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財萬貫?」愉兒嗤之以鼻的冷哼,「這也能算是他的優點之一?充其量他只不過剛好有個比較不懶惰,勤於賺錢的老頭罷了。」
「小姐,千萬別這麼說,那比較不懶惰的老頭可是你未來的公公啊。」馬麗緊張兮兮的將食指捂在唇上,且探頭探腦的。
「又如何呢?」愉兒輕描淡寫,「他又沒有養過我一年半載,要恭敬也是過門後的事情,你這麼小心做什麼?莫非你和那老頭……嘿!」她開始賊頭賊腦的由頭到尾打量馬麗,十足十的不懷好意。
「哎喲!小姐,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麼啊,我看到夫人……夫人快往小姐這裡來了。」說著說著,馬麗的頭又探到門外去了。
「天啊!我娘要來?你怎麼不早說?我才剛剛遛馬回來,渾身髒兮兮的,給娘看到,又要教訓我了。」愉兒飛快的站起來將亂七八糟的衣服拉平,又迅速的梳了梳頭髮,才剛坐回椅子上,商紫君就一臉慈愛的踏進了她的房門口。
「娘!」愉兒叫了一聲,賴在椅子上不肯起來。
「夫人!」馬麗暗叫好險,還好夫人沒看見小姐那副狼狽邋遢的德行,否則她一定又要自責教女無方了。
「剛剛做什麼去了?瞧你臉頰紅的,準是又偷溜出去騎馬了,對嗎?」商紫君逕自在愉兒旁邊坐下。她眉梢上揚,嘴角帶著飽滿的笑意問。
「娘,騎馬有益身體健康,又不是什麼壞事。」愉兒撒嬌的說。
商紫君笑了笑說:「你緊張什麼,我又沒說騎馬是件壞事,只不過你要注意安全,萬一你有個什麼損傷,你爹會怪死我的。」
「才不會呢!」愉兒不滿的嘟噥,「爹恨不得早點把我嫁出去,他哪裡還會管我的死活?」
「你都知道了?是哪個多嘴的丫鬟來向你通風報信?」商紫君眼眸帶笑,有意無意的瞄了瞄馬麗。
馬麗馬上劇烈的猛搖頭又猛搖手,「夫人,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向小姐說的!」
「我又沒說是你說的,你那麼緊張做什麼?」商紫君不由得輕笑出聲,「你們兩個喲!一個樣子,最喜歡不打自招。」
馬麗露出個訕訕然的笑容,不好意思,什麼都逃不過她家夫人的法眼,她還是少說話為妙。
「娘!」愉兒靠了過去,乾脆賴在母親懷裡膩著,「到底為什麼嘛!怎麼突然要把我嫁了,我才十六歲耶!」
商紫君捏了捏她的鼻尖.笑道:「真不害臊,我十六歲時,你都已經三歲啦!現在還像個小女孩似的,成天只知道玩。」
「娘。今非昔比,時代不同了,數十年前和現在不能比,人人都知道樣樣要求進步,怎麼思想還是這麼古板?」愉兒噘起櫻桃小嘴,神情百般委屈,這是她的拿手絕活,不用演練就可以生動無比。
「時代再怎麼進步,女孩子時候到了就要出閣,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更何況你的玩心太重,若不讓你早早成親,恐怕會野得收不了心。」商紫君淺淺一笑說。
「我哪有?」愉兒睜大了眼睛,看起來很無辜。
「你沒有嗎?」商紫君笑意漸漸擴大,「成天吵著隨你爹出海,連到邊疆去談幫裡大事你都要跟,你爹上回去烏龍江做客,你居然還偷偷尾隨而去,這還不皮嗎?」
雖然很心虛,愉兒還是扯了扯母親的衣袖,故作可憐的歎了口氣,「娘啊!我只是好奇嘛!外面的世界這麼大,我總不能一輩子就悶在這小地方吧!難道你希望我做一隻井底之蛙?」
商紫君忍住笑意,「嗯,是不希望,但也不希望你變成只太大的『井底之蛙』,到時候我和你爹就麻煩了,應付你的各種要求很累人。」
「哦!所以想早點把我這個麻煩給嫁掉?」愉兒用一種捉到把柄的聲音問。
「你有這麼不討人喜歡嗎?怎麼我一點都不覺得?」商紫君一本正經的反問。
「既然如此,那麼女兒不要嫁。」愉兒乾脆開門見山的說出自己的打算。
商紫君搖搖頭,泛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說:「這恐怕你爹不會答應。」
「娘,你最疼我了,你幫我去說服爹。」愉兒拍拍馬屁,採用溫情攻勢要母親投降,反正要去衝前陣的又不是她。
商紫君笑著搖頭,「要說你去說,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爹的牛脾氣,他決定的事,沒人可以改變,我不要去找罵挨。」
「不會啦!爹最尊重你了,他不敢罵你的。」愉兒企圖再加一把勁,其實她也知道希望微乎其微,她爹是硬漢子,重信重諾,要他違背誓言,不如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算了,他說出的話,可是像君無戲言一樣嚴重.
「你在害我。」商紫君的笑意還噙在嘴角,她拍拍愉兒的手背,乾脆勸起她這女兒來了,「愉兒,成親不是件可怕的事,相反的,是件非常美好的事情,看看我和你爹,我們互敬互重,鶼鰈情深,數十年來感情如一日,難道還不能給你信心嗎?」
「娘,你的話是不錯,但是並非每個男人都像爹一樣好啊!我怎麼知道我遇到的人不是紙老虎、不是登徒子、不是猥瑣的小人?」愉兒頗不以為然的說。
「你是信不過你爹的眼光稃?」商紫君故意挑撥的說。
「不是、不是!」愉兒馬上搖手撇清。唉!薑是老的辣,她只好說:「我當然相信爹的眼光。」
商紫君知道愉兒在睜眼說瞎話,但她還是滿意的點了點頭.「那就沒問題了,既然你相信你爹,而這個對象又是你爹幫你選的,你還有什麼不放心?」
愉兒似乎無話可挑剔,但她想了想還是說:「娘,我就是覺得心裡不安,怪怪的,我的第六感告訴我,我嫁去那個什麼鬼桃花島一定沒好日子過。」
「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杞人憂天又庸人自擾的?」商紫君調侃她道:「你偷偷跟著你爹去烏龍江時就不會心裡不安,也不會怪怪的,現在只不過是要你嫁到江的對面去而已,你非但毛病一大堆,就連第六感都冒出來啦?」
「娘啊——」愉兒紅著臉,雙手環住母親的頸子,無限黏膩的廝磨。
「其實我已經幫你說過好話了,你爹卻很堅持,後來我想想,你出嫁也沒有什麼不好,如果我們想你,隨時可以派人去接你回來小住一陣子,我們去看你也很方便,再說,你未來夫君是個文武雙全、才氣縱橫的人物,你能嫁給他,我們都很放心。」
「看都沒看過,怎麼知道是不是真的?」愉兒哼了哼。
「你放心吧!我和你爹與你未來的公婆是認識了十幾年的老朋友,他們調教出來的兒子,應該不差!你的夫君在他小時候我們就見過了,很聰明,小小孩一個,卻很有男子氣概,現在一定更加挺拔出色。」商紫君微笑著說。
愉兒吃醋的撇了撇唇,「瞧娘說得眉開眼笑,都還沒成為你的女婿就這麼幫他說好話,把女兒都給忘了,將來成了親回來,他一定會鳩佔鵲巢,把我在你們心目中的重要地位給搶走。」
商紫君暗笑不已,哪有人吃自己丈夫的醋的,而且是對自己的爹娘。「不會的,他怎麼比得上你,你是我們的寶貝女兒,他就算再親也是個外人,你在我們心目中的地位無人可取代,你別操這個心。」她連忙安撫愉兒。
「我還是不想嫁給他。」說了半天,愉兒還是作出同樣的決定。
「我已經說過了,不——行。」商紫君有點快抓狂的感覺。
「怎麼辦呢?我對這樁婚事一點信心都沒有,仿如秋天樹梢的黃葉,隨時會紛紛墜落。」愉兒故意喃喃自語,還舞文弄墨的加重口吻。
「愉兒,依你樂觀的天性,對這婚事應該不會有壓力才對,你之所以這麼排斥,是不是因為你爹沒有早點告訴你,所以你生氣?」商紫君這麼問。是因為她太瞭解女兒了,十六年來,他們可以說是把她給寵壞了,愉兒現在練就這副喜歡窮攪和又刁蠻的德行,她這個娘要負很大的責任。
「不是!」愉兒很快的否認,其實她心裡清楚得很,她確實是在為她爹這項神來一筆的決定而感到不滿,但在她娘面前,她又要死鴨子嘴硬。
她不喜歡男人,尤其是大男人主義的沙豬。她是從門縫裡看男人、很不可一世的女權運動支持者,尤其貫徹「藐男定律」,除了她爹之外,別的男人休想獲得她絲毫的尊重。而現在她這位向來惟恐天下不亂,只有她亂人。哪有人亂她的人就要被嫁掉了。教她怎麼甘心?
任愉兒在嘴角湧起了一絲不懷好意的笑,暗暗下了個決定,無論她未來的夫君是個怎麼樣出類拔萃的人物,她都不打算放過他了,她會把他弄得天翻地覆,教他後悔娶了她這個刁蠻小妻子,後悔將她迎進桃花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