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馬車內嘩嘩不休的聒噪聲,對展洛而言,是排解旅途寂寞的鳥聲燕言然而卻是對楚牛耳膜的一種痛苦折磨。
「你非得讓自己的櫻桃小嘴這般受累嗎?」楚平探進車棚內,不客氣出聲制止。
「櫻桃小嘴?哈……」車棚外,展洛放聲大笑。楚平這粗線條的漢子,也懂得用這字眼形容姑娘朱唇——有進步!
「犯著你了?搞清楚,這趟是『護』鏢,而不是『押』鏢、算來我們是你的主子,可不是押解的犯人,怎麼?還說話的權利都沒有嗎?大笨熊!」魯冰潑辣地像個辣椒似,直嗆楚平。
「大笨能,說的好,哈——」
魯冰那伶牙俐齒的嘴皮子,恐怕連展洛都敬畏三分,更甭說是嘴巴溜不出幾句話的楚平。
楚平碰了一鼻子灰,前南咕咕將頭縮了出去後,兩位姑娘顯然故意示威,拉高聒噪聲調,氣得楚平恨不得拆了車棚,而展洛一旁看的可樂著呢!
「大笨熊,看來刁蠻、潑辣的丫頭對上你了,我看這趟鏢要沒把那丫頭嫁出去的話,你乾脆投靠魯家寨算了。」
展洛消遣道。
楚平不悅地瞪了他一眼,突然吸喝一聲,揮鞭策馬,頓時馬車在塵土飛裡,疾速奔馳!
這趟鏢一路熱熱鬧鬧吵到洛陽,一路展洛「待遇有別」地對凌夢蝶百般體貼、呵護,頗教魯冰甚不是滋味,索性將這股怨氣出在楚平身上,看在展洛及凌夢蝶眼裡,倒像是對不折不扣的絕配冤家。
窩在洛陽「迎賓客棧」裡,魯冰悶得慌,一頰不安份的心早飛了出去,雖然洛陽比不上長安來得熱鬧,到底也是個大城,肯定也有它好玩的地方。
「說什麼明早得趕路,這也准,那也不行的,還不如待在寨子裡好玩些,還真當我這趟是來嫁人的。」魯冰不高興嘀咕著,氣惱的恨不得砸桌摔椅。
魯冰肯定跟楚平這討厭的趁伙八字犯沖幾次她想溜-出客棧,偏就讓他給逮個正著,還搬出大哥魯嘯天授權的那套管教,硬是將她逮回房裡,怎麼?當她是犯人不成?
「不讓我出去,你也別想睡的安穩。」魯冰眼珠子鬼靈精溜溜一轉,出了客房朝楚平的客房走去。
她躡手躡腳來到楚平房間門口,屋內昏黃的油燈,不見晃動的人影映在紙窗上,是楚平那頭大笨熊睡死了?還是不在?
隔壁客房傳來展洛與楚平飲酒的笑聲,讓魯冰放大膽推門進去。
該怎麼捉弄楚平這傢伙?魯冰左思右想,最後骨碌碌溜轉的澄澈眼睛,盯在床邊牆上似黑線蠕動的螞蟻上。
「嘻!就教你今晚別睡覺。」魯冰得意咧嘴一笑,一副調皮的孩童般離開房間。
她雀躍地向店小二要了罐蜜糖,又悄然躡腳地回到楚平房間,將蜜糖抹在貼牆的床沿,沒多久工夫便見蠕動的螞蟻改變行徑,大肆蜂擁向床沿,魯冰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擴大蜜糖面積,引誘螞蟻攻整張床。
「看你今晚還睡不睡得著?」魯冰迫不及待想看明早楚平全身發癢的狼狽模樣。
她神不知鬼不覺地掩門離開,卻回自己房間時,見鄰房凌夢蝶燈火未滅,悄然探進,紙窗上映著凌夢蝶孤獨的身影倚坐在床頭。
「還沒睡?」魯冰大膽推門而入。
凌夢蝶淡然一笑,笑意隱約透露出幽幽輕愁。
「你有心事?」魯冰進一步,說:「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有心事不妨說出來聽聽,也許我可以幫上點忙。」
凌夢煤感激含笑搖頭,慼然說:「我沒想到會再回到洛陽,這裡……有著太多抹滅不去的痛苦記憶,如果沒有那樁婚姻,就不會……」就不會發生這一連串的折磨,還險些進了青樓姑院的悲慘命運。
「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明兒咱們就離開洛陽。」魯冰安慰,粲然一笑,慫恿說:「要不這麼著,咱們現在到外頭遇遇,也許你心情會好些。」
凌夢蝶沒有絲毫興致,卻拗不過魯冰苦苦哀求。
「可是,楚大哥並不准我們出去。」
「那隻大笨能!說起他我就有氣,老會拿我大哥來壓我,還以這樣就制伏得了我?」哈!那她就不叫魯冰了,她氣惱又說:「哪天要惹我不高興,就鬧個失蹤,讓他丟了這趟鏢,我大哥不剝了他的皮才怪!」
「其實他也是受你大哥所托,你的安全是他的職責,又何必老是跟他過不去。」凌夢碟勸著。
「我吃飽撐著沒事幹啊!他不來惱我,我還做得理他咧!我只求他別跟我過不去。」魯冰不悅地低嚷。
「他就是那麼木訥不懂得圓滑,不像展洛那一副吊兒郎當、漫不經心,凡事不在乎的樣,其實我發現他那有板有限的樣子,倒比較讓女孩子放小。」凌夢蝶有意似無意地想撮合他們。
「怎麼?你喜歡上他了?」魯冰會錯意,要真這樣,她可樂得少了個情故。
「他不是我所喜歡的男子。」凌夢蝶信然笑說。
「那你喜歡的是怎樣的男子?像展洛那般俊秀、風流瀟灑?」魯冰不希望是肯定的答案。
凌夢蝶心頭微顫,仍不露痕跡地信然笑說:「現在我什麼也不想,只想能盡快回杭州,將實情全告訴爹。」
「不如這樣,既然咱們就在洛陽,乾脆到姓趙的家裡關,鬧得他天翻地覆、雞犬不寧,替你出口氣。」其實替她出氣不過是魯冰的借口,不就是悶的發慌,找個好玩事兒罷了!
赫!凌夢蝶聽了臉都嚇白了,她明還有膽去找趙府出氣!
「怕什麼,有我在不會出事的。」不出事才怪哩!「魯冰,算了!」凌夢蝶驚驚怯怯。
「你沒膽子;那我就自個兒去替你討回公道。」魯冰是非去不可,丟了話轉身就走。
「魯冰等我」凌夢蝶慌張追去,沒她帶路,那丫頭知道趙府坐落何處嗎?
凌夢蝶作噩夢都不敢想,居然會有再回趙府的一天,不過,趙府這回可要遭殃了!
尋士趙府,魯冰連敲幾聲門,見沒人應門,氣惱地連踢帶撞,恨不得將整道大門給毀了。
「魯冰,算了!這要鬧出亂子可不好收拾。」凌夢蝶在一旁嚇得不敢動。
「我就是這個性子,容不得別人受欺侮,而且居然還欺侮到我朋友頭上來了。」至少她已將凌夢蝶視為朋友,當然也是情故,她惱火插門叫嚷:「姓趙的有本事欺侮人,就別當縮頭烏龜,再不開門,我就放一把火將你的龜洞給燒了。」
「誰啊!?敢在趙府窮嚷鬼叫的。」一名看似管家的家丁不耐地開門。
「就是本大小姐,長安魯家寨的女當家。」魯冰高傲地報出名號,還以為準會嚇得他屁滾尿流。
「魯家寨又是啥來頭?找咱趙府又是啥事?瞧你這姑娘家長得乾淨,卻像個沒教養的丫頭似。」那家丁一臉不屑。
赫!說不認得魯家寨這響亮的名號也就罷了,居然還罵她是個沒教養的野丫頭!魯冰哪嚥得下這口氣。她火冒三丈、氣急敗壞地硬闖進府內,那家了歐攔之際赫然發現尾隨而進的凌夢蝶。
「凌小姐!?」家丁驚詫萬分。
「這麼快就記不得你們的大小奶奶嗎?將你們家主子給叫出來,我倒要看看喪盡天良的人到底是長成什麼德行。」魯冰一路氣憤填膺的叫嚷。
「我們家老爺晚上不見客,你這樣蠻橫擅闖民宅,別怪我不客氣。」見魯冰硬闖,家丁衝上前欲架出魯冰。
魯冰自幼在寨子裡多少也學了些本領,根本不將這小角色看進眼裡,沒幾下功夫,便「招呼」得那家丁鼻青臉腫,狼狽的當狗爬。
「魯冰,夠了,咱們快些離開,他們是惹不得的。」
凌夢蝶嚇得沒魂。
「惹不得!?我倒要瞧瞧他們的厲害。」越是惹不得,不越加有趣兒嗎?
魯冰真「玩」上痛了,越加囂張,抓起一枝木棍,從花園搗樹砸椅,毀得大廳一片狼藉,慘不忍睹。
「痛快!」魯冰舒暢地吁了口氣。
凌夢蝶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目瞪口呆,這魯冰到底是什麼投胎的?
趙正德領了一班家丁趕至大廳,見一片狼藉,怒不可遏,一臉鐵青。
「哼!我還以為得將整個屋子給拆了,您老人家才肯出來見人呢!」魯冰不屑地打量他,不就是一副腦滿肥腸,令人厭惡的奸商德行。
「我趙府與你何怨何仇,哪容得你這來路不明的野丫頭撒野,不將你送官嚴辦,還不知天高地厚。」趙正德血脈憤張,下令要拿人。
「正如我意,倒不如乾脆請縣太爺移寫過來,還有,順便也將長安城的官爺請來會審,先將串通崔三娘販賣人口的案子給審了,再來定我的罪不遲。」魯冰泰然地說。
趙正德這才驚詫地發現,怯怯躲在魯冰身後的凌夢蝶。
這丫頭是什麼來頭?居然敢如此囂張來替凌夢蝶討公道?
「夢蝶,你不是回杭州了嗎?」趙正德故作驚訝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