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琳啜了一口服務生剛端來的果汁,又說:「若以我和你的生活相比較,我雖然不必擔心金錢問題,每天參加各種社交活動,但日子過得很忙卻仍覺得空虛,才會急著要小烈娶妻生子,生個孫子陪伴我。」
她慈祥地笑了笑。「就如你所說的,你以身為廚師為榮,你年輕,又能做你喜愛的事,雖然你的錢沒有我多,起碼足以養活自己還能有些存款,這樣的日子能說不富有嗎?」
「可是……我沒有家人。」紫娟哺哺道出她內心的孤單。
「等你嫁人不就有了?上天是公平的,人沒有十全十美的。」她舉自己為例,「我有娘家但不親,我愛我老公,上天卻帶走了他,只留下小烈陪伴我。小娟,月都有陰晴圓缺了,更何況是人呢?」
「伯母……」紫娟沒想到她會說這些話開導自己。
產所以忘了我那天的胡言亂語,好嗎?」陳玉琳不禁要感謝好友凌憶秋前兩天推薦她看的勵志小品,讓她有足夠的準備說出這麼一串大道理。
不過說真的,她倒真從書裡面悟出了些道理來;不知道憶秋怎麼會知道那些書?陳玉琳突地想到,或許可以問問憶秋,有沒有改善親子關係這方面的書籍。
紫娟露出一抹真誠的笑容說:「伯母,你那天曾說了什麼嗎?我怎麼不記得了,我只知道我是為了幫朋友的忙,才匆匆離開的。」她俏皮地眨了眨眼。
「小娟,謝謝你。」陳玉琳知道自己得到原諒了。
「哎喲!和你這麼一聊差點兒忘了時間,小姐,抱歉,我還約人用午餐,得先走一步。」她差點忘了和憶秋的午餐之約。
「沒關係,我也該到店裡上班了。」
紫娟伸手正要拿帳單,卻被搶先了一步。
「這個我來,是我約你的嘛!」陳玉琳拿著帳單走向櫃檯。「小姐,你上班若來不及,先走沒關係。」
「伯母,那我先走一步,今天……謝謝你。」紫娟朝她行了個禮。「伯母再見。」
「有空要小烈帶你到淡水來玩喲!」
紫娟笑著揮揮手,走出冷清的咖啡館,迎向暖陽。
陳玉琳的一番話,不但撫平了她心口上的傷痕,更化解了她積存已久的心結。
「有陽光真好……」
紫娟眉開眼笑地走出巷口,朝「和風」的方向走去。
「咦?阿姨,你怎麼在這裡?」她喚住行色匆匆的凌憶秋。
「呃……娟娟,我剛到你店裡找你,他們說你上班時間還沒到,原本是想找你聊聊,不過時間來不及了,我還約了人。」
「咦,你打扮得這麼漂亮,約會對象是男是女?我要向姨文打小報告哦!」紫娟笑著欣賞她臉部的彩妝。
「你這小妮子!」凌憶秋笑著說。「是我的閨中密友想瞧瞧我單眼皮的畫法好教別人,我才畫了全妝,否則單畫個眼影能看嗎?改天再聊,我已經遲到了。」
「阿姨,慢走,塞車這個理由滿好用的。」紫娟笑著揮手道別。
她望著凌憶秋嬌小的身影拐向一個轉角,才舉步繼續她的行程。
「呵!好久沒這麼輕鬆了。」
暖暖的微風,吹得她好舒服。
※ ※ ※
東方烈依照慣例將車停在「和風」斜對面的巷子口,從這裡可以看到所有進出「和風」的人。
這陣子他總是利用午休時間,買便當帶來這裡吃,順便看看她,即使他知道,她已經不可能是他的,他依然想念她。
娟,你今天心情好嗎?
根據他這幾天所見,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常掛在她臉上的笑容,似乎是消失了。
是他對你不好嗎?這個想法讓東方烈忍不住咬下一塊排骨肉用力咀嚼。
突如其來的惡劣心情,使他失去了胃口,將只吃了一半的便當丟到一旁。
東方烈專注地看著來往行人,希望能遠遠就瞧見佳人的縱影,延長他補充能量的時間,使他足以撐到明天的這個時候,不至於犯相思之苦。
不負他所望,在轉角處,他瞧見了她。
娟,你又恢復了!
她唇角的那抹笑惹,讓她的五官整個鮮明起來,像個發光體,讓他不捨移開視線,險些打開車門追隨她進人「和風」*
娟……
東方烈合上雙眸,細細回味先前所見的佳人情影。
他知道,她進人「和風」後,除非是失火,否則她會待在裡面直到下班才出來。
他之所以沒選擇晚上來看她,燈光昏暗是其次,最主要的是,他怕見到她和那個人卿卿我我的畫面。
以往,他總是在看過她後隨即離去,怕控制不住自己進去找她。
今天他忍不住期盼,盼她會再出來讓他瞧一瞧。
因為今天她好美,美得讓他不捨離去。
突地,一個熟悉的顏色吸引到他的注意力。
棕色,一個棕髮男子匆忙走進「和風」旁邊的巷子裡。
「那不是他嗎?」東方烈認出那名棕髮男子的身份。 「他怎麼會……」
眼前突如其來的激情畫面,使他看傻了眼。
只見棕髮男子的懷裡突地擁了一個人,兩個人一觸即發,吻得難分難捨。
「他怎麼可以腳踏兩條船?更何況娟就在裡面,不行!她會傷心……」
東方烈立刻打開車門,怒氣沖沖地朝那對情侶走去。
「你怎麼可以這樣!」他揪起棕髮男子的領口,一拳就揮過去。
「嘿!我和我朋友親熱,關你啥事!」湯尼撫著疼痛的右頰,怒視著眼前這名無聊男子。
「怎麼不關我的事?」東方烈又是一拳過去,被已有警覺的對方問了開來。
「喂,你慾求不滿呀!見不得人親熱……」湯尼見對方又揮拳過來,急忙跳開。
在一旁的邦見情勢不對,趕緊乘隙溜進「和風」搬救兵。
「你有了她就不該再招惹別人!」東方烈使盡全力攻擊對方,不但是替娟教訓他,更為自己出口氣。
湯尼被人打斷好事已經心生不滿,又見對方莫名其妙的出手,他也顧不得弄清事情原由,頻頻還手。此時,邦帶著芳敏秀一行人趕來現場。
「住手!你們再不住手,我要叫警察峻!」
芳敏秀見眼前這兩個大男生依然打成一回,立刻要小朱進去叫紫娟過來。
「邦,你負責拉住湯尼,阿星,你拉住另一個。」
莫名其妙被人拉來瞧熱鬧的紫娟,一見滋事的其中一人是東方烈時,不由得驚呼,「阿烈,怎麼是你?」
她立即上前幫阿星拉住他。「阿烈,冷靜點,你怎麼和我同事打起來了?」
「同事?」東方烈停止動作,疑惑地望向她。
「嗯,湯尼是『和風』午餐部的廚師,當然是我的同事呀!」
從她那雙清澈的雙眸裡,他只瞧見了她對他傷勢的心疼,完全不見她對那個男人的關心。
東方烈將視線移向那名棕髮男子,那個人的身邊也有個關心他傷勢的人。
芳敏秀見圍觀的群眾愈來愈多,當機立斷道:「阿娟,你帶這笨傢伙離開,邦,扶湯尼進來擦藥,他今晚代阿娟的班。」
「芳姐……」湯尼抬頭抗議。
「這是你欠阿娟的。」芳敏秀揮手要邦扶他進去。
她改朝紫娟說:「阿娟,晚上放你一天假,好好和這笨傢伙溝通一下。」
芳敏秀看了東方烈一眼,無奈地搖了搖頭,「好了,戲散場了,大夥兒該進去嘍!」她負責押隊趕人進店裡。
「你開車?」
「嗯,停在外面。」東方烈比了比巷口外。
「走,我扶你上車。」紫娟無視路人好奇的眼光,扶他坐上車。
「開車可以嗎?」她站在車外問。
「娟,你也上車,我們需要談談。」他拉著她的手不放。
紫娟無奈地笑了笑。「東方先生,你拉著我的手,要我如何上車,坐車頂嗎?」
東方烈開心地笑著,「如果你想,我不反對。」他放開她的手,打開另一邊的門。
紫娟坐上車,「去哪?」
「你說呢?」
她瞧瞧自己一身白的工作服,聳肩說:「我這身衣服能去哪?到我住的地方吧!」
「遵命。」
身體的傷雖痛,他的笑容卻不曾減少,甚至愉悅過頭了。
「瞧你笑的,不疼嗎?」她又好氣又好笑地目測他的傷勢。
「身體上的疼痛算不了什麼。」他的笑容又大了些。
「手關節紅腫、右臉淤血、嘴唇破了,還不知有沒有內傷,這樣還不疼!」她抽出面紙,幫他拭去唇角的血跡。
東方烈握住她的手,啄了啄。「娟,你還是關心我的。」
「專心開車,姑娘我……還未嫁夫生子咧!」她抽回自己的手。
「放心,有我在。」他愉快地將車開往她的住處。
※ ※ ※
東方烈倒抽了口氣,「呀!好痛……輕點……」
「不是說不疼嗎?怎麼這會兒反而疼了呢?」她輕輕地幫他上藥。
「剛才沒擦消毒藥水呀!」
她那兩片紅唇讓他好想偷嘗一口,他用盡所有的意志力克制自己的衝動,怕會嚇跑了她。
紫娟用棉花棒沾著藥膏擦他的唇角。「這種藥膏藥效不錯,這傷明天大概就結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