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旭聽了大嫂的保證,樂不可支。
「我就知道找大嫂就對了!」
「那還用說!」
誰知不出一日……
相國府裡,上至老太君下至奴婢僮僕,全在沸揚著一件事情。
「旭兒,過來坐在娘這兒。」老太君親自點召啦。
夏侯旭見到母親手裡「變」出一支金釵出來。
「告訴娘,你是不是有對象啦?」
夏侯旭轉頭去瞪大嫂,王氏忙端起茶,低頭啜茶避過。
「別怪你大嫂,她也是關心你嘛。」老太君說。
「事情不是你們所想像的,」夏侯旭解釋,「我連這金釵的主人都沒見過,更別說對象了。」
「呵呵,」王氏笑說:「娘,哪對夫婦成婚前有見過面的?」
「是啊,沒有。」老太君和二嫂邱氏附和的說。
夏侯旭這有多後悔請托大嫂,那是不用說的了。
他輕輕的從母親手中抽出金釵。
「娘,這事不用麻煩您老人家費心了,我自己去訪查就行了。」說完,他趕忙藉故離去。
今天是第四天,找了第十家金鋪子。
老師傅左瞧右瞧了一陣,才認出來。
「這是我師父的獨門造法,因為沒受到仕女們的喜愛,所以這種霧面金飾打造的不多,連同這支,我也不過見過四支!」
「這麼說,這支金釵是你師父打造的?!」
「我還得查查看,你等著。」
老師傅拿出一本上面滿是灰塵的圖冊出來,一面翻找,一面比對金釵。
「有了!就是這張圖樣。」老師傅叫。
夏侯旭湊近去看,一張泛黃的圖片中,用細筆描繪出的樣子,果真如金釵一般。「這就是了!可以查出當初是哪家買走的嗎?」
「這位公子,」老師傅躊躇地瞧著夏侯旭。「你……想查來做啥用?」
「正如老師傅說的,了卻一樁宿緣罷了。」
※ ※ ※
翰林楊老學士府,就是這裡了。
夏侯旭杵立良久,卻不見他前去敲門。
自從那天從金鋪師傅打聽出金釵的主人後,一直到今天他才有勇氣前來一探究竟,但這樣冒昧的拜訪,真的可行嗎?
正躊躇不決時,深鎖的大門突然大開,從府中走出一群人出來,在一群丫頭婢女們中,他竟然瞧見他的大嫂王氏也在裡面。
只見王氏坐進轎子裡,而另一頂轎子,則是一名少女。
夏侯旭只是隨意一瞥,立即感到不對,確定地再看一眼。
不禁懷疑,他是不是眼花啦,那位少女竟然像是藿香!
※ ※ ※
相國府
王氏帶領藿香來到水月亭。
「你們都下去了吧。」王氏遣開旁人,只剩她和藿香兩人。「今天請你來,是給你瞧這樣東西。」
王氏從袖中取出從夏侯旭房裡拿來的金釵。
「是娘的金釵!」藿香驚道。
「果然是白小姐的。」王氏把金釵遞給她,「現在是物歸原主了。」
原來夏侯旭找到那家金鋪,王氏也適時地打聽出來,同樣依著老師傅給的線索找到楊學士府。
「這釵子怎麼會流落在外呢?」王氏問。
「是典賣出去的。」藿香不及思索說了出來,隨即微微一慚,又說:「是因為在路上缺了盤纏,身上只有我娘留給我的這支金釵,所以才拿去典賣。」
「是誰買走的?你知道嗎?」
「不是很清楚,」藿香回想紀盼盼轉告她的話,「因為當時是經人之手賣出,聽說是被位仕女買走的。」
「這樣啊……」王氏喃喃說:「那這支金釵定是幾經轉折,才落在三弟手中,這真正金釵主人已經過世,看來三弟要找到那位貴人,是難上加難了,總不會是眼前這個女孩就是了。」
「夏侯夫人,請問這支金釵,您又是如何找得的?」
王氏從思索中省悟過來,尷尬的一笑。
「這說來可話長了,總之這支金釵經過多人的手,最後還是跟你上北京城來回到你手中,也算是天意。」
「定是娘冥冥中保佑,不肯她的東西遺落在外,要我好好收藏著。」藿香省悟一笑,「啊,我說錯話啦,這金釵已不是我的了,我不該還這麼說。」
「應該的、應該的,」王氏笑說。「這金釵本來就要當作見面禮送給你的。」
外面這時傳來老婆子丫頭喧鬧聲音。
水月亭的長廊外,老婆子丫頭正阻擋一人闖入。
「三少爺,大夫人和女客在亭內,你不能進入。」
「讓開,我要去見大嫂。」夏侯旭大步走向水月亭。
楊府的奶媽,突然站出來阻在他面前。
「夏侯少爺,請容後片刻,待我家小姐和夏侯夫人敘完話後,再見也不遲。」
夏侯旭哼地一聲,笑說:「敘完了話就來不及啦。大嫂,你在裡面吧?我進來了。」
亭外的喧鬧聲,讓亭內的人聽得一清二楚。
王氏安撫藿香緊張的情緒,「別怕,我出去一會兒。」
王氏才走到亭口,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給擋回來。
「三弟,你實在越來越放肆了!」王氏怒喝。
夏侯旭跨步進來亭中,頻頻地張望。
「三叔!」王氏眼中簡直要出火了。
「人呢?」他喃喃地說,「不是在這兒嗎?」
亭子有一扇窗扉向外打開,窗欞上還有一支閃亮的東西。
夏侯旭來到窗前,拿起來一看,是他的金釵。
他不禁望著窗外,扶疏的樹叢裡,試圖看到人的影子。
他稍猶豫了下,索性也爬出窗外,來到亭外,循著前面稀疏的樹影,撥開樹枝向前找去。
「走!找白小姐去。」
王氏手一揮,領著一群丫頭老婆子尋人去。
※ ※ ※
在花圃中遍尋不著,夏侯旭失望地來到池溏邊。
他瞥眼看見一棵柳樹下,一個頭綰雙髻的丫頭杵在那裡,扯著柳絲,一段一段的丟向池溏。
夏侯旭這時走向丫頭,他可不相信這種鬼天氣,池溏裡都已暗結冰花了,還會有人在那欣賞風景。
「喂,杵在那兒做什麼?偷懶嗎?」
池邊的丫頭,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嚇得身子向前一傾。
夏侯旭連忙伸手扶住,那個丫頭回頭過來,兩人彼此打了個照面。
「藿香?!」夏侯旭失聲叫。
站在柳樹邊自個兒生悶氣的丫頭,正是從水月亭跑出來的藿香,沒想到還是在相國府裡與夏侯旭碰面了。
夏侯旭伸出去的手握得更緊了。
「藿香,果真是你!」他把她拉近過來,口中轉為驚喜,「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找我的!」
「這位公子,」藿香尷尬的掙脫他的手,一副害怕又陌生的表情,搖頭說:「你在說些什麼?我不是相國府上的人,你認錯人了,請你說話正經點。」
「藿香?」
夏侯旭聽到她的話先是一愣,隨即噗哧一聲,張嘴哈哈指著她笑,再往她的頭用力拍了下去。
「你還跟我故弄什麼玄虛?咱們主僕二人一起共患難,還講什麼虛禮,如今你又回到我身邊,藿香,我們……」他張手就要擁抱過來。
藿香轉身逃開,遠遠看見王氏帶著一群老婆子丫頭向這邊走來,心中焦急之下,破口怒斥夏侯旭,「你在胡說些什麼?我不曾見過你,又何來與你共什麼患難?來人啊!這人真是無禮!見人便糾纏不休!」
「三弟,你……哼!我回頭再來找你!」王氏帶著藿香拂袖離去。
「藿香……」夏侯旭反而走過去拉住藿香,關心地問:「你是怎麼啦?生了場大病,人變得糊塗了?」
藿香甩開他的手,揮了一掌,打上他的臉。
這一巴掌把所有人都打得愣在原地。
藿香見情形變得不可收拾了,嚇得一臉蒼白,撇開眾人向相國府的大門跑去。
※ ※ ※
「停轎!藿香你出來!」
轎子離開相國府,沒走多遠,後頭一陣馬蹄聲急促而來。
怒馳追來的人正是夏侯旭。
怎地在旅程中,兩人培養出親厚關係的藿香,再次相見竟然說不認識他,還急於跟他撇清關係!
他怔愣在池邊,待回過神來,一古惱恨漸漸佔據心胸,當下到馬廄跨馬追出來。
夏侯旭見轎裡的人沒有反應,更是怒不可遏,甩起鞭來,往轎身一陣抽打,口中怒道:「出來!我叫你出來!」
轎夫和隨從的婆子早已嚇得閃到一旁。
藿香在轎內發抖。
轎身被夏侯旭打得一道道鞭痕,轎裡的人仍沒有動靜,他一鞭捲起轎簾扯掉,再一鞭捲進轎裡圈住轎裡的人,甩出轎外。
藿香纖瘦的身軀跌在地上。
夏侯旭此刻心中又恨又怒,望著被甩在地上的藿香,坐在馬上的他,一步步向她逼近,拿著鞭頭指她。
「你在天津不告而別,我還擔心你病體未癒,到處找你,沒想到再見你,你竟將我認作陌生人!你……好個無情的藿香,枉費我對你一番情意……幾日來,掛念著你,竟換來你這般的對待!」
又是一道鞭子,怒策下來。
「難道到了京城,我便對你無用,你只是利用我,當我是幫你來京城的工具?當真只是在利用我嗎?」
心中痛怒交集,說到恨處,手中的鞭便毫不留情一鞭鞭的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