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令我受寵若驚。」他指她的笑逐顏開。
他爽朗的微笑令她心悸了一下。不知道打從何時開始,她一面對他就莫名其妙的心跳加速。
「呀!」她想起當前的正經事,「你看看小貓,它一副了無生趣的樣子啊!」
「了無生趣?」如果她接下來說小貓要學人自殺,他也不會太過訝異。跟她在一起,總令人輕鬆、自在。
「小晴、小雨說它病了。它一定很辛苦。」她心有慼慼焉。
「你不是它,你又知道了?」他幾乎是無法自拔的陶醉在她悲天憫人的樣子裡。這世界上沒有人比她更可愛的了!
「你不是我,你怎麼知道我不知道?」青薰難得慧黠的反駁。
他不看可否的笑笑,不再爭論下去,轉而細心觀察伏在地上睡覺的貓咪。
『它有沒有救?」她擔驚受怕的問——其實她也不敢苛求他懂得醫貓,畢竟七十二行偏缺了一行「家畜大夫」。
「沒啥大礙。它應該只是吞下了自己的毛髮,卻沒有青草供它適當地吐出來。我們只需要給它一些青草吃就可以了。」逸風秤過小貓的重量、探過它的體溫後,作出結論。
「你真懂得醫治它啊?」雖然是她請他醫治小貓在先,但當他真的懂診斷它,她還是禁不住咋舌。
他究竟有什麼是不會的?
「你不相信我嗎?」他笑問。
「我相信你。」先別說他有模有樣的,她對他本來就十足十信任。「只是……大丈夫志在四方,哪會愛惜這一條小生命呢?」她坦白道。
「你是說我不像大丈夫嘍?」他狀似苦惱。
『我當然不是說你娘娘腔!你千萬不要誤會!
我、我……只是……」她猛搖頭,著急的想解釋。
「在我心目中,你是最好的!真的!」她只差沒舉手發誓。
逸風發出一陣笑聲,在他清亮的笑聲裡,完全找不到苦惱的蹤跡。這就是她「只此一家」的獨特魅力吧!在她面前,他從來毋需擔心人心難測,他可以盡情表現真我。
此時,小睛和小雨兩名識趣的丫環也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小娘子,你有沒有聽過一種植物叫『忘憂草』?」他天外飛來一筆。
「沒有。」
「那很像你哦。」他故弄玄虛。他喜歡看她迷糊的俏模樣,非常喜歡。「對了,你不好奇我為何會懂得一些貓的護理嗎?」
「像我的草?」那一定不是啥好東西了。青薰也沒心思追問下去。「你為何會治貓?」
「我不會治貓,只是稍懂一些貓的護理。」他糾正她。「那是因為我以前的工作所需——我以前習當過客棧的小廝,而客棧都會養貓兒去捉老鼠。自然,喂貓這種無關重要的雜務是由我負責的。」
「劍鳳山莊的少主去當客棧的小廝?」 她難掩驚訝。
「是啊,正是在下。」他調皮的微彎腰行禮。
「這個……那個……」
「這個……我會去客棧打工是因為爹的吩咐。那個……爹如此吩咐則是因為他想我累積多些經驗。」
他學她。
「爹的吩咐?累積經驗?」她活像在街上賣藝的江湖術土,不停重複他的話尾。
「劍風山莊旗下商號遍全國、各行各業。如果我要接掌山莊,定當具備一定的商業知識和經驗。我自小便被爹灌輸大堆經商要訣,十二歲開始便到主要的商號從低做起、學習。直至兩年前,我才回來逐步接管山莊。」他好心地為她解惑。
「原來富家子也是不易當的。」哪像她這「貴婦」
整天只會混吃等死……沒來由地,她的心隱隱泛起一陣刺痛。
「沒有你所想的『慘絕人賽』啦。」他輕鬆的說。
「別人能做的,我也可以辦到。其實認真說來,那段日子是喜多於悲的。至少我在那時結識了一群生死之交。」
「然後呢?」她愈聽愈有興趣。
他好笑的瞅住她。她以為她在聽故事?不過他還是娓娓道出那一段從未向外人道的輕狂歲月。
「我會碰見書介、青行與水寒,也算是奇遇。書介是胡神醫的秘密傳人;青行則是欒王府的王爺;水寒乃南方霸主——湧水莊的繼承人。他們均非平民百姓可輕易見到的人。」
「奕青行?」青薰低聲重複這個熟悉的名字。這名字與她的「龜名」只相差一字耶!
「那時候,書介邀同門的師兄追殺,青行趕來長安尋妹,水寒則蹺家來到長安遊玩,而他們又偏偏同時聚集在我當小廝的客棧。於是,我們四個不相干的人便碰在一起了。」他因回憶而不自覺揚起嘴角。
「後來,我升上客棧的副總管;在長安的工作告一段落之後,他們也隨著我四處工作。途中,我們……」
青薰凝視著彷彿散發著光彩的逸風,幾乎睜不開眼。他一定很重視他的朋友吧!
在時間的流逝之中,她知道他們曾經為了找尋傳說中的蓬萊仙島,而在海上漂流半個月;曾為了好奇而深人苗疆部族,險中蠱毒;曾為了試驗自己的實力而冒險闖入高麗,差點從此「有家歸不得」
……她不敢相信原來溫文爾雅的他也有貪玩的一面。
雖然加深對他的瞭解不算天大的喜事,可一陣甜蜜就是湧上她的心頭,令她忍不住綻出動人的笑靨。
逸風則為她的易滿足而感到不可思議。
「等到明年新年的時候,我就可以帶你一起遊歷天下。那時候說不定書介、青行和水寒也會隨行呢……」他衝口而出,但想到書介,臉上的笑容便僵住了。
「好啊!」青薰歡喜的應允,絲毫不察逸風的心緒已暗暗轉過幾圈。
她一定要幫助逸風明白老莊主的病情,以兔將來有什麼遺憾!為了報逸風對她的恩惠,也為了讓他能夠永遠保持這樣炫目的笑臉!
至於其他一切可能發生的危難,就隨天邊的夕陽逝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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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嫂,你悶不悶?」光兒把頭托在霧月軒花廳的圓桌上,嘟著嘴問。
「嗯。」青苗也把頭托在桌子上,悶悶不樂地答。
她都快抓破頭了,但依然想不出法子去協調逸風父子。這一刻,她真的好恨自己怎麼如此笨!
「光兒,你老實跟我說,我是不是很笨啊?」
「不是很笨呀。」只是比較笨。後面的一句話光兒也沒膽說出口,因為嫂嫂的臉上滿佈陰霆,著實挺恐怖的。他還是明哲保身,少說少錯,以免嫂嫂受刺激。
「那你說我究竟有什麼長處?」
「嗄?」光兒惶恐的不知怎樣回答。嫂嫂是怎麼了?她不會是無端覺得生無可戀、生無長物、「生生不息」……想了結餘生吧?他突然背脊一寒。
「光兒,你連一項也想不到啊?」
「不,嫂嫂表面上看來『一無是處』,但根據我的分析,你實際上是有不少長處的。嘿嘿……」早知道就不來這裡看嫂子了!反正他們都只是坐在一起發呆……他真是悔不當初啊!
「例如?」
「呃,例如……爬樹!」他高興的叫道。
「爬樹?」爬樹雖然「有益身心」,但並不能使逸風主動發現老莊主患病呀。這幾天她又走到凝雨軒找老莊主,勸他向家人坦白他的病情,但老莊主固執得像條牛。他甚至連他身患何病、有何苦衷也不肯說。
「呢,再例如……燒菜!」拜他早前死纏活纏所賜,他才有幸得知嫂嫂「身懷絕技」。
「燒萊?」做菜也是毫無幫助。「光兒,如果我有一些事情很想說出來,但我又偏偏不可以說,你說我該怎麼辦?」
「不可以說出來,那就寫出來嘍。」嫂嫂問的問題真古怪,他還是早走早好。「嫂嫂,我想到一件有趣的東西了!你等我一下,我拿來給你看。」他趕在嫂子再次開口前,一溜煙的逃了。
青薰呆愣地目送光兒活像颶風似的飄出去昀身影,宛如墜入五里霧中。
半晌——
「嫂嫂,你看!」去也匆匆,來也匆匆的光兒又細回來。他愛現的舉高手中一幅畫像,大喊。
仔細一看,原來那正是逸風早前畫下的青薰畫像呢!
「嫂嫂,是不是很像你?這可是我從哥的書房中找到的。是我哥繪的唷。」他與有榮焉。
青薰看看與她極神似的畫中人,又瞧瞧絹上的題詩,雙頰不由自主的佈滿了紅暈。
第五章
「真巧,你也來看老莊主?」青薰望著逸風,明知故問。
「嗯,剛剛有名下人說爹有事找我,要我到凝雨軒。」對於青薰居然會出現在凝雨軒,逸風不無驚訝,只是他掩飾得很好。似乎他愈想避開她,一股
無名的力量反而把他們拉得愈近。
「哦。」她好笑的聽到意料中的答案因為那名傳話的傭人其實是她派去的。呵呵,想來她並非太笨嘛。
「爹也有事找你?不知爹找我究竟有何事,我想趕快回書房找東西。」他的俊容透著一絲疲憊。本來堆積如山的公事是難不倒他的,但他最近還要為她的事煩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