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李璽喝住小路,這傢伙居然當著客棧裡這麼多人的面前把陰女的事給說出來。
這回換小路全身發抖了,知道自己又說錯話,看來小命不保了。
谷小觀不明所以地望著他。「哇,天氣這麼熱,你怎麼冷得直打顫?」
小路用手封住了嘴,不敢再多言了。
事情也許還有轉圈的餘地,谷小觀可是不輕易打退堂鼓的,一個箭步又來到李璽身後。「『鷹女』恐怕比較難找,不知你喜不喜歡『雀女』?」
「沒你的事!」李璽不知道她在瞎說些什麼。
「雀女?咦,沒聽說過這個名號。」小路的好奇心讓他不小心又開口說話。
谷小觀兜到李璽面前,用手背揩去臉上的泥巴,想露出她清麗的容貌。「我家西廂的屋簷下,有好多麻雀在那兒結巢,所以你可以稱我為『雀女』,而且麻雀比老鷹可愛多了!」她是在自我推薦。
噗哧兩聲,一聲來自小路,一聲來自剛走進客棧的風蕭遙。「哈,我好像只看到一個『泥巴女』!」他在外面偷聽了很久,本來是不想現身的,但是那個笨丫頭傻呼呼的,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非要黏著李璽,日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他既然已經救過她一次,只好再麻煩下去救到底了。
谷小觀一聽那聲音,不必看人也知道是誰來了!「就算我是『泥巴女』,也不會嫁給你這個土匪!」
風蕭遙被她的話嚇住了。「我有說要娶你嗎?」實在搞不清楚這個瘋丫頭究竟在想什麼?是不是關外的姑娘都像她這樣敢愛敢恨又愛恨分明。而且她居然說他是土匪?他哪一點像土匪來著?「你——」谷小觀氣得想咬人,轉過身去看李璽,怕他吃醋了。
可李璽一點反應也沒,看都不看一眼,甚至還懶懶地站起身走上樓去。谷小觀在背後噘著嘴,很委屈地說:「李璽,等我去把臉洗乾淨了,再來讓你瞧瞧,什麼叫『窈窕淑女』。」她頭一甩、氣沖沖地跑出去。
風蕭遙促狹地說:「那可得刷用力點!」
「如果李璽不要我的話,你要負全部責任。」谷小觀又走回風蕭遙面前放狠話。
「那我就委屈一點,帶你回去當紀念嘍!」傻丫頭,你以為李璽是何許人?他會要你?他要的是權勢,不是女人。
「哼,誰要當你的紀念品!」用力推開擋住大門的風蕭遙,還附贈了一記狠瞪,才衝出大門去。
谷小觀衝出客棧後,店小二站在櫃柏後面,托著下巴望著門外。「這個谷丫頭真是帶種,如果是別家的姑娘在大庭廣眾之下,被人這麼公然羞辱,早就投井自殺一百次了。」
風蕭遙的眼光一直尾隨她的背影,這丫頭是挺有傲骨的,很合他的味兒。
掌櫃的一臉慵懶地說:「你看她會不會去自殺?」
店小二的嘴還沒張開回答,就看到一個人影疾速衝出門去。「哇,誰啊?飆這麼快!」
「打算把谷丫頭帶回家當紀念的漢子嘍!」掌櫃倒是看得很清楚。
店小二搗著嘴笑說:「我看谷丫頭和那個漢子鬥起嘴來唇槍舌劍,旗鼓相當,兩個人倒是挺速配的。」
客棧內響起一陣哄笑聲。
???
村子後的樹林裡,平時人跡罕至,有一回谷小觀撿拾柴火,走過了頭,差點迷路出不來,卻意外發現一個清涼如冰的山泉湖,那湖被幾棵老榕樹濃密密直長及地的樹須遮住了,所以一般人不易察覺。
自此,那池湖水便成了谷小觀媲美楊貴妃的華清池,三天兩頭就往湖裡跑,既可消暑又可潔身,浸泡在其中,是最讓她愉悅的一件事。
但是今天不同,她的心情壞透了,愉悅不起來,步伐踩得用力且凌亂,邊走邊罵人。「那個死土匪,長著一張爛嘴!天打雷劈的殺千刀!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全身壞透了!」
她沿途就一邊咒罵著風蕭遙,一邊脫掉身上那些髒衣服,大力地甩掉,好像自己之所以會被罵全是它們的錯似的,走到湖岸旁時,整個人輕飄飄的,毫無拘束,因為身上已是一絲不掛了,由於太生氣了,也忘了注意週遭有沒有人。
她就那樣赤裸著身子,對著湖水,賭氣似的開罵。「居然敢說我是『泥巴女』!哼,本姑娘這就把我這張舉世無雙超級無敵霹靂的美麗臉孔洗乾淨了,教你風蕭遙瞧瞧我『關外第二美人』谷小觀,可不是浪得虛名的。」她因為疼愛妹妹,所以把「關外第一美人」的封號讓給妹妹,自己屈居第二。
湖水映著日光,反射到岸上那具雪白的身軀,那吹彈可破的少女肌膚,雖細瘦無肉,卻玲瓏有致,散發出誘人而不自知的魅力。
赤身露體的谷小觀站在湖岸邊罵夠了也罵累了,才縱身一跳,曼妙而輕盈的身軀,撲通一聲,像條美人魚似地潛入湖面下,悠遊自在地與湖水共舞,半晌,才浮出臉來呼吸,一張原本沾滿污泥不見五官的黑瞼,已被湖水洗淨,清滌出一臉姣美的容顏。
「哇,好舒服啊!」這湖水似乎能讓人忘卻煩惱似的,她一邊悠遊地戲水歌唱,一邊露出兩隻雪白的手臂,輕輕柔柔地交互搓洗著,烏紗細絨似的黑髮,如瀑般地垂放她胸前,兩手為勺舀起水來清洗髮絲,任憑湖水溜溜地順著發梯滑落下來,她輕盈地笑玩著,宛若山中精靈。
在湖裡開心嬉戲如魚得水的谷小觀,玩累了便游到岸邊,趴著休息,腦子裡想著令人嬌羞的念頭,臉上展露出某種詭譎的笑容。「如果李璽也在這兒該多好,嘻!」畢竟是心思單純的姑娘,藏不住喜悅的想望。
「看來你挺喜歡李璽的嘛!」
「嘻嘻,對啊!」她偏著頭綻著羞答答的笑容,心裡開始幻想著她和李璽在湖中同游共嬉水的幸福景況,哈,好一幅永浴愛河的畫面啊,兩人郎才女貌就像鴛鴦戲水一樣吧!
咦?!剛才那說話的聲音低低沉沉的,又帶點輕浮,怎麼有點像風蕭遙的聲音?原本歪著頭,下巴支在手背上發呆,幻想著愛情的谷小觀,忽然全身驚動彈起,神智拉回到現實來,頭一抬,眉一壓,唇一抿,睜大杏眼開始四處梭巡。
「是誰?」按理說,他不可能知道這裡的,這個森林中的小湖只有她知道。一定是聽錯了,大概是自己在跟自己說話,她經常這樣。
微風吹拂過湖面,起了小小細細的波紋,樹林裡一片靜默。
沒人回答。她張望四周又尋找一遍,除了湖就是大大小小的榕樹。
最近她心裡頭老是惶惶躁躁的,做什麼事都會閃神出錯,不似平時機靈,整個人像生了病似的,磁場就是不太對。
還是起來穿衣服回家了吧,今天也夠累的。
當她的身體浮出水面時,風吹得榕須婆娑作響,襲上身來,有點涼意,她速速離開湖水,爬上岸邊,尋著方才來的時候,丟得遠遠近近不同處的衣衫。
「你刷得夠乾淨了嗎?」
真的是那個土匪傢伙!她的耳朵豎了起來,那聲音如此真切,猶如在她身旁,循音找去,原來在她的頭頂上面,就在湖畔邊枝葉最茂盛的一棵老榕樹上,濃密的榕須中有個人影,他就躺在一根橫陳到湖面的枝幹,蹺著二郎腿,閉著眼,根本就是在假裝睡覺。
終於找到你了!谷小觀氣惱地指責樹上的人。「喂,你到底想怎樣?幹麼老跟著我?」挺起酥胸插起腰來。
風蕭遙並未被她的吆喝聲吵到,仍舊緊閉雙目,繼續作假寐狀。
嘖嘖!「我想怎樣?好心告訴你,男人是禁不起裸體的誘惑。」
哎呀!糟糕,春光外洩了!一氣之下,竟忘了她自己一絲不掛的身軀,正暴露在一隻色狼的危險中!「下流!」
谷小觀趕緊雙手抱胸,邊找著衣物,邊瞄向上頭,幸好風蕭遙的眼睛還閉著。
「擋得了上面,遮不了下面。」
一聽,她的臉頰霎然全紅了,急忙蹲下身來,就著湖畔的長草遮掩,心裡著實又氣又怒,指著上面的人直罵。「敢看本姑娘洗澡,有種就別下來,否則非把你的眼睛挖出來不可。」
「我只是想提醒你,別老光著身體,會著涼的。」
哼!貓哭耗子假慈悲!谷小觀趁著對方的眼還沒睜大時,匍匐前進,就在那棵老榕樹下抓到她的衣服,眼睛盯著上頭,手忙腳亂地將衣服穿回去,一時還沒空檔展開她無人能及的罵功。
「不急,慢慢穿,該看的也都看得差不多了。」
「什麼?!」穿好衣衫的谷小觀氣得卯起來要爬上那棵樹,恨不得將風蕭遙生吞活剝了一樣。
「你功夫這麼差,就別忙了。」但見他翻個身,咻的一聲,像落葉一樣輕飄飄地著地,毫髮無傷,直挺挺地站在地面,而她則才爬了一半不到的樹,像只笨猴子似的,很蠢的掛在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