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小姐,你冷靜點!真正的結果必須等做完切片檢查才能確定,我建議你先住進醫院裡來,讓我們安排進一步的治療,這樣才可以對症下藥。」
尚可茵呆楞楞地望著醫生的臉,似乎聽不懂他的話。開刀?一個靠雙腿來爭取勝利的溜冰選手,現在卻要面臨開刀的窘境。
在資格賽上的失利,讓她以為參加世界盃的夢想已經化為烏有,沒想到卻又絕處逢生。取得第二名的楊玉梅突然宣佈退出,這個名額就順理成章的由她來遞補上去。她還正暗自高興著,以為上天可憐她,知道她曾度過嚴苛的訓練生活,所以願意補償她,讓她有重新來過的機會,但萬萬沒想到——如今又讓她再一次嘗到失望的苦痛。
「醫生,我不能開刀!在這種時刻去開刀,那我的比賽怎麼辦?」她茫茫然地,雙眼竟是無神的空洞。
「尚小姐,你開玩笑吧?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能繼續參加比賽。你要考慮清楚,如果不盡速治療,而且又劇烈運動的話,這只會延誤你的病情,而腫瘤也有隨時惡化的可能;如此一來,你的運動生涯隨時都有可能會結束,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
「不!無論如何,我一定要參加比賽。」她那空洞的眼神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堅定不栘的決心。
「尚小姐……」醫生仍想做最後的勸說。
尚可茵突然起身,跌跌撞撞的轉身走出門診部,朝著醫院大門邁步而去。
外面炎熱的陽光正放肆地照射在往來人群身上,但她的內心卻如同寒冷的沙漠夜晚般冰涼凍人。
仰首問蒼天,為什麼要跟她開這樣的玩笑呢?
她腦海裡不斷出現醫生剛才所說的每個字——要開刀!下能比賽……
這真的是她這輩子所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一個會要人命的大笑話。
她雙手鼓著掌,臉上露出淒厲的微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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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沒開燈,一片昏暗,只有打開的電視機傳來細微的聲響,並且閃動著一點點的光亮。
他的臉隱匿在裊裊煙霧中,整個人靜靜的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遙控器,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螢幕,眼睛甚至連眨都不曾眨一下。可是他並非在欣賞淒美絕倫的八點檔連續劇,他甚至連男女主角那番愛得死去活來的對白到底是在講些什麼都沒有聽進去。
他專注的目標是在——來了!連續劇裡所插播的廣告片;古天涯專注的目標是那一支拍攝相當精緻動人、令人感覺迴腸蕩氣的廣告片!那是曲氏溜冰鞋的廣告。
古天涯可不是對那雙冰鞋有興趣,他是對這支廣告片的男主角有興趣——邵南星!實在意想不到,他居然拍起廣告來了,他是想改行當明星嗎?
這幾天,這支廣告片在三家電視台收視率最高的黃金檔時段如火如荼地密集播出。他很清楚邵南星絕不是吃飽飯沒事幹才來拍廣告賺外快,他拍這支廣告一定有他的目的,而目標顯然就是他——古天涯。
看來絕不能小覷邵南星所屬的組織的實力;他們的消息居然如此靈通快速,才多久的工夫,他人在台灣的消息就已經傳到邵南星的耳裡了。
而邵南星此舉也無非是想要告訴他——古天涯你現身吧!有膽子就接受他正面的挑戰!
古天涯關掉電視,正在播送的畫面一閃即逝,室內又陷入一片黑暗中。他深沉地抽了一口煙,煙霧繚繞你漫在整個客廳裡;他冷淨地笑了起來,笑得令人膽寒,笑得令人發顫,肅殺之色爬上他的臉龐。
「邵南星,你別輕估我!我知道你最終的目的是要引我現身,但是我不會傻到毫無防備地就跳進你所布下的天羅地網裡。我是很想會會你,但不是現在,我還有更重要的事等著我去做。」
他的腦海又浮現出尚可茵那張艷麗的臉龐,還有她那個引入注目的翡翠玉佛——太像了!簡直和陸騰手上的那一個一模一樣。
陸騰——是這次他下手的目標;日月教最大的敵人。名義上,他雖然已經退休,只掛上顧問的虛名,而實際上他仍然繼續負責殲滅日月教的任務,而他手中更握有一張足以擊垮日月教的名單,內容詳細記載混入日月敦做臥底的人員資料——這也是他這趙返台最重要的目的。
古天涯眼中閃過陰鵝的神色。他可沒忘記當日潛伏在陸宅時親眼看見陸騰滿懷心事看著玉佛,那面容所展現的悲哀神情簡直到了痛不欲生的地步。陸騰和尚可茵之間絕對有所牽扯;日月教的資料庫會告訴他答案,而尚可茵也可能是他奪取這份名單的最好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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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腫瘤……不能繼續比賽……」這些話不斷地在尚可茵的腦海裡盤旋,她遊魂似地坐上了計程車,又下了計程車,來到一個不知名的荒涼地方。她笑得好冷、好冷,她真的被徹底擊垮了。
「老天爺,您真是照顧我呀!給了我機會,卻又立刻毀掉這個機會;繞了一大圈,結果還是回歸到原點。」她那空洞無神的眼眸呆滯地遙望遠方,喃喃念著:「為什麼要這樣對我?為什麼要對我這麼不公平?為什麼?」
風如泣如訴地吹襲著她,彷若命運之神的狂笑聲,而她滿懷的雄心壯志也成了一堆堆無法組合的碎片。
「傻丫頭,你真的以為這個世界上有公平這二個字嗎?」古天涯的聲音冷冷的從她身後揚起。
「你跟蹤我?」尚可茵一轉頭,就看見他那及肩的長髮在她眼前飄蕩。
「跟蹤?」古天涯燃起了一根菸,斜斜地倚在涼亭的柱子上,吐出一個個白色的煙圈。「別說得那麼嚴重,我不是在跟蹤你。我看你從醫院裡失魂落魄的走出來,我因為怕你發生意外所以才跟在你後面保護你。」
「你居然從醫院跟到這裡來!那你是不是也知道一切了?」尚可茵不滿地看著他,說:「告訴你,我尚可茵不需要別人來同情我,也不需要別人來保護我。」說完又斜睨了他一眼。「反倒是你!你的事我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而我的直覺也告訴我,你並不簡單,絕非普通人!照這種情況看來,需要保護的人應該是你,而不是我吧?」尚可茵瞇著眼,不甘示弱的回應他。
「聰明!你實在是太聰明了。」他輕輕的拍著手,讚許地看著她說:「我果然沒有看錯人!尚可茵的確有高人一等的眼光,居然看得出來我是需要別人保護的人。」古天涯捻熄手中的菸,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他的臉俯近去看著她,和她的臉距離不過幾吋。
強烈的暈眩令她心驚,血色開始從她臉上退去;他的眼眸會解讀她內心裡的秘密!這個發現令尚可茵頓時寒毛直豎。她別過臉,不敢再迎視他的眼光,她會心悸,她會害怕;如果讓古天涯繼續解讀下去的話,她將無所遁形。
古天涯突然伸出手——目標是她的胸口。
「你想幹什麼?」尚可茵雙手環胸退了一大步,躲避他的襲擊。
「放心!在這種時間、這種地點,我提不起任何興趣做你以為我想做的事。」古天涯揶揄地說道。
尚可茵被他說得紅了臉。
趁她失神之際,古天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拉出她脖子上那條系有翡翠玉佛的練子,他仔細的反覆看著,嘴角揚起意味深長的笑容來,說:「我的猜測果然沒錯——一模一樣!果真是一模一樣。」
尚可茵莫名其妙地聽他喃喃自語,又看著他滿臉的得意表情,說:「你無緣無故幹嘛對著我的練子傻笑?我的練子有問題嗎?」
「我的?」古天涯怪有趣地看她,說:「這條練子上的翡翠玉佛是你的嗎?」
「笑話!這條練子掛在我的脖子上整整二十年了,它當然是我的!不然你以為是誰的?」她壯起膽子扯著謊。
精明如狐狸的他一下子就看穿她眼底的不自在;想騙他?她還太嫩!
「我不知道你身上這個翡翠玉佛的真正主人是誰,但是我敢保證,它絕對不是屬於你的。」
「古天涯!你可別太過分了,你憑什麼說這塊翡翠玉佛不是我的?你拿出證據來,否則你可別信口開河!」尚可茵寒著臉,惱羞成怒地對他吼道。
他又再度看穿她的謊言、在這個男人的面前,她簡直成了被扒光了的透明體,她完完全全被他看透;在他的眼光下,她根本無法隱瞞任何事——這是讓她生氣的貫正原因。
「別那麼火大,靜下心來聽我說段小故事。」古天涯不理會餘怒未消的她,自顧自地說下去:「這個玉佛本該是一對的,而真正擁有它的人名字叫陸騰。陸騰這個人是台灣情報界的最高首腦,人人都敬畏他三分。他手中的權力甚至已有呼風喚雨的能力;不只如此,聽說他的身家財產更是到了難以估計的地步。一個擁有大部分人夢寐以求的權力與財富的人,本該心滿意足才對,但是陸騰仍然有還憾——他孤獨;他身邊居然沒有一個親人可以陪伴在左右,他的老婆在十五年前死了,而他唯一的女兒也同樣在十五年前下落下明。這十幾年來,陸騰從沒有放棄希望,他仍然繼續在找尋他唯一的女兒,而翡翠玉佛就是陸騰找回女兒的最重要的一項證物。」古天涯的眼光掃過尚可茵,她的臉頰開始泛出不正常的桃紅,似乎有莫名的興奮,卻又有滿腔的不甘心,五味雜陳的表情在她臉上轉換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