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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頁     朝顏

  見她遲遲沒有反應,妖刀釋霍然躍下船。

  一挨近她,佳人纖若無骨的嬌軀忽然滑落,若不是他眼明手快,及時接住她頹軟的身子,她恐怕已經落水了。

  明明怕得要死還要硬撐,看吧,這下適得其反了吧?他溫柔地將她按入懷裡,向來冷魅孤絕的心湖生起愛憐之意。

  「你不……不要碰我!」她顫聲吶喊,想掙扎逃開卻是徒勞無功。

  她神色恍惚迷離,滿腦子全是方纔那幕血腥的畫面,想到的也全都是他的殘、他的酷!她不要他沾滿血腥的雙手碰著她!她想吐!

  「恕難從命。」他知道自己嚇著她了,但無論如何他絕不會鬆手,輕而易舉將苒弱的她給攫上船,拾起長竿逕自撐船離岸。

  她怕他嗎?呵呵……

  面具底下瞬然揚起的笑容,複雜又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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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波光粼粼,碧水澄澄,湖上風光依舊還是這般迷人,映照著如沐春風的愜意絲毫不減。

  忽地,天際降下一道璀璨輝煌,映亮了她空洞渙散的雙瞳逐漸凝聚成焦,刺激她恍惚迷離的神智緩緩恢復意識,而後司空星兒抬眼一望,這才發現原來已經是夕陽西下了。

  是她膽心子太小了嗎?不要她怎會六神無主地虛度一天光陰?這下肯定讓他見笑了。

  上回在濟人堂後院,他肆無忌憚的嘲諷她的醫術有待加強,這回不知道又會說什麼惡毒的話來諷刺她了。

  她徐徐的別過臉,偷覷那一色絕白飄逸的頎長身影,她的心中百感交集,心頭莫名其妙的湧現一陣難以言喻的酸澀,大概是對他的殘酷無情還心有餘悸吧?她悶悶地想。

  一陣感激……純粹是因為他又救了她一次!答案絕對是無庸置疑的。

  以及一陣心慌意亂,一陣熱烘烘的暖流直襲她純潔的心扉……

  啊!豈會?意識到自己的情緒太過紊亂,司空星兒倉促的撇開了視線,繼而投射在靜謐的湖面上,默然無言。

  儘管如此,思潮依舊如雪花紛飛,不去想他偏偏卻又想起了他,惱人的他完完全全佔據她所有思緒,揮之不去。

  她想著他幹嘛?想著他殺人毫不手軟,殺死一個人,就跟踩死一隻螞蟻沒兩樣?

  哼!她嗤之以鼻。

  不過話說回來,他這樣做也是為了她呀,如果不是他出手相救的話,她恐怕早就遭遇不測了,不是嗎?

  她輕歎。

  欸!何以他每次出現都是這般震撼人心?不是把她駭得語不成句,就是把她嚇失魂落魄、狼狽兮兮?他真的好可惡喔。

  她噘了噘艷若紅櫻的嫩唇,嬌俏的模樣全落入他深沉的闇眸。

  她深深吸一口氣,想下出個所以然來,由得秀眉輕蹙,無意識地托著白皙的芙頰,默默的對著靜若無紋的湖面發呆。

  妖刀釋唇角勾笑,銳利無雙的黑眸,閃爍著耐人尋味的光芒,直至舟楫順流而下,無須再以長竿支撐,妖刀釋這才放下長竿,緩步走到她身邊坐下來。

  「怎麼?嚇得不敢跟我說話了是不?」他促狹地問,喉間彷若逸出陣陣輕笑若有似無。

  可惡!他就不能說句好話安慰她嗎?司空星兒狠狠地回瞪他一眼。

  「我只是不想說話罷了。」她傲氣昂然的回答道,不過聽起來沒有什麼說服力就是了。為了不讓被他看扁,她嘴硬的補充道:「死人我見多了,早上那陣仗根本算不了什麼!」

  言下之意是說她承受得住、她很好,所以無須他勞神費心嘍?嘖嘖嘖,真是個愛逞強的小東西呀!

  妖刀釋笑意更加狂熾,對她強做鎮定之態下以為意,低柔富磁性的嗓音帶點質疑。

  「喔?是嗎?」況昧不明的語絲漾成陣陣輕柔的笑聲,迴盪在這一片秀麗的天地之間。

  忽聞他輕柔詭魅的笑聲,司空星兒白皙的芙頰亦隨之脹紅,兩抹紅雲渲染得她那張傾城絕貌的容顏,有種勾魂懾魄的魔力,居然教狂妄的他笑聲倏然停止,一時如癡如醉,久久無法回神。

  「哼,你不信就算了!」

  倘若她不賭氣的別開臉,此時必然可見到他那雙炯炯有神的黑眸,因為臣服她的美麗而短暫失神,甚至,透露著一種貪戀近乎渴望的危險訊息。

  但狂妄自傲的他,哪能容許自己這般失神呢?他連忙收斂心神,很是敷衍地回她一句:「我沒說不信。」

  是她自己此地無銀三百銀,居然還好意思同他嘔氣?

  呵,這丫頭還不是普通的有趣哩。

  想著想著,他又笑了,笑聲低柔且富磁性,如呢喃、似輕吟,催化得人目眩神迷,昏昏欲睡。

  她忍不住打個呵欠,疲態盡露無遺,身子不禁略微一傾,差點往他結實寬闊的胸襟跌去。

  她狼狽的穩住搖晃不定的身子,秀眉輕輕蹙起,表情頗為懊惱。

  「累的話就靠過來睡,這樣會舒服一點。」見她疲態盡露,妖刀釋不失溫柔體貼的說。

  「不必了,我精神好得很呢。」她罷出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傲然姿態,倔強的僵直著身子硬撐,但到最後還是因為體力不支,頹軟在她原先拒絕的一片好意之中。

  風一揚,懷中人兒纖若無骨的嬌軀輕微瑟縮,他體貼地攏了攏瑩白如絮的披風裹住佳人,自動將輕柔的簇擁調整為密不可分的包覆。

  見她熟睡,妖刀釋徐徐摘下臉上的血紋面具,終於露出一張冷魅孤絕、俊逸非凡的臉龐倒映在澄澈的湖面上……

  但是,如此俊俏絕倫的五官只換來他投射出一道矜冷、譴責的眸光!

  妖刀釋深惡痛絕地別開冷魅懾人的闇眸,對於這張絕對可以教人眼睛為之一亮的俊臉,始終不屑一顧。

  「這張臉依舊還是那麼面目可憎哪……」

  他低聲沉吟,若有所思似地輕合上黑眸,任由思緒緩緩倒流,追溯著從前那段不為人知的過去、不堪回首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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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

  男人盯著這張幾乎和自己如出一轍的俊美臉龐,不止一次的逸出邪佞荒淫的笑聲,象徵著他體內最原始的慾望即將進發。

  男人複姓東方,單名一個澈字,乃是皇室成員的一份子,身上流露著皇室富貴凌人的氣勢自是不可言喻,而且東方澈長相俊美,世上無人能出其右。

  十幾年了,就為了粹煉出這麼一個碩果僅存的另一個自己!

  一個徹底承襲他精緻俊美的五官,世間上最完美無缺的作品,同時也是他東方澈最引以為傲的美麗禁臠,世俗眼光一致認為血濃於水的至親,眼前這個叫「東方釋」的小男孩!

  「爹、爹?爹……」小孩吶吶的低喊,俊美的童顏顯得無措驚慌。

  瑟縮在床角一隅的腰背後面,暗藏著一把銳利無比彎形短刀,偷偷塞刀給他的不是別人,正是這項變態遊戲另外一個無辜的犧牲品,那個懷胎十月生下他的美麗女子,東方釋的親娘!

  「住口!誰是你爹?」東方澈厲聲斥喝該名口口聲聲喊著自己為爹的小孩,深沉邪惡的瞳眸,沒有流露出半絲身為人父應有的慈愛,有的只是更加陰狠的掠奪之光。

  他是他處心積慮培育出來的禁臠,供他縱慾玩樂的發洩物,絕不是他的兒子!絕不是!

  當東方澈伸出魔爪撲向自己時,東方釋忽然抽出預藏好的凶器,直刺刺地沒入東方澈的心臟,徹底貫穿!

  「……呃……你……」

  東方澈瞠目結舌,抖簌得語不成句,赫然暴凸脹大的眼珠子幾乎快要撐破他的眼皮,一向邪俊勾人的雙眼,從來不曾像現在這樣恐怖過,到處可見紅色蛛網在他驚駭的眼底肆虐!

  鮮紅色的液體猶如雪花般四處飛濺,在半空中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絢麗璀璨的長弧,加速刺激著東方澈充滿血絲的瞳孔迅速擴張放大,東方澈甚至連句遺言都來不及說,便氣絕身亡。

  闖下彌天大禍的東方釋被送交至宗人府審判,當下便立判絞刑予以處死,而罪名是——弒父!

  至於他的母親則是在他被父親召見的當天晚上,選擇以上吊自縊,來結束自己多舛的一生。

  行刑當天,一名手持紅蓮妖刀的狂人闖入刑場,劫走了東方釋,事後東方釋追問他因何出手相救,狂人的回答竟然是——

  「因為你弒父!」

  狂人生性極端變態,之所以會出手相救,純粹是因為東方釋逆倫弒父的行為,正好對了他的味兒,教他甚為欣賞,進而興起一股收他為徒的念頭。

  但,一日為師,就一定是終生為父嗎?

  當然不!

  被這麼一個視倫常道德為無物的噬血狂魔一手養大,東方釋脾性豈有不受影響的道理?

  因此在他的認知裡頭,沒有所謂的尊師重道。

  只有殺戮,才是唯一。

  唯有弱肉強食,才是永遠不變的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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