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薇薇,你哭給我看有什麼用呢?」他不是不想安慰她,而是他不知道要怎麼安慰。
「我……覺得自己好……賤!」常薇薇也不想自己像個瘋婆子般的哭個沒完沒了,可是她的心好痛,她的感覺好糟,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你想太多了!」
「不,真的很糟!」
「拜託,你到底要他怎麼樣呢?」田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她的反應叫他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她到底希望韓澤怎樣呢?
「他……他並不愛我。」常薇薇幽幽的道。
「你們女人——」
「他只是和我上了床。」
「現在這社會——」
常薇薇吸著鼻子,很悲哀的再次打斷他。「那是我的第一次,如果不是對他有感覺,我是死都不可能和他上床,但是他……他根本是為上床而上床,上床的對象是不是我並不重要!」
田衡已懶得回應。
「他是送我回了家,然後呢?」她模仿著韓澤的語氣和表情。「我會再打電話給你。」
「很正常啊。」
「不,這是在……應付。」
「你太會想了啦!」他呻吟。
「沒有一個吻、沒有一個擁抱……」常薇薇很難過的低下頭,她的心第一次嘗到被踐踏的滋味。
「薇薇,你們女人不要這麼重視『感覺』?重視『細節』好不好!就是上個床嘛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沒錯,你是處女,你覺得自己不一樣,可是……」他攤了灘手。「又怎麼?!」
「我並沒有說我是處女就有什麼了不起,但是……」她不禁又開始低泣,「但是我不該得到他的珍惜嗎?」
「他沒有糟蹋你啦!」
「他糟蹋我的感覺!」
田衡喝了口咖啡,本來他靈感湧現,正在設計一款即將到來的母親節的項鏈款式,結果被常薇薇這一召喚、這一搞,現在只剩滿腦子的「垃圾」。
「你覺得我該怎麼辦?」吸吸鼻子,她又逼問他。
「我不知道!」他很誠實的說,突然想到什麼,他又問:「你會不會懷孕啊?很多女人第一次就——」
「他說我『應該』不會,因為他……」常薇薇紅著臉,沒有勇氣再往下說。
「那好,你的人生還是要繼續下去。」
「怎麼說?」
「照樣過日子啊,」田衡一副她笨到了家的表情,「薇薇,你不會因為和男人上過一次床,然後覺得『心靈受創』之後就不想活了吧?!」
「我不會去死。」她咬著牙道。
「那不就結了,你未來還是得工作、還是要吃喝拉撤,說不定和他還是要交往下去,你們不可能就此一刀兩斷,永不來往的!」他發現男人和女人的想法真的有很大的差別。
常薇薇沉默,現在她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態度去面對韓澤,她無法拿捏。
「他……提過結婚嗎?」他試探的問。
她搖頭。
「『愛』這個字眼呢?」
「他沒有說過。」她哽咽。
「那你還和他上床?!」田衡開玩笑的問:「你當自己是情竇初開,涉世不深的小女孩嗎?」
這玩笑開得很不恰當,馬上就讓常薇薇又哭得像是淚人兒般,難怪她不敢找夏真、司馬星辰和白子伶,如果知道她有這麼蠢、這麼好「上」,她們一定會失望不已,這和平日的常薇薇作風截然不同。
「薇薇,我是開玩笑……」見她可憐兮兮的模樣,田衡自責不已,他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
「你罵得對!」她邊哭邊說。
「事情其實沒這麼嚴重。」
「你不瞭解也不會懂!」常薇薇用面紙擦著眼淚。「我犯了錯我不該和他上床,我不該因為他是韓澤、是飯店大亨就妄想自己有可能會……一飛上枝頭當鳳凰是我自己賤!」
「薇薇,」他不悅的瞪她。「你為什麼要用『賤』這樣的字眼你只是——」
「我太想和夏真一樣,太想也擁有她那樣的生活,是我自己被韓澤及他的財富、地位沖昏了頭,是我的錯。」她開始自省。
「薇薇……」發現她心態已大有轉變,田衡露出讚賞的目光。
「我根本不該怪韓澤這樣對我,是我先踐踏自己的自尊和感覺。」她止住了淚。
聞言,他只是笑笑。
「我……真的該死!」
「不!薇薇,你只會活得更踏實、更成熟。」
看著好友鼓勵的眼神,常薇薇似乎是在一瞬間就領悟並看清了整件事,她已不再自怨自憐。
「那你現在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知道了。」她破涕為笑的點點頭。「田衡,我已經知道自己錯在哪裡,更清楚自己心態哪裡有問題,自始至終,都是我在『玩』我自己,『耍』我自己,不是韓澤!」
「漂亮!」田衡朝她豎起大拇指。
「去他的少奶奶!」她想通了。
「了不起!」
「去他的韓澤!」
「就對了!」
「我要做我自己。」
*****
韓澤沒有隔天隨即去找常薇薇,因為台北有一個商展,那些天飯店爆滿,有一大堆要盯著的事,他甚至忙到連電話都沒有時間打,等他比較閒下來時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他有一整個星期沒和她聯絡。
當然如果真有心,那麼一通只有一、兩分鐘的電話並非多困難,只是……只是他有些不知該和她說什麼,他奪走了她的貞操,即使她是心甘情願的,但他總覺得有些「愧對」於她,於是便一拖再拖……
然而打電話又好像很沒有誠意,抽了個空,他直接來到了金飾店,知道她是在上班時間,為了不給她造成困擾,他只好把自己當是顧客。
韓澤的出現已無法再令常薇薇有多少心緒上的波動,在等了他,盼了他一個星期之後,她徹底的關上了自己的心門。
自省是一回事,她想通了也是一回事,但他的反應和表現未免太冷漠無情,他甚至……一通電話都沒有打,這已叫她百分之百的「清醒」。
「薇薇。」他沉穩的喊。
「你好,需要我拿哪些款式給你挑?」她這會也把他當是客人,很職業化。
「你不要這樣,我——」
「我現在在上班。」
「我可以把這裡買下來。」韓澤平靜的道。
以前這樣的話和氣勢會叫她興奮、會叫她熱血沸騰,但現在她只是冷淡的看著他,覺得他財大氣粗、覺得他仗勢欺人。
「韓澤,如果你是想炫耀你的財富或是本事,那麼請你到其他地方去,雖然我知道你很有錢。」常薇薇和他以一樣平靜的口吻道。
「我知道你會生氣——」
「我有生氣的理由嗎?」她插進話。
「台北有個商展,飯店——」
「你不必跟我解釋什麼。」
「我真的忙到——」
「撥個電話不用十秒,說一句問候的話也不用你花上多少時間,韓澤,你不需要勉強自己做什麼,你並不欠我?」常薇薇直截了當的。
韓澤知道她有理由生氣,所以他不反駁,只是用一種希望她諒解的眼神看她,他人都來了,她就算有氣也該消了,一向不哄女人、不伺候女人的他,這會已經是放下身段了。
「中午我們一起吃個飯。」他提議道。
「我在上班。」她又說一遍。
「你總有休息吃中飯的時候。」
「我帶了三明治。」
「你可以把三明治丟了,我請你吃大餐。」他表情很狂傲。「只是一份店員工作,我可以——」
「你瞧不起店員?」常薇薇冷冷的打斷他。「飯店大亨就了不起了!」
「薇薇——」
「你並不比我們這種店員高尚到哪裡!」
「我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是——」
「既然如此,那請你尊重我的工作,如果你是要購買東西,我會很樂於為你服務,如果你是要來找碴或是閒聊,那抱歉了,你妨礙到了我工作。」常薇薇很一本正經的告訴他。
沒有女人這麼和韓澤說過話,他真的覺得「耳目一新」,特別是和他上過床的,有她這樣反應的真的找不到第二個。
「我把你惹毛了?」他忽然一笑。
「我不懂。」
「你一定很氣我這一個星期來都沒消沒息、沒蹤沒影,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忽略你,我是真的在忙。」他不想把兩人之間的關係弄僵,說什麼他們都曾在床上裸裎相見過;不該交惡的。
「你沒有別的話好說嗎?」她一副根本不在意的表情。「我們的店經理——」
「我全買了!」他突然冷硬的冒出一句。
「什麼?!」她一呆。
「你這櫃的所有飾品我都買了,你慢慢算帳吧。」他不是開玩笑的,接著他拿出皮夾,掏出一張沒有金額限制的白金卡。「接受刷卡吧!」
「韓澤——」
「你現在可以安心,放心的跟我講話了嗎?」他以為她是在擔心她的工作。
「你還是搞不懂。」常薇薇歎了口氣。
「我不喜歡小題大做、無理取鬧的女人!」
「你覺得我是?」
「我希望你不是。」
常薇薇並沒有真的動手拿出櫃裡的金飾,也沒有結帳的意思,她只是用有些「同情」的目光看他,現在的她已不再作繭自縛,他已經無法困擾或是傷害她了,只有她自己才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