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這是角度問題吧,而且,我不知道她會耍這招。」淡淡的,他一是澄清事實,一是為自己辯護。
被偷拍,他不確定那心機難測的女人是否知情,但可以確定的是,她絕對樂觀其成。因為,第二天有記者找上她,她那羞澀且欲言又止的神情或許可以唬唬看熱鬧的人,可是,看在他眼裡,嘔極了。
就連他們第一次打照面是因為那盤肉醬的事,她也一五一十的說給記者聽,這若不是別有居心,他願意將腦袋砍下來讓所有的人當球踢!
可惜,醋桶滿天飛的劉品嫣哪聽得進耳呢。
「少來,你雷汰齊還會有不知道的事?」
「當然,我又不是上帝。」重重的一掌拍向方向盤,他首次對她動了肝火。「妳真打算這樣?」
「怎樣?」她沒被嚇到,反倒也被他嗆出了一肚子倔氣。
「將我的一舉一動都拿放大鏡檢視?」
不,她從沒這麼打算,也知道像他這種因為工作與傲人身家的單身漢,絕對受人矚目,可是,她停不下來,甚至於,腦子竟飛掠過一個畫面。那一年,小凝是否也因為東窗事發後,跟那男人扯破臉,才會導致她情緒失控……越想思緒越紊亂,更停不下心口那股激動與滿腔的怨懟。
「那又怎樣?」怨自己小家子氣,更惱他不懂得保持距離,以策安全!
「又怎樣?我都已經跟妳講得很明白了,往後我的眼裡就只有妳劉品嫣,妳還想怎樣?要我將心給掏出來以茲證明。」
「免,我怕看到的是狼心狗肺啦,」
「妳……我說過,在氣頭上別亂說話,妳會後悔。」他也是,他已經後悔跟她吵這場無聊又無辜的架了。
為了一個不相千又居心叵測的高國荃,不值得呀。
「生氣時,連架也不能吵?你是我的誰?你管我這麼多……」
「嫣,別再說了。」
「幹麼,不想再聽我『廢話一堆』了?」
「對!」也不想見她再拗下去,場面會更難以收拾。真慘,為了這無妄之災,不但品嫣無風起浪,連他向來低調且自在的生活也被攪得一團亂,他頭好痛。
「不爽?不想聽?」氣到不行,她噙著淚水,硬是撂下狠話,「那,請便!」
第九章
有了賣點,各家狗仔們哪肯放過這條新聞呀!
原本只想追查出雷家大公子的神秘女友是否真是高國荃,怎料跟下去的結果,竟然又冒出了個火氣十足的年輕辣妹,這下子沒揪個水落石出,怎對得起老闆……不對,是對不起好奇心重的普羅大眾呢。
雷汰齊這個低調的財顧專家,理財高手,年輕多金又未婚,媒體本來就興趣高昂了,如今傳出戀情,而且,一傳就是兩個,豈不令媒體諸公樂瘋了。
高國荃已經浮上了檯面,她的態度與表現也有著極高昂的「參與感」,所以,不需費太多精力求證。
那,這個年輕辣妹是何方神聖?
於是,劉品嫣被迫拱上檯面,開始讓人用放大鏡檢視。從出生的第一步,到昨天在公館附近買魷魚羹,一舉一動都在攝影鏡頭下曝了光,將她的根都刨個精光,連任凝的名字也沒逃過天羅地網;外傳,可憐的任凝是因為與她爭風吃醋而慘遭橫禍,直到如今都還沒睜開眼,可憐一個花樣般的少女就這麼凋零了……
總之,上大學之前的點滴,不痛不癢,消息見光的不多,之後的林林總總,寫得可就鉅細靡遺了。
當然,負面居多!
雷汰齊壓根就不理會外頭的風風雨雨,他才不想隨之起舞,徒增他人茶餘飯後的題材。不理、不理,理性且EQ十足的他根本就懶得理會……當他踩了煞車後,竟發現自己停在古異住的那棟大樓的路邊,剎那間,酸意沖腦。
怎麼回事?她一玩起躲貓貓時,他就將地跟姓古的聯想在一起?
笑歎著自己的口是心非,雷汰齊搖搖頭,發動車子,抬眼一瞧。那個只紮著馬尾、素顏卻未掩秀色的女人,不正巧就是那只該死的小老鼠嗎?而她身段,就是古異的窩……深夜時分,她竟出現在古異家的樓下?
「劉品嫣?!」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劉品嫣聞言微愕,猶豫了幾秒,轉身走人,不理他。
她的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輕踩油門,他緩緩跟上前。
「爭風吃醋?那男人就是古異,對吧?」
張大眼,她身子一僵。
「你聽誰說的?」說完,她惡咒了自己兩句。不是打死也不理他?怎麼又多嘴了?
「誰?幾乎每個人都知道了。」想到那斗大的標題,再對照此刻的「眼見為憑」,他有點想抓狂了。「難怪妳出了事情,第一個就找上他,沒一次例外。」
「就算我愛找他,又怎樣?關你屁事?你是存心找我吵架嗎?」倒楣,早知道就該讓古異送她回家,也免得再積一肚子火過夜。「我實在懶得理你了啦。」
「妳又來了!」
不知道他是在怨她說髒話,抑或是見她抱著背包又想避他唯恐不及,可是,她冷聲哼笑,兩樣都不理。
喀嚓,車門倏地在悶頭往前走的她身前彈開,擋她去路。
「你要嚇死我呀?」
「上車。」
「不是叫你別來煩我?」想到這幾天來像是櫥窗人偶的遭遇,全都拜他所賜,一把無明火就冒得很旺。「烏鴉人,你賠給我平靜的生活啦。」
「上車。」
「雷汰齊,你到底有沒有將我的話聽進耳朵裡?」
「上車!」儘管已經氣沖腦門了,嗓音仍不見一絲波動。
將他的性子摸透八成,劉品嫣知他將近到達爆發邊緣。她忿忿不平的坐上車,砰一聲,重重的關門聲撼動了整輛車。
他沒開車。
關門聲像是起動鍵,他的怒火在瞬間完全決堤,側身瞪著她,兩人就在車上吵了起來。
架,越吵越凶;話,越說越狠。
心中泛傷、眼眶噙淚,劉品嫣突然握緊拳頭狠狠的朝方向盤中心的喇叭按下,然後轉身。
「妳想上哪兒?」喇叭聲嚇了他一跳,再見她伸手摸向門把,他更惱了。
「你管我?哼,被你氣到滿肚子大便,你還想要我忍?」
「妳敢給我下車?」
敢?
這輩子,她最受不了的就是被別人威脅了。
「雷太少爺,你看我敢不敢!」橫眉豎目,她扔下兩句話,下了車,神態略顯急迫的揚長而去。
她真敢?!
雷汰齊氣到一個不行,惱到發冷起栗的腦子霎時再也容小不任何理智的命令,很直覺的用力踩盡油門,飛馳離去。
「禍水,禍水,這輩子,再也不理任何女人了,尤其是這個姓劉的禍水……雷汰齊,不准你再對她屈膝求和,不准,不准!」惡聲喃念,音量大到完全覆蓋了比吉斯的週末狂熱。
週末狂熱,她的最愛之一!
「待會兒下車時,就將這片鬼CD給扔了,就像她一樣……」想到,又是一陣心痛,握著方向盤的手青筋盡露,他大聲吼著。
偏偏,嘴皮子說得狠厲,骨子裡的傲氣卻少得可憐,連踩油門的大腳也很不爭氣,才刷地闖了幾個紅燈、飆過幾個路口,他就很孬的將車停在路旁,使勁的拿額頭撞向方向盤,灼熱的眼眶泛起了越來越熟悉的酸意。
三番兩次被她這般消磨,凌辱,吆喝使喚,雷汰齊,你到底是不是個男人?
隔了幾條街……
衝回去大樓向認識的警衛打聲招呼,借廁所清完絞痛的腸腹,身心俱疲且面容更倦的劉品嫣雙手盤胸,慢吞吞的晃回來,看到空蕩蕩的路邊,一愕。
人呢?車呢?
夜色中,她不死心的東張西望,然後,完全確定一件事。
這人的風度死光了,三更半夜,他真的放她孤鳥單飛!
掏出手機,咬牙切齒的她連按按鍵時,都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手指頭因為用力過猛而快抽筋了。
「雷汰齊,算你狠!」一接通,她氣到連話都說不穩了。
沒想到,真的是萬萬沒料到,他竟狠得下心扔下她一個人,就在深夜、連招輛計程車都提心吊膽,甚至是體力不足到快虛脫的狀況下……熱淚再也止不住,劉品嫣啜泣宣洩。
以為他雖然扮豬吃老虎,但好歹也有幾分真心誠意,卻發現原來仍是自己的眼睛被蛤仔肉給糊住了,下錯賭注……哭死,她最好是哭死啦,總比嘔死來得強。
「狠?狠得過妳嗎?」他也很敢嗆了。「對啦,千錯萬錯都不能是妳的錯,都怪我,是我寵壞了妳,隨妳對我呼之即來,揮之即去……」
什麼寵壞?
「不是跟你講,我滿肚子大便?」
「那又怎樣?」
冷不防的聽他學她的話來嗆她,她抓狂了。
「那又怎樣?雷汰齊,你也未免太耍屌了!就算吵到舌根都咬斷了,連等我上個廁所再繼續吵,這樣也不行?這樣就叫寵壞我?」
電話的另一瑞沉吟著,良久良久。
「……上廁所?」
「沒錯!」吼聲幾乎要將他的耳膜給震破了。「都快憋不住了,我不去蹲,你是要我拉在車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