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她的衣著過於簡單,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樣,會損他什麼顏面。
她端莊、她上得了檯面……只要她不要躲在桌子底下,剪碎別人的褲管。
反倒是姚清純窘迫不安。
他沒有交代她要特別打扮,瞧現場的每個人都是盛裝出席,反觀自己……黑色長裙、白襯衫,前額上的頭髮中分、用簡單的粉色髮夾,分別往上夾住……
她與會場裡所有的人相較起來,就好像初到都市的土包子一樣。
他們繞過會場中央的歐式餐檯,程堯金也馬上掛著笑容,往他們走來。
「清純,我們又見面了!」程堯金眸中帶笑,盯著一身寒酸出現在這裡的她。
「嗯,又見面了。」姚清純羞澀地垂下頭去,看著自己的鞋子。
程堯金帶著挑釁的眼神,來到重點人物身上。「古,怎麼會想帶她出席?」
這次,他摸不透古霍翟的心思。
往常,陪伴他出席任何公開宴會的女人,沒有相當背景,也會是引人注目的絕世美女,像姚清純這種沒有任何手腕、也沒有相當背景的女人,怎麼可能隨他出現在這裡?!
古霍翟淡淡笑道:
「因為你們是舊識,我帶她來跟你敘敘舊。」當然……也看看你打的是什麼主意!
雙方的眼神,都毫不隱藏內心的敵對意味,對話並非唇槍舌戰,但也挑釁意味十足。
「聽她說,她是你的廚師?」
言語對著古霍翟,視線則移向姚清純——
程堯金勾起自認瀟灑的笑,挑逗著純潔天真的她。
姚清純抿唇而笑,靦腆地瞥了他一眼後,怯怯地躲在古霍翟身後。
「她的廚藝不錯,可借你沒有機會嘗嘗。」古霍翟意有所指。
「是嗎?還真可惜!不過……你什麼時候換了口味,我怎麼不知道。」程堯金一語雙關。
會場的侍者捧著放滿酒杯的托盤,禮貌而敬業地繞在他們身邊,讓賓客隨意取酒。
兩個男人各自隨手取來一杯。
「我不想當廚師的情人。」古霍翟笑得冷魅,輕捧酒杯的手,騰出一指,指著在前方彈奏鋼琴的女子。「我比較想當鋼琴師的情人。」
台上的女子氣質脫俗,一襲黑色細肩帶的合身長禮服,將玲瓏的美麗曲線性感地呈現出來。
姚清純聞言也將目光移向台上。
「秀色可餐!」程堯金也將視線投注在那名女子身上。只要是古霍翟有興趣的女人,他都非要得到不可!
「怎麼?程兄也有興趣?要再賭一把嗎?」古霍翟不懷好意,硬是要姚清純見識到男人的劣根性!
「有何不可!」程堯金當仁不讓。「我有把握,今晚就能把那女人弄上床。」
程堯金馬上放棄原來的設定目標,對姚清純不屑一顧。
姚清純聽到他的話,馬上臉色丕變!她有沒有聽錯?心裡所仰慕的男人,競吐出這般不堪入耳的話語?!
「搞上床有用嗎?」古霍翟唇角上揚成不懷好意的狡詐笑意。「不小心耳聞了些小小謠傳……據說……程兄不太行?當然,我是未經證實啦!」
真勁爆!古霍翟當場爆出他性無能的小道消息。
「你——」程堯金的臉色鐵青,隨即羞惱地漲紅。
好傷心唷!他的隱疾被公諸於世。
在他們身旁的少數幾人,恰好也把這段言語收入耳裡,通常,謠言不會止於智者,只會一傳再傳,八卦必定會大肆散播,不然就不叫做八卦!
程堯金火光到想要揮拳而出,但他隱忍著,這一拳如果沒有克制住,就等於承認自己惱羞成怒。
「哈!古兄愛說笑哪!怎麼我時常聽到的,都是些女人在謠傳著,對我讚不絕口的評價,你恐怕聽錯了!」
程堯金的臉色很難看,笑得僵硬抽筋,也要好好說完這番辯駁的話,真是辛苦他了。
「喔?是嗎?」
暗潮洶湧,兩人在元息的空氣中過招,火藥味十足。
當然,程堯金對姚清純,也報以更加難看的臉色。
☆ ☆ ☆
私人恩怨暫擱,正事重要。
聚會接近尾聲,老謀深算的古霍翟,早已與不少商界要角相談甚歡,達成他們生意上往來的默契,與一些檯面下的協議。
這樣的成果已經有價值,他準備離去,卻忽然發現,他身旁的那個小跟班,早已不見人影。
正在踟躡著是否先行離去,不管她的行蹤,馬上就聽見後方傳來驚動會場的尖叫。
發出尖叫的是名女人,並不陌生的臉蛋——是稍早在台上表演的那位琴師。
「啊——我的禮服!」氣質美女已經顧不得形象,一件昂貴的禮服就這樣被毀了,教她如何優雅得起來。
不會吧……古霍翟懷疑地往那方向走去。
姚清純正訕訕地從桌下鑽了出來,那把「凶器」還在手上。
人證物證俱在,她恐怕怎麼樣都無法脫罪!
老天爺!她是白癡嗎?!
這次她沒有剪了某位男士的褲管。
她剪碎了那女人的裙擺。
古霍翟滿臉黑線……
只見花容失色的女琴師猛跳腳,正面的裙擺邊緣泰半毀去,長禮服像加了流蘇墜飾一般,隨著肢體擺動而搖曳著。
神色鎮定地走向姚清純,古霍翟大掌一搭,攬上姚清純的腰。
她瑟縮抗拒,他便加重力道,讓她不敢妄動。
「抱歉!我這位女伴,是位尚在實習的服裝設計師,大概是一時心血來潮,她的靈感迫不及待要試驗看看。」他綻開放電般的笑容,柔聲對著女琴師解釋,忙打圓場。
可不能讓別人認為,他今天帶了個精神病患來參加聚會。
「啥?可、可是……」這樣的實驗也未免太瘋狂!琴師吶吶地說不出話來。
她不是沒有見識,這古霍翟是個狠角色,他能如此和顏悅色向她說明,已經算不錯了!
「這樣比較性感!」古霍翟掛著笑容眨眨眼。
手中環著姚清純腰際的力道,又加重了些,他準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抽身、消失在這場丟臉的突發狀況。
姚清純那呆子動作遲鈍、僵硬的雙腳像黏在地面上一樣,古霍翟只好強制挽著她向後走。
「放心!我會吩咐人賠償你的損失。」
對受害者拋下話,他偕她離開,留下會場一張張錯愕的臉,與怪異的眼光,目送他們離去。
第七章
他將她押進豪華座車的後座,然後自己也鑽進去、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你的腦袋有問題?」
按下玻璃屏風的開闢,他將前後座區隔開來,隔絕他們的談話內容,然後沉著聲音開口。
他該打電話給連阿珍,問清楚她到底,發派了什麼樣的麻煩人物給他!為何她會一再做出這樣讓人噴飯的動作?!
或許,該叫她附上醫生證明,也或者,更直接問她,有沒有按時服藥。
豈料,一臉呆滯的姚清純,出乎意料地,突然放聲大哭了起來。
「哇——」她嗚咽著,頓時情緒激動非常。
她那把小剪刀,早已收入隨身的皮包內,手上再也沒有任何威脅的凶器,此刻的柔弱模樣,讓人看起來十分動容。
「……」古霍翟沉默以對。
生平,最怕看到的就是女人的眼淚,最讓他頭皮發麻的,就是女人的哭聲。
「嗚……嗚……嗚……」
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一顆顆狂掉,從她的臉頰,滾落到擱在雙腿上的手背上。
他在心底默念計時,二十秒、三十秒二分鐘……
足足讓她發洩大約五分鐘之久,他在她抽抽噎噎、有逐漸平定跡象的空檔中,開口說話。
「闖了禍還敢哭!」他一出口,就是軟性的責備。
「我……嗚……」
聽了他的話之後,三秒鐘——她哽泣的哭訓,又高高低低密集了起來,且有愈加激動之嫌。
古霍翟忍耐地單手緊握成拳,另一手將那拳頭上的關節,給折得喀喀作響。並不是要出拳扁她,是因為他害怕聽到這種噪音,他會很焦躁!
「可不可以好好講話,不要這樣哭哭啼啼?」他沉吐了胸腔,那股窒悶的煩躁之氣。
「好……嗚……好!」
她紅著眼眶柔順點頭,說完,臉頰又滑下兩行熱淚
那著實惹他心煩,但又不忍苛責!
「你——怎麼又愛哭、又愛拿剪刀亂剪?」他沒好氣地瞪著她。
「我不是故意的……」她無辜的雙眼盈滿淚水。「我不是故意要剪那位小姐的裙子,是因為……」
「是因為你的程堯金看上她、遺棄你!」古霍翟打斷她的辯解。「你真的沒有丁點故意的成分?」
他犀利的眸子緊盯著她。
姚清純被看得有幾分心虛。「好……好吧!是……有點存心。」
承認自己的嫉妒心眼,真是有些罪惡……
她很懊惱地跟上帝溝通了會兒、稍稍懺悔了下。
「程堯金哪點值得你這樣患得患失?我讓你見識男人濫情、惡劣的一面,你應該感到高興。」他就是刻意製造出這樣殘酷的真實面。
「不!我一點都不高興!」前一刻的心情還喜悅甜蜜、下一刻就要看見冷酷現實,這給她的衝擊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