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你怎麼說,我不在乎。」司空星兒渾身不自在地應了聲轉身就走,就算覺得心痛也早就已經麻痺了。
他們之間的路走到這裡算是走完了,也該是分道揚鑣說再見的時候了。
看著她憤然離去的身影,妖刀釋非但沒有攔住她的意思,反而綻開一陣近似如沐春風、遠若肆虐嘲諷的淺淺低笑。
「丫頭,那方向是出谷的。」他好心的提醒。
「我知道!」她依然沒有回頭,倔強地強忍住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就是不許流下來。
不准哭!沒什麼好哭的。司空星兒不止一次的告誡自己。
「那你還一直往前走?」他饒有興味的口吻,隱約帶點況味不明的深意,而她也聽出來了,卻始終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裡根本就沒有我要找的東西,再耗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我決定回去了。」她吼道,沒有回頭。
然而,妖刀釋卻只是輕淡地啟口:「那倒未必。」
她會再走回來,一定!
妖刀釋好整以瑕,看著司空星兒原本已經漸行漸遠的身軀猛然一頓,隨即轉過身來大跨步的攏向自己,那彷彿是勝利者的微笑在他唇邊蕩漾,恣意地彎成一道無可挑剔的笑弧。
他這笑好看的刺眼哪。她撇開星眸,悶極了。
「不可能的,這裡我——」司空星兒原本還想說,這裡她上上下下都找遍了。
可妖刀釋卻伸手指著湖泊的另一端,望著那一處聳入雲層、白煙環繞的絕崖峭峰逕自說道:「那個地方你應該沒有找過吧?」
對岸那一處絕崖孤嶺,亦屬於雲霧谷範疇之內,尋常人根本就到不了。
他朝她露出一笑,深邃的闇眸躍動著令人不安的詭光。
「那裡?太高了!我根本上下去。怎麼?難不成你想——」她震愕地瞪大眼,小口忍不住微微張啟,馬上明白他那種笑代表著什麼意思。
「哼嗯。」妖刀釋不置可否的點頭,彎揚的笑弧笑意愈見詭異。
但是他的提議立刻遭到駁回。
「不成!這樣做太危險了!我反對!」
他不要命了嗎?!他駭人的想法突然令她一陣窒息,好怕他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
「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有你小藥王神醫在,我死不了的。」他邪肆挑眉,語氣是該死的不以為然。
「你想得美!總之我說不准去就是不准去!你聽見沒有?」他真要氣死她才高興嗎?可惡!他怎麼可以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怪了,她緊張個什麼勁兒?不是才決定要與他劃清界線嗎?
「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妖刀釋俊眸忽然一凜,火熱如炬的眸光直刺刺地盯住她,一瞬也不瞬。
他的眼神有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魔力,就算是再怎麼鐵石心腸的人,也會教他給融化殆盡的啊!
「這不是命令,我是……」她語塞,居然克制不住沸騰的血液往雙頰燃燒,發現自己好像落入他事先安排好的陷阱裡頭了。
猛一抬眼,他那一副「抓到你了」的壞壞表情,更加證實她想法無誤。
「你什麼?」他瞅住她瞬間漲紅的雙頰,捕捉她幾乎是一掠而過的羞澀,忍下住調侃:「丫頭,你其實是關心我的對吧?」這下可是「鐵證如山」,她想抵賴也賴不掉了。
她哼一聲別開紅通通的小臉蛋,一副心事被人說中,卻又打死下肯承認的嬌叱道:「算了,反正身子是你的,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萬一舊傷復發,可別怪我沒事先提醒你。」
司空星兒十分後悔剛剛為什麼不一走了之,為什麼要去而復返,總是讓自己落入這樣的窘境裡。
妖刀釋緩緩走到她身後,伸出了手,司空星兒忍不住一僵,妖刀釋卻只是輕撫過她披垂在肩後的柔軟髮絲,低柔一笑。
「你又笑什麼?」司空星兒身子一顫,懊惱地瞪住他揚笑的俊臉,對他突如其來的舉措感到十分疑惑。
「笑你為何不乾脆挑明了說你關心我,何必拐彎抹角的這麼見外呢?」他唇邊掛著近乎肯定的微笑。
聞言,司空星兒漲紅的小臉蛋,簡直可以媲美熟透的紅蘋果了,身子尤其像火燒似地熱烘烘的。
「誰說我拐彎抹角來著?我才沒有!你少自抬身價。」她氣的跺腳發洩,隨地撿來一顆小石子,便往碧澄澄的水潭子扔去。
「咚」地一聲!水花四濺,泛起一圈又一圈美麗的漣漪,正如她被撩撥起的心湖一般,早就不復以往清澈見底,那逐漸扭曲混濁的波紋,彷彿就是她矛盾內心的最好寫照。
難怪古人常說剪不斷,理還亂。感情事果真如穿腸毒藥,萬萬碰不得呀。
「那好,我去去就回,你乖乖待在這裡等著別亂走,知不知道?」
才說完而已,妖刀釋馬上急提內元,欲深入霧谷雲峰一探究竟。
她冷冷哼了一聲,倔強地別開精緻的小臉,直到妖刀釋就要走遠了,她才硬著頭皮的回答道:「知……知道了。」
然後,她吞吞吐吐地接下說道:「喂,你如果找不著就算了,千萬不要逞強知不知道,還有、還有……你自己當心……」
說著說著,司空星兒臉愈來愈紅了,最後終於受不了自己這般窩囊的她,於是乾脆轉過身去背對著他,悄悄整理紊亂不堪的情緒。
「放心,最多一刻鐘我就會回來。等我的好消息吧。」妖刀釋自信滿滿的道。
他霸道地將她纖若無骨的身子給扳過來面對著自己,以著一種近乎命令、又似催眠的低柔嗓音沉吟:「星兒,看著我。」
「啊?」司空星兒只是愣了下,並沒有掙扎,依布覺得唇辦彷彿迅速掠過一陣冰涼,當她會意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的時候,妖刀釋的唇也果真懸宕在她那張半啟半闔的紅唇上方,不由分說重重地烙印下一記繾綣的深吻。
僅是一吻,就足以催毀她的神智,奪去她的生息,撼動她無堅不催的愛情信仰哪!
「記住,等我回來。」妖刀釋柔聲叮囑,一如往常般,取出隨身攜帶的血紋面具重新戴上,遮掩住俊俏好看的五官。
「嗯。」司空星兒木然的點點頭,看著他重新覆上的面具,居然懷念起他面具下那張勾魂懾魄的俊逸臉龐來了呢。
忽然間,司空星兒想起自己曾經為無慾情牽意動的軌跡,象徵著她對無慾矢志不移的愛情見證,那兩句由始至終一直深深烙印在她心底的詩:
愛落紅塵心不死,願將此情寄藍羽……
是啊,曾幾何時她的確這樣深深期盼著的沒錯,可是現在這種感覺竟奇異地被沖淡了,甚至變得飄忽不確定。
驀然,她發現腦海裡一掠而過的,居然不再是那抹絕塵脫俗的翩翩藍影,而是一襲霸道、狂傲不羈的如雪白影哪……
妖刀釋。她想,她是真的喜歡上他了。
深深、深深地喜歡他……
☆☆☆☆☆☆☆☆☆☆ ☆☆☆☆☆☆☆☆☆☆
一刻鐘並不算久,但是對一個完全不懂武功的弱質女流而言,一刻鐘卻足以是一個致命的危機。
不知怎地,天色驟變,風起雲湧,像是雲霧谷的濃霧,瞬間勒斷了所有生息,含有劇毒的沼氣逐漸朝不知情的司空星兒聚攏……
冷風揚起地上枯葉紛飛,擾亂一池靜潭,如猛浪般不停拍擊岸上的岩石,嚇飛樹上一群飛鳥,震懾了原本毫不知情的司空星兒不得不提高警覺,屏息以待頃刻間襲身的肅殺氛圍。
「涮」地一聲!呼嘯聲音擦身而過,長鞭猝不及防地在她柔弱的身側,烙下一記灼熱。
好痛喔!
司空星兒咬了下唇,雙眉緊鎖痛楚,那瞬間降臨在她身上的灼燙,幾乎快讓她痛暈了過去。
司空星兒猛然一回頭,不禁詫道:「是你!」
她心生驚異,在對方妖媚的雙眼裡看見兩簇熊熊烈火,恨不得將她立即吞噬殆盡似的地獄怒焰。
她同她有什麼深仇大恨嗎?何以她要用那種眼神看著自己?司空星兒十分納悶不解地想。
「怎麼?很訝異是吧?」練冰心柔柔綻出一笑,卻是令人不寒而慄的絕冷,絕色妖艷的臉龐沒有絲毫溫度,有的只是教司空星兒完全摸不著頭緒,莫名的陰毒冷魅。
練冰心手起鞭落,夾帶著半絲挑釁玩弄意味的鞭子揚起更多枯葉繽紛,構成一幅淒悵絕美的景致,並在下一個眨眼間,化做殺人於無形的宏大氣勁,以著雷霆萬鈞之勢,劈向佇立潭池邊的司空星兒——
「涮」一聲!尖銳的嘶嗚刺得她耳朵隱隱作痛。
練冰心故意在她左右兩側留下兩道狹長、怵目驚心的撕裂鞭傷,卻不直接取其性命。
「呃,你……」天,好痛喔!她咬下唇,倔強地不肯痛呼出聲。
司空星兒雙眉依然緊鎖住劇烈的痛楚,精緻的容顏瞬間失色揪在一起,蒼白的像張紙,此時此刻的她就像個任人宰割的弱小動物一樣,毫無半點反擊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