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君行心中思忖:找陳律師?看來是有重大的事情要交代,否則一般小事他都會交代我處理,既然刻意避開我,一定有問題,看來得查查才行!
他轉身,慎重其事的交代說:「阿姨!這事情關係重大,我們要想法子打開保險箱,看他跟陳律師交代些什麼?我要知道,老頭子是不是真的已立下遺囑了?」
朱翩翩有些慌了的說:「立遺囑?他會怎麼分配?」
「這就是我想知道的答案。」
「好!我會找適當時機。對了!這次西區工程,秦氏應該勝券在握,不會再弄得血本無歸了吧?」
「是的!我肯定不會再有出乎意料的結果,所有的計劃我都積極的在運行。」
「那就好!上次功虧一簣少賺了一大筆錢,這次得連本帶利要回來。」
「阿姨!這回我們還是賺不回來。」
朱翩翩訝異的提高聲量,道:「你剛才不是胸有成竹?」
「是胸有成竹,沒錯!但我是胸有成竹的要讓秦氏再次落敗!」
「喂!你們知不知道,今天一太早董事長就已經吩咐秘書在希爾頓飯店定好位子了,準備晚上開場慶功宴。」公關部主任羅傑興匆匆地跑到財務部,悄悄的咬起耳朵來。
「這麼快就訂好位子?董事長未卜先知,測得出來,咱們今天一定穩操勝算。」財務部門的湯瑪斯好奇死了。
「當然啦!聽說董事長這次卯足全力,打跛頭都要爭取到這項工程,而且秦氏是屬一屬二的大企業,捨我其誰。」
「可是上次在香港還不是栽了個大跟頭,聽說打敗秦氏的香港尹氏機構這次也參加了,我怕又會重蹈覆轍。」
「呸!呸!烏鴉嘴!這話要是傳出去,這下你可吃不完兜著走。」這句話嚇得湯瑪斯左顧右盼,深怕董事長的眼線布在他四周;禍從口出的道理,他可是一清二楚。
「喂!快回辦公室,董事長他們上來了。」聽到這句話,所有聚在一塊討論的人全一哄而散,否則若被抓到,保證會被數落到耳朵生繭。
這時董事長專用的電梯門正巧同時打開,秦冠豪臉色難看之至,甚至灰白裡透青,跟在他身後的顏君行、威爾、楊文祥及其他助理也同樣寒著臉,顯得十分無奈的跟隨著秦冠豪進了會議室。
「啪!」秦冠豪將所有資料全甩在桌上,怒目大睜,完全是一股山雨欲來的暗沉。
威爾狀起膽,艱辛的開口道:「董事長!商場競賽,勝敗乃兵家常事,您別為這事氣壞身子。」
秦冠豪酷寒的眼神冷冷地橫掃過在座的人,氣得連說話的聲音都啞了。「你們全是飯桶!事前評估怎麼做的,事前的工作又怎麼打點的,你們每個人不是都自信滿滿,保證萬無一失,結果——結果又是敗在百代及尹氏的聯手下,這還不夠丟人嗎?」
眾人全低著頭,大氣不敢喘一口,不敢再說半句話,心頭皆暗暗叫苦。所有的前置作業,秦冠豪都全程參與,這次的失敗該負絕大部分責任的是他,可是,這話誰也不敢出口,誰也沒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捋虎鬚,不過個個心知肚明,其實他掙的並不是這項工程,他掙的是面子——輸給一個小他二十歲的後輩小子,夠他嘔的!
是誰不怕死的,在這時候敲會議室的門。顏君行走向前開了門,只見一位顏君行的部屬拿了張紙給他,在他耳邊私語了幾句,然後就退開,關上門。
顏君行彈彈手頭上的資料,站在秦冠豪身旁,氣憤填膺的大吼:「各位!為什麼我們全體總動員日以繼夜的努力卻得不到勝利,如果真是我們辦事不利,我們可以全體辭職以示負責,但是原因並非出在我們身上,而是——」每個人的目光全專注在他身上,等待他下一步的解答。「尹氏及百代買通委員會中的一些人,散播不利於秦氏的消息,說我們秦氏財務發生危機,根本無法勝任這項工程,委員會聽信謠言,才做出對秦氏不利的決定。」
「老天啊!」
「太卑鄙了!」
「真是不擇手段!」眾人全七嘴八舌的同聲討伐尹氏。
秦冠豪赫然起身,滿臉憎恨的踏出會議室,走出秦氏大廈,顏君行隨即跟在他身後,留下一群愣住而不知所措的員工。
不一會兒人聲鼎沸,全聚集在一塊討論這件事情的始末;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今天晚上希爾頓飯店那一餐是甭吃了。
「太太、小姐,下午茶,請慢用!」傭人準備好茶點端給朱翩翩及秦蕊飲用。
「謝謝!」秦蕊輕輕啜上一口。
「這兩天你好像沒跟尹泛宇在一起?怎麼!吵架了嗎?」朱翩翩不滿的說著。
「沒有!他只是近來很忙,何況我們也沒必要天天站在一塊。」秦蕊不是聽不出朱翩翩不滿的語氣,只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實在容不得再加深彼此間的誤會。
門「碰!」一聲,也可說是一腳被撞開的。
「爸!怎麼今天這麼早回來?」秦蕊撒嬌的摟住他的臂膀叫道。
秦冠豪撥開她的手,瞥了一眼,坐了下來,眼神似乎可以噴出火來。
秦蕊被她父親怪異的舉動給嚇傻了。
「老爺!誰得罪您了?看您臉色這麼難看,小心注意自己的身體。」朱翩翩隨即吩咐女傭道:「快幫老爺燉盅燕窩消消氣。」
「不必了!這把火不是容易熄的。」他吹鬍子瞪眼睛的對秦蕊,道:「我警告你!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去見那個尹泛宇,如果不聽話,我馬上登報跟你斷絕父女關係!」秦冠豪毫不留餘地的說。
秦蕊臉色霎時一片慘白,念頭一轉,該不會是秦氏又敗下陣來?
她委屈的開口道:「爸!商場競爭有輸有贏,大家公平競爭,您犯不著氣成這樣,何苦讓人認為我們輸不起。」
「公平競爭?」他怪叫連連,道:「那個自認謙謙君子的尹泛宇敢心中無愧的對天發誓,說他一切全是公平競爭得來的嗎?」秦冠豪滿腔怒氣全發洩出來。
「為什麼不能。爸!您對他真的是成見太深了,您不能只看表面,我向您保證,他行事絕對正正當當。」
「哈!在香港有個康彩妮跟他勾勾搭搭,他利用女人搶了百代的生意;這次又耍花招,到處散播秦氏財務不健全的謠言,又搶了這次合同,這種不擇手段的卑鄙小人,你居然會喜歡,我實在很佩服他灌迷湯的本領。」
「爸——」秦蕊也慌亂的辯白道:「我不相信他會這樣子,我可以叫他來求證;還有您知不知道,現在外頭都在流傳秦氏的工程有偷工減料的嫌疑,很多同業已經開始注意我們了,這消息您曉得嗎?」
默默站在一旁看他們父女倆對峙的顏君行心猛跳了一大下,卻聰明的沒答腔;腦海裡開始快速的回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否則秦蕊哪來的消息?
「呵!秦氏會偷工減料!這惡毒的話又是出自誰口中?尹泛宇!他—定要逼得我們父女反目成仇,他才高興是不是?」秦冠豪瀕臨瘋狂的咆哮著,所有的怒氣一古腦兒全發作。驚天動地的吆喝著。
秦蕊話一出口就懊悔了,情急之下全說出來。豈不火上加油。
秦冠豪果真氣急敗壞的嘶聲怒罵,誰也不敢出口相勸,只見秦冠豪愈吼愈激動,臉色由白轉紅又漸漸轉成不正常的紫青,一陣痙攣,渾身無力的緩緩地癱軟在地上。
「爸!」眾人七手八腳的扶起他。
「快——快送他到醫院!」秦蕊哭喊著,怎會出現這種狀況,他身體一向非常健朗的。
顏君行急忙把他抱上車,急駛而去。
「千萬別出事啊!」秦蕊淚流滿面,抽痛的心暗暗祈禱著。
「醫生,我爸情況如何?」秦蕊捉住醫生的手臂,焦急的問。
「情況已經穩定,你們待會兒可以進去病房看他,不過別太刺激他了。」
秦蕊鬆了一大口氣,強烈暈眩感襲擊而來,顏君行扶了她一把,幫她擦掉似乎流不盡的眼淚,然後一行三個人踏入病房。
秦冠豪精神委靡閉著眼躺在病床上,手臂上插著點滴管,原本精神奕奕、滿懷豪情的氣勢已不復見,眼前的只是個六十多歲的老人家,是個不堪一擊的老人啊!
秦蕊責怪自己的任性,責怪自己為什麼無法替年邁的父親解憂,反而造成他額外的負擔。
該如何做?該如何才能化解?秦蕊想得頭好痛!
「小蕊!你照顧董事長,我先送阿姨回去拿點替換的衣服過來,就讓董事長在醫院休整幾天,等好一點再回去。」
秦蕊點點頭,此時此刻她所有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父親身上,無心再去管其他的雜事。
顏君行、朱翩翩轉身離去。
秦蕊坐在病床上握住父親的手,堅定的眼神卻包含著無奈,說:「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惹您生氣,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頂撞您,我明白,您怕我涉世不深被人家的花言巧語所欺騙,但您該瞭解,我二十一歲了,不再是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不能再活在您掌心中而不知天高地厚;我該學習分辨是非黑白,我要能判斷我交的朋友、我的未來。尹泛宇對我來說是一位良師益友,跟他相處我很放心、我很快樂,我的人生開始有生氣,我愛他並非一味的盲目,我愛上他是因為他有值得我愛的地方;我真的不願離開他,可是我更不願忤逆您,我好怕,好怕會失去你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爸您告訴我,我該怎麼做……」她嗚咽的對病塌上的父親表明她的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