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隼浩暗忖,就這張薄薄的紙,若是拿到地下兵工廠叫價至少上億。
石勒的精工兵器設計才華,放眼亞歐無人能出其右,他曾是世界最搶手的兵武器設計者,第三國家的許多改良兵器便出自他的手,但自從接掌「幽域」主帥的位置後,就再也沒看過他畫出一張圖來。
「這要來大量生產會削翻了。」耿隼浩的黑眸閃閃發光。
「少打歪主意,把圖樣記在你的腦袋,然後燒掉它。」
每張兵器圖都是殺戮的開端,不管設計初始的理由多麼冠冕堂皇,只要和人類的貪婪牽扯上,美意往往就變成了罪惡的淵藪。
他吃過那種苦,今生不想再重來一遍。
「可以問這是要給人的嗎?」由設計圖的尺寸看來,手腕的比例不是男人的。
石勒眉目一整,愛笑不笑地,「右手,兩天內你有辦法把東西趕出來吧!」
耿隼浩忠厚老實的搖頭,「有點難,這袖箭裹你放了太多精巧的玩藝,熬夜的話大概要十天吧!」
「那麼——」他不輕不重的聲音倏成獅吼:「還混!時間到沒看到東西,你就提頭來見吧!」
耿隼浩慌了手腳。平常的石勒太好說話了,完全沒有主帥的架子,但不知為了什麼,他最近老對他咆哮,他做錯了什麼嗎?
他秀致的臉抿著委屈,訕訕地閉門工作去。兩天,四十八小時,天老爺,或許他該先想好腳底抹油的方法才對。
「石勒,那小姑娘沒事吧?」獨眼龍眼看耿隼浩落荒而逃,可沒半點「狐死兔悲」的表現,反倒神情愉快。
橫豎被炮轟的又不是他,擔心個什麼勁!
「你你很關心她?」
再蠢的人也聽得出主帥口氣不善。「我……只是隨口問問……」連問都不行,也保護過度了吧。
「她的事不必你操心,我要你調查的結果呢?」他拿出慣抽的淡煙,優雅地抽了起來。
「辦好了,這是立據,以後那些一討債公司的流氓不會再找上門了。」獨眼龍拿出字條。
「那就好。」石勒噴出一口煙霧,「你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這時他們的關係是主僕,獨眼龍將角色拿捏得十分得當,沒有絲毫礙難的退場。
石勒讓身軀陷入柔軟的沙發裹,一任飄渺煙霧旋入半空,隱入空氣裹,他的眼是合著的,一直到煙燃盡才緩緩舒張。
此刻他已經釐清心中的思緒,接下來他明確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麼走了。
他不打算放棄任初靜,即使知道要了她可能會賠上一條命。
他苦苦地笑,或者可以少愛她一點,那麼就能夠清靜一點吧!
既然打定主意豁了出去,再也無所遲疑,往常瀟灑的笑容又重回他不凡的瞼寵不管她愛不愛他,石勒已經不準備放過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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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嗆鼻的煙氣廝混著汽油味,在火紅如奔的焰柱竄升後,蛇舞般地燃燒起來。
窗戶凌厲的焰光和刺鼻驚人的焚燒聲,驚醒了甫合眼的石勒。
常年受訓的身體一察覺狀況,馬上傳達了警戒的訊號,他不慌不忙的直奔下一個樓層,將仍在沉睡中的任初靜一抱,經由陽台矯健若游龍地一躍而下。
他大雁的掠姿縱橫無聲,彈跳間,藉著建築物本身的飾品作據力點,輕飄一飄地落了地。
「石勒!」耿隼浩看見出現的主帥,一顆心才放下。
並非他不信任石勒的逃脫能力,而是主帥要有個三長兩短,不用想也知道他自己會有被分屍之虞。
「左手呢?」他仍緊抱著任初靜,一點也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他正在指揮救火。」
石勒看見人來人往穿著一系列黑西裝的手下們,正在啟動建物本身的灑水消防器具。
「是誰允許他把組織的人帶來的?」那些菁英全是「幽域」裹最頂尖的幹部,以此類推,他還有多少事被蒙在鼓裹?
紙包不住火,耿隼浩有些心虛。「左手怕你發飆,他這麼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
「右手!把話說清楚。」
耿隼浩頭皮發麻了,石勒從來不會當他面稱呼他的代號,除非真正生了氣。
他垂頭喪氣地,「等火滅了我會寫報告的。」
為什麼是他,禍首是獨眼龍啊!
「我不要看報告,你最好趕快找到理由,要不然我會連你一塊踢回比利時去。」
啊!「我不要!」他好不容易才逃出那群奧薇塔女爵士組成的娘子軍,打死他也不回去。
正當他自怨自艾時,躺在石勒懷中的任初靜被吵雜的人聲和雜沓聲吵醒過來。
「這是怎麼回事?」一時間她沒有意識到自己正倚在旁人的胸膛。
石勒體貼地轉了方向,讓她看清楚事故發生的情形。
「你的房子——」還有那麼多好幾連隊的人又是誰?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反正我也不喜歡它的隔局。」石勒輕描淡寫。
任初靜端視他的眼。
他的話向來似真似假,令人捉不著准,但是她相信不會有人無動於衷到這等地步,人和建築物間也是有感情的,就如同她的家雖然只是間不起眼的小坪數房屋,她還是覺得它好。
「你放我下來。」她的聲音平淡如微風,只是敘說一件事,毫不做作態地。
石勒有些訝異她的「友善」。「看來我好像必須感謝燒了我房屋的人。」他自我調侃。
那麼清淡風冷的她,居然展現了難能可貴的溫暖,雖然只有一點點,卻是彌足珍貴了。
在四目交會時,獨眼龍來了。
他看見石勒緊抱任初靜的模樣,但聰明的不作聲。「火滅了,至於損失報告可能要過一陣子才能出來。」
石勒默不做聲地點頭︰「那麼,再來呢?」
「呃?」
「想來你也替我安排好住的地方,不是嗎?」石勒似笑非笑地盯著獨眼龍
「呃、呃……」獨眼龍看了一旁的耿隼浩一眼,垂下了頭說道:「是。」
「那就帶路啊!」
「是、是、是。」他轉身便逃。
山雨欲來不是應該風滿樓?看石勒的表情卻一點風雨蛛絲都不見,那是不是代表他會死得更快、更慘?
「你到底還要抱我到什麼時候?!」任初靜數度掙扎後,卻被更龐大的力道箍制,心裹有些不高興了。
「你說呢?」她的身子不同於以往他抱過的女人般豐腴柔軟,可那舒服的感覺是亙長持久的,他喜歡她在他懷中的模樣。
「放我下來。」她下了最後通牒。
「不。」他也是認真的。
這個男人一點也不值得同情!任初靜懊悔自己剛才真有一瞬間的心旌神搖,就算他救了她,那一絲絲的好也被現在嘻皮笑臉的混帳表情給抵消了!
雖然她心中不是沒有疑惑的,之前,這男人總是一副恨不得驅逐她而後快的嘴臉,怎麼好久沒聽他再提起了?
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你放是不放?」一把精緻的野戰刀抵上他的心臟部位。石勒哭笑不得。
真是大意失荊州,他還以為她的隨身武器只有那把弓箭。
「你哪來這東西?」
她抿上一抹清笑,在石勒把她安然放到地面上時回眸,「當然是教練給我的。」
石勒陰騖地瞟向自知大禍臨頭的耿隼浩。
他抱住頭,渾身打個機伶的冷顫,無語問蒼天。
這下他真要死無葬身之地了,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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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園林,怎知春色如許?
說是園林還辱沒了這片宮苑似的建築,只一堵看不到盡頭的雲牆就讓任初靜看得目不暇給,一片如雲飄飄流動的「雲瓦」怎不令人心馳神往?
六幢巴洛可風格的建物分佈在百餘畝的寬闊山腰上,無論建築物本身的價值多少,就整地的工夫已夠駭人的了。
勒諾特爾式的庭園佈置,三組大型噴泉,若干小噴泉由軸線、主徑和小路組成優美的幾何圖型,遠遠一看,庭院毗連,草木蓊鬱,繁複多樣的色彩造就了氣魄非凡的氣派丰采。
石勒的表情陰沉,這建築完全是幽域在布魯塞爾的總部翻版。
他命令司機繞過正門,在一處幽徑下了車。
「石勒。」跟隨在後的獨眼龍也跳下車。
「我不想見那支娘子軍。」他不甚專心地掃了眼他的夥伴,眼中的陰霾仍然。
「你怎麼知道?」獨眼龍脫口。
「你以為我真的什麼都不明白?」他雙眼炯炯逼人。
獨眼龍差點被他的眼神灼傷。「對不起!」他遲疑了半晌。「可是女爵士和其他的夫人全在大廳等著。」
「那是你的事。」
「石勒。」
「下去。」
兩面不是人哪!「是。」獨眼龍懊喪著臉恭身退下。
「你,到底是誰?」任初靜站得遠,卻也把兩人的對話聽得非常清楚。
起先,她以為他不過是個紈褲世家的花花公子,但是在這些事後她迷惑了。
「答案很重要嗎?」
「如果你不想說,我不勉強。」這種豪門已經跳脫政治或商業人物所能到達的極限,即使是富甲一方的鉅子,也養不起那樣驚人的保鑣,除了黑色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