,他才推開眼前這扇關藏他渴望親情的房門。
「媽……」討好的呼喊,在推開門的那刻,嗓音乍然細碎的歸於寂靜無聲,血色飽滿的小嘴在瞬間褪成慘白,連一點粉澤都不剩,童稚的眼睛瞠瞪成極限。
「我的小祖宗呀,你可累慘我了……」乳媽的抱怨方落,一抬眸,旋即被眼前的景象給震懾,顫抖的雙唇忙不迭的發出尖叫,「啊——」
圓潤的身子頓時驚惶失措的跌坐在外頭的地板上,「夫人、夫人她……快來人啊!快……」她手指顫抖的指著房裡頭那張歐式大床。
對於乳媽的尖叫置若罔聞,在眾人抵達之前,男孩詫異卻鎮定的繞著大床邊緩緩走去,他心裡慌著,卻近乎癡迷的朝佈滿艷紅血腥的象牙白床鋪走去,腳下名貴的皮鞋踏上了淹漫一地的血漬,黏稠、腥甜、刺眼……
床上人安靜的動也不動,依稀幾滴淚水沾染在睫上,笑容吝嗇的收藏起,身體裡血色被全然抽離,絕白得像張紙,藕白的手垂墜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