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打電話給士彥了嗎?」段思環好奇的問著,見何晴太專心的想著事情,以至於沒有聽見,她不禁又喚著何晴,並伸手搖搖她,「何晴!何晴!」
「啊?!」何晴猛然回神,「你叫我啊?」
「你怎麼啦?打完電話後就精神恍惚的,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段思環感到不對勁。
何晴忐忑不安的注視著她,心中希望段思環能堅強的接受這個事實。
「我在問你,你怎麼不說話呢?」
「思環,我有事情想要告訴你。」何晴決然說道。
「什麼事情你說吧!」
何晴的目光掃向段思環,「我希望你最好先有心理準備,因為這是一個壞到極點的消息。」
「你說得對,如果是一個壞到極點的消息,我是應該要有心裡準備的。」段思環和煦的朝何晴笑笑,「我已經準備好了,你可以說了。」
「商毅深不能跟你結婚了!」何晴喉乾舌燥的說。
段思環被她嚴肅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噗嗤的笑出聲來,「你太過分了!竟然開這種玩笑,你以為我會相信嗎?」她伸出舌頭向何晴做了個鬼臉。
「思環,我沒有騙你,我更不可能拿你的終生大事來開玩笑。」何晴正視著她,認真的說,「這場婚禮要取消了。」
段思環看著她,不禁有些疑信參半,的確,何晴不是一個不分輕重的人,而且她的樣子看起來也不像在說謊。
她不再笑了,表情也正經了起來,「為什麼?」
要來的總是會來、該說的早晚要說,再拖下去對他們三方都沒有好處,尤其對思環的傷害最大。一想到此,何晴把心一橫,就她所知整件事情的原本經過一一告訴了段思環。
聽完這整件事情的經過,段思環什麼反應也沒有,只是傻傻的呆坐著。
此時此刻,段思環只覺得自己遭受到一頓無情的鞭打,每一鞭都像是抽打在她的心坎裹,她似乎可以聽見皮鞭落下來的聲音,身體忍不住的顫抖著,段思環闔上雙眼、淚水滿腮。
段思環的反應比何晴想像中還要來得平靜,所以她放心許多。
段思環沉默良久後,才說:「孩子是無辜的,他應該負責任。何晴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其實你應該更早時就要告訴我,不應該跟著他們隱瞞我。我想一個人出去透透氣,靜一靜。」她推椅而起,走了出去。
馬路上充滿了各種可怕的聲音,平時聽起來不覺得,現在卻感到特別刺耳,段思環仰望著林立的高樓大廈,她踉蹌了幾步,突然感到一陣暈眩,但仍強忍著站穩腳步繼續往前走。
恍然之間,有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沒頭沒腦的傾灌進她的腦子裡——車聲、喇叭聲、飛機聲、喧囂聲……逐漸的、逐漸的愈來愈遠、愈來愈遠……
她聽見有人說——
恩成空、愛成空,只是長生殿裡的誓非空。
情可辜、意可辜,那金釵、鈿盒的信難辜。
位縱在仙列,夢不離唐宮闕,千回萬轉情難滅,雙飛若注鴛鴦牒,三生舊好緣重結,又何惜,人間在受罰責?
前生寬孽恨茫茫,只落得死斷生絕!
今將這釵斜插愛妃雙鬟,這盒早晚深藏愛妃錦袖,讓咱倆並翅高飛,牢扣同心結,生死永相戀。
……
惟願今生今世,情似金堅,釵不單分,鈿盒永固……
段思環覺得自己的情緒正激動沸騰、酸楚複雜,可是她卻對商毅深毫無恨意,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整個心都浸淫在肝腸寸斷的辛酸悲憐之中,她覺得自己已被人打入了萬劫不復的十八層地獄,她的心正痙攣著,身體打著寒顫,而苦郁卻不減。
而被棄置在餐廳的何晴,內心思緒紛雜,思環的反應是不是太平靜了?她至少該流淚表示傷痛,或是生氣的責怪一切,她是不是太反常了?
何晴感到恐懼不已,從腳底冒出一股冷意,她不放心,速速起身想跟在段思環的身後一探究竟,只見她追了出去,在馬路上四處努力的張望著,赫然發現了段思環的身影。
而這方的段思環沒有聽見何晴在身後的叫聲,她的淚模糊了雙眼,只傻傻的走著、走著,突地一輛車子衝向她來,她前無進路、後無退路,就這樣只聞「砰」的一聲,伴隨著何晴的慘叫聲,段思環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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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晴的腳是軟的,手不住的抖著,她哭不出淚來,她哭不出來,她看見地上一灘血,思環的頭上有幾個很深的傷口,她記得自己不顧一切的街上去抱住她,衣眼上、手上還血跡斑斑。
不行!她覺得自己快崩潰了、快撐不住了!
「何晴!」接到她的電話後,任士彥就匆匆忙忙的關上店門,火急的往醫院飛奔而來,「你沒事吧?思環現在怎樣了?」
何晴抓住他的手,像一個溺水的人抓住一塊浮板般,「我不知道要打給誰,我只是想到你,我……」她驚嚇得語無倫次。
任士彥緊緊的摟住她,安撫著她,「沒有關係,你別怕了,沒事了,沒事了。」
「思環在動手術,她流了好多血,她會不會死?她會不會死?」何晴低泣了起來,「如果我不說就沒事了,都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她不斷的自責著。
「不是,不是你的錯,你放心,醫生他們會盡全力搶救思環的,她會沒事的,你要對醫生有信心才行。」任士彥鼓舞她消沉的精神。
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了,每一刻都是最煎熬的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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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毅深,你說我們的寶寶是男的還是女的?」任谷梅入車坐穩後,小心的繫上安全帶。
「谷梅,還是讓我開車吧!」商毅深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不知為何,他今天特別心神不寧,老是覺得會有事情發生。
「不用了,我開就行了,你別這麼緊張。」任谷梅笑盈盈的說,「其實你不用取消會議陪我去醫院作檢查的。」
「凡事還是慎重點好!」商毅深緊張兮兮的看著車速表,「谷梅,你開慢一點,我們有的是時間。」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神經兮兮的,不准我做這個,又不准我做那個,我只是懷孕,又不是殘廢,你似乎緊張過度了。」
商毅深煩心的皺起眉頭,「我今天心跳得很厲害、很不尋常,好像有什麼事情即將要發生。」
他的話讓任谷梅的心一縮,腦中霎時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報應!
不會吧!要鎮定,千萬不要自己嚇自己。她說服自己別再去想這些讓人不愉快的事情。
突然,她的行動電話乍響,嚇了她一跳,「喂!」
「喂!谷梅嗎?毅深有沒有跟你在一起。」電話彼端,任士彥焦急的問。
「沒有!」任谷梅存心隱瞞他,「有事嗎?」
「如果你遇見他就轉告他說,思環發生車禍了,現在正在益新醫院裡動手術,叫他盡快趕過來。」
「喔!我知道了。」說完她隨即切斷電話。
該不該跟他說呢?他會不會因此又回到段思環身邊呢?即使毅深現在趕去也毫無幫助啊!任谷梅猶豫著。
「有事嗎?」商毅深見她神情慌張,遂問。
「沒事,是公司打來的。」任谷梅擔心他起疑心,「對了,你的行動電話呢?」
商毅深恍然一悟,「瞧我真是沒記性,竟然落在辦公室裡,忘了帶出來。」
任谷梅安下心,她決定暫時不告訴商毅深,段思環發生車禍的消息,她和寶寶都不能失去他,再說,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將心底的罪惡感封鎖起來,拒絕接受譴責。
車子停在停車位上,他們倆一起走進大廈裡。
「為什麼不找大型醫院的醫生作檢查呢?」商毅深不放心診所的品質,遂說。
「陳伯伯是爸爸的好朋友,以前也是公立醫院的紅牌醫生,你不用擔心。」任谷梅支支吾吾的說,其實是她早和醫生協調好一切懷孕的時間,若是到公立醫院,恐怕會穿幫。
他們倆站著等電梯時,管理員走過來告訴他們,「你們走樓梯吧!電梯壞掉了,正在修理呢!」
「喔!謝謝你!」商毅深禮貌的同他致意,「谷梅,診所在幾樓?」
「六樓!」她說。
「這麼高!你沒問題吧?」他不放心。
「沒問題!」她轉身跟在他的身後走上樓梯。
這座大廈的樓梯特別斜,加上任谷梅穿的又是高跟鞋,所以走起來相當吃力,才到四樓的時候,她就喘得不得了,而且累得腳都覺得發軟,突然一個不小心,踩空一階,人滾下了樓梯。
她尖叫著,腦海裡惟一的感覺是——報應!
商毅深驚愕慌張的奔下樓,只見她不支倒地,大腿兩股間流著血。
「谷梅!你怎麼樣了?」他害怕的抱著她問,他抱起她下樓,準備送她到大型的醫院。
「毅深,送我去益新醫院,」任谷梅孱弱的吐出話來,「思環……思環她……她出了車禍……現在在那裡……動……動……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