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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頁     晨薔

  沈天求越想越對:沒錯。肯定又是伯父那詭計多端的老狐狸搞的鬼。我得去探探虛實。

  走到弄堂口,天求對那兩個人說;「你們先回去吧。我還得到處去打聽打聽,不然不好交代。」

  他關照那兩個人:「你們就呆在社裡不要跑開,有啥情況,用得著你們,我會打電話的。」

  沈天求匆匆來到沈公館,要見伯父。誰知當家總管華嬸卻不客氣地擋了駕:

  「對不起,侄少爺。老爺和小姐身體不舒服,吩咐過,一律不會客。有事就對我說吧。」

  呸,你算老幾,我有事對你說,天求肚子裡罵道。又想;好傢伙,連我都見不著你們了,好大的架子!其中肯定有鬼!

  「我也沒什麼事,順道來看看伯伯」天求不想對華嬸發難,倒不是怕丟了身份,他急的是:小不忍則亂大謀,「伯伯和凡姝妹妹都不舒服,我下次再來吧。請代我問候他們。」

  天求很識相地告辭了。華嬸一直把他送到大門口。

  走著走著,天求像是突然想起似的,對華嬸說:」楚楚剛才給我來電話,說她在伯伯家裡。麻煩你告訴她,我今天就不去看她了。」

  「楚楚?她怎麼會在這兒?」華嬸驚奇地瞪大眼睛,口氣冷冷地說,「侄少爺,搞錯了吧?」

  難道真的不是伯父他們搶走了楚楚?還是華嬸在裝假。沈天求茫然了。

  沈效轅家的黑色鐵門在沈天求背後關上了。

  現在上哪裡去呢了楚楚究竟會在哪裡見了

  他不敢往三木會社會,獨白在石路上只悠了多於一陣,末了只得回到家中。垂頭喪氣的沈大求一看到妻子就火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腦把秀玉罵了一頓出氣。好脾氣的秀玉知道男人在外面碰到不除心的事兒了,小心翼翼地過來服侍他,卻被沈天求虎著臉攆出了房。

  沈大求把自己關在臥房裡,和衣躺倒在床上,冥思苦想。

  唉,真傷腦筋。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楚楚會到哪兒去了。更可怕的是,怎樣才能應付西村和市川,好讓他們再寬限些時日。西村和市川的面孔,變換著凶批發出獰笑,輪流在他面前隱現,還夾不阿吳那陰森森的冷餐……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昏昏沉沉的沈天求被秀玉推醒。他睜開眼一看,屋裡已經很路了,也不知是幾點鐘了。

  秀玉怯怯地遞過來一個信封,順手打開了床頭燈。

  「剛才有人送到家的,說是急件,我怕誤了你的事,就叫醒你了。」

  天求沒有起身,伸手接過信封。

  這是一隻很考究的西式信封,卻寫著非常潦草的字跡。他端詳了一會,去拆開封口。一抬頭,見秀玉還愣港地站在那兒,他氣呼呼地說;「你還站著幹啥!」

  「你……不吃飯?」

  「不是告訴過你。我在外面吃過中飯了。」天求感到不耐煩。

  「我是說晚飯。天都黑了……」秀玉一面嘟嚷,一面就走出屋去。

  天求沒理秀玉,顧自抽出信紙,翻了個身躺躺舒服準備看信。

  然而,一大張信紙,既沒有稱呼,又沒有落款,上面只歪歪扭扭塗著一行字:

  「楚楚現在壯美路。」

  沈天求不禁忘乎所以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果然被我猜中!果然是沈效轅那老狐狸干的!

  他手捏那信,坐在床沿,腦子飛快地轉動著:這個老東西真是狡猾透頂。楚楚在杜美路關過一次,也在杜美路被天求搶走過一次,這次別人即使猜到是他沈效轅干的,也一定以為他會換個地方了。可他偏偏還是把她放在杜美路。真叫虛虛實實,實實虛虛,令人捉摸不透。

  那個給自己通風報信的,又是誰呢?沈天求低下頭去再一次端詳那信紙,又把信封拿過來裡裡外外左看右看,卻實在看不出什麼名堂。他忽而想到:莫非是個平時與沈效轅結怨的手下人?有這個可能。等我們把楚楚搞到手,這個傢伙說不定會跑出來討賞金哩!沒關係,到時候讓西村他們打發他好了……

  沈天求的腦中飛快地轉著一個又一個念頭,此時他的腦筋簡直靈便極了,好使極了。他顧不得穿好鞋,就那麼跟拉著奔到客廳,去給三木會社西村和市川撥電話了。

  當天晚上十點多鐘;阿吳帶著他的兩個手下,與沈天求在杜美路口碰頭。

  天完全黑了,路燈慘兮兮地亮著,馬路上寂無一人,算得上是個月黑風高之夜,正是阿吳輩英雄豪傑大顯身手的好時光。

  天求本非亡命之徒,但有了上次解救楚楚的成功經驗,再加上切身利益的驅使,也就大著膽子跟在後面。

  一行人悄悄來到沈效轅的隱秘寓所,稍稍停了一下,看看四周沒有人,便各自緊一緊手中的傢伙,準備打門。

  但是很奇怪,上次來的時候緊緊關閉好不容易才弄開的大門,今天卻根本就沒有關,很明顯地隙開著一條縫。

  大門不關,其中有何溪蹺了他們反而謹慎地觀望了起來。

  誰知就在他們駐足不前之時,那門竟從裡面開了。一個矮矮胖胖的黑臉老婆子站在裡面。

  天求認得,那是啞婆。上次就是她在看守楚楚的。

  啞婆並不與他們搭話,只是把門再開大一點,顯然是讓他們進去的意思。

  四人魚貫進入大門,只見門房間漆黑一片,整個花園和住宅也寂靜無聲。

  他們大步撲向那幢褐色樓房。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裡,熟門熟路的,他們把啞婆遠遠甩在後邊。

  就在要跨進小樓之前,啞婆知不知從什麼地方鑽出來似的已張開兩臂擋在那兒。

  她示意天求一個人上樓,阿曼和兩個弟兄只能等在門外。

  「是楚楚說讓我一個人上去的嗎?」天求扯著嗓子問。

  啞婆根本不予回答。

  「那上面還有沒有別的人?」

  啞婆還是一聲不吭,只用那閃閃發尤的眼睛盯著天求,盯得他汗毛直豎。

  碰到這樣又聾又啞又刁的老太婆,真夠膩味的。

  阿吳一揮手,準備撥開啞婆往上衝。

  天求攔住了他,說:「我一個人先上去也好。你們就先在這兒守著吧。」

  他估計沈效轅想不到他們會來,未必須什麼人看守。自己一個人上去,對付楚楚還是游刃有餘的,何必讓阿吳他們分了功去。

  樓裡果然並沒有人把守。沈夭求輕車熟路,很順利地上了樓,來到上次楚楚被關的那間房間門口。

  房門半開著,房裡沒有燈光。藉著外面微弱的月光,他一眼就看到楚楚穿著一身黑衣,正站在窗前。

  天求一陣狂喜,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他輕輕咳嗽一聲。楚楚忽地傳過身來。她的臉正好遮在陰影裡,讓人看不清楚。

  「楚楚,你果然在這裡,讓我們好找!子安都急壞了。快,跟我走,我接你出去。」天求一踏進房間,就急急地說。

  「啪。」房間裡的電燈亮了。

  這時,天求已走到楚楚身邊。他們挨得那麼近。燈光一亮,天求立刻呆了。哪裡是什麼楚楚,分明是他的堂妹凡姝。

  凡姝今天既不戴面紗,也不是墨鏡、口罩。那張鬼魅醜陋的臉,赤裸裸地暴露在雪亮為電燈光下。

  天求雖不是初次領教凡姝的尊容.但今日一見之下仍然嚇得渾身打戰、雙腿發抖,剛才爭著獨自立功的那股勇氣早不知跑到哪裡去了。

  「哼哼,」凡姝發出一聲冷笑,「你倒來得真快。晚飯前我才差人給你送信,這麼一會兒工夫就趕到了,還帶了人來!」

  天求不由得一陣發麻。他媽的,上當了。

  他抬腿就想退出門去,跟這個凶神惡煞般的婆娘,有什麼可說的。

  但凡姝一聲斷喝「別走!」竟把天求鎮住。只聽她口氣稍稍放緩,語含譏刺和殺機地說道:「我的天求哥哥,既然巴巴地來了,怎不坐下聊聊?」

  聊聊?我的天,你讓我多活兩天吧。天求想。

  「你不是在到處找楚楚嗎?我們做個交易怎麼樣了交易成功,我就把楚楚還給你。」

  看來我原先沒有猜錯.楚楚的確在沈效轅父女手中!可是凡姝的話不明不白、不陰不陌,實在叫人不好捉摸。天求心裡盤算善經有答腔,卻只顧用游移不定的目光掃視這房間。

  這間屋裡並沒有能藏八見地方,現在連浴室的門都大開著。

  天求想:且聽她談談看也好,事已至此,也只好既來之則安之,也說不定有名堂呢。就是談不成,萬一鬧翻了,我一個大男人家,樓下還有幾個幫手,也吃不了她什麼虧!

  「坐呀,我的天求哥哥,怕什麼,我又不吃人,」凡姝又陰陽怪氣、半真半假地催促著說。

  坐就坐,媽的,我還怕你不成。天求故作輕鬆地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也學著她的話說:「好吧,我洗耳恭聽。我的凡姝妹妹,你想和我談什麼交易呢?」

  「要談交易,你得先回答我一個問題,」凡姝一扭腰肢站到了天求身邊,說話口氣急迫而冷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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