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不會?你看他那下棋的樣兒……」皇上嘀嘀咕咕地開始說起來。
丞相聽著直笑個不停。
的確,衛青風的確有一手棋奕的好本領。
也因此經常把皇上氣得半死。
偏偏皇上就最愛找他下棋。
所有的人和皇上對奕,沒有一個不拿眼偷瞧他的反應的,深恐多吃了他一子就會掉了腦袋或是升不了官,因此他每次對奕總會贏,卻總是贏得很不過癮。
直到衛青風來了之後這情形才改觀,第一次就滿門通殺,輸得他吹鬍子瞪眼睛,再次較量又是慘不忍睹,第三次、第四次……
所有的文臣通通暗暗替他捏了把冷汗,只有那傢伙卻渾然不覺。
「喲,皇上,您怎麼才沒下幾個子兒,路就被我堵死了呢?」衛青風不可思議地怪叫了起來,似乎從來沒有遇到這麼爛的對手。
他低頭一看,還真是不得了地瞪大了眼睛。
前進不得、退後不得、左右不得,一下子就成了死棋了嘛!
「衛青風,你——」他快氣死了。
「噯——皇上,勝敗乃兵家常事嘛!」衛青風大手一抹,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再來一盤。
他老人家明明知道衛青風的性子,偏偏卻經常氣得手指頭髮抖不聽使喚——
狠狠地又按下了一子。
「哎呀,」他大大地皺起眉,「才第一步你就下錯了,老是學不會。」他一副婉惜的模樣。
「你——」
「衛青風——」大臣們也驚吼了起來。
就只有那傢伙看不出他快殺人的臉色。
「這樣玩起來真不過癮,不如我教您好了……」衛青風大手一抹,又把棋胡了。
「衛青風——」在場的大臣們都叫了起來,真是好大的膽子!
只有他露齒一笑,「願賭服輸哪!」
一句話,把眾人堵得啞口無言。
於是一盤又一盤……經常聽見衛青風的叫聲:
「不對,不是這麼下,要這麼下……」
丞相早就笑歪了。
「真的會把人氣得半死!」皇上咬著牙說。
皇上惟妙惟肖的模仿表情和語氣,丞相還是頭一次見到,當場把丞相逗笑得直不起腰來。
「你看看,跟他玩棋還得被他削!」罵歸罵,皇上臉上卻出現了笑容。
這麼坦率正直的性子,還是頭一次見著,這對他來說不但新鮮還覺得有趣,雖說經常教他氣得牙癢癢的,可是棋就是要找他下,才玩得過癮。
「皇上可說是棋逢敵手哪!」丞相笑著說。
「嗯……沒錯,另外那三傑哪,雖然不會看我臉色,可是好像很同情朕似的,總是讓朕贏得很漂亮,一點兒都不過癮。」
還是衛青風好,玩起來比較刺激。
丞相又差點兒飄出了笑聲。
「如果青風的性子不這麼蠻橫,大男人主義色彩不這麼濃厚,那真是太完美了。」他最擔心的是這一點,最不放心的也是這一點。
「如果衛駙馬不是這副性子,恐怕皇上也不會這麼欣賞吧?」
「噯……」皇上笑著直甩著指頭,一副他說對了的表情,「敢這麼削我的,他還是頭一個。」
兩人一陣大笑。
往好處想,人人都說衛青風好大的福氣。
往壞處想,衛青風卻認為自己倒了八百輩子的霉!
就因為如此,皇上才這麼放心不下。
「皇上您說得對,是應該讓他們兩個好好地相處一番,否則衛駙馬永遠不知道公主的好。」
「朕就是擔心這一點。」
「放心,一切如皇上吩咐的,早就準備好了,臣還特別囑咐那些假扮土匪的大內侍衛,千萬不能傷著公主,務必要把他們兩個緊緊地綁在一起。」
然後一切就會如他們所料的,公主愛上了英勇救她脫困的衛青風,而衛青風做夢也沒想到他娶的女人竟會如此的艷麗動人,繼而一見傾心。
然後兩人就會高興地攜手回宮,準備行大喜之禮。
「好了,只要照這麼安排一定沒問題的。」皇上愈想愈有信心。
「放心,有了『土匪』們下的這劑猛藥,一定能教他們兩個相見恨晚,高高興興地回宮來謝主隆恩。」丞相是愈說愈得意。
「呵呵呵……」皇上樂得合不攏嘴。
他就等著這一天!
事情如果有這麼好辦就好了。
遠在京城另一頭的衛家,簡直快被這婚禮給折騰死了。
先是煩惱院子不夠大,只好打掉了圍牆再重新做;繼而煩惱庭園造景不夠華麗,又是花費了一大筆銀子又是一番折騰,好不容易庭園造景華麗了,糟糕,風水對衝!
這邊一折騰,那邊一折騰,好不容易挖好的湖,只好填了再找另外一處挖,銀子白花花不說,還累得人仰馬翻。
這還不打緊,更累的還在後頭。
單單新房裡的擺設,衛家一家四十口就有三十九個不中意,上至衛老爺下至小園丁,全都七嘴八舌地圍著新房湊熱鬧。
而惟一真正該有意見的,反而窩在樹上,像成親的不是他,像一切不關他的事。
到底誰在當新郎官啊?
「快快快!小心小心……」衛老爺一見他久等不到的白玉青花瓷瓶終於送來了,馬上露出了笑容。
他等這一對瓷瓶等得好苦啊!
為了展現衛家的財富,為了彰顯即將過門的媳婦身份的尊貴,衛老爺真是不惜花去大把銀兩,所有能上得了檯面的,全都是最好的。
衛青風不以為然,可衛青風的六個弟弟卻很不高興。
「我坐得多蹩腳啊!」大弟說。
以前可以輕輕鬆鬆地打橫抬腿一跨,現在呢,他得擔心腳尖會不會掃到上好的檜木骨董桌?如果不小心缺了那麼一角,他也別想活了。
二弟也埋怨了起來。
「還說呢,前兩天老三幫忙抬桌子,倒著走沒看到後頭,不小心把爹好不容易買回來的骨董瓷壺給撞翻了,差點兒沒被剝皮!」
兄弟倆偷喘了口氣,窩在一旁小聲地嘀嘀咕咕起來,臉上儘是埋怨的神色。
「以前多好,愛怎麼著就怎麼著,現在呢,走路還得小心,免得踢到『搖錢樹』、撞翻了『黃金葛』,還有,爹交代,千萬別讓他看到紅毯上有腳印,否則要斬了咱們的腿。」老五,也就是衛青風的四弟也加入了陣容。
「唉——」三人同聲一歎,一臉的頹喪。
和衛青風那副倒霉極了的神情,還真是如出一轍。
可是有什麼辦法呢?誰叫大哥娶的是公主。
「我們算是不錯啦,」老六不知道什麼時候挨了過來,也壓低了聲音,「伺候她的可不是咱們,你沒有魏總管那麼煩得睡不著覺吧?」說著他也蹲了下來。
四人一同笑了起來,有點兒苦中作樂。
一想到有人比他們還不幸,他們心情就大好。
也難怪他們這麼惡劣,即將進門的不知道是圓是扁?也許長得十分猙獰,也許令人倒盡了胃口,誰知道?
不過真正令他們忐忑不安的不是這個原因,而是不知道對方將來會怎麼荼毒他們?
是啊,誰知道她會怎麼荼毒他們?他們就準備等死吧!
「你們在做什麼?」
突然一聲吼,把四個人全驚蹦了起來。
「爹!」可把他們嚇了一跳。
「看看還有多少東西還沒擺好?」衛老爺指著地上那一大堆,一臉的煩躁,「大的搬大的、小的提小的,快去!」
他自己累得連喝口茶的時間都沒有,這幾隻小的竟然放在這兒磨菇?
「老爺,這幅畫該掛哪兒啊?」魏總管走了過來,把畫攤開。
「隨便。」他煩躁地擺了下手,看也不看一眼。
「那這個呢?」
他不耐煩地抬眼一看。
「擺那兒好了,」他隨手一指,「不對不對,擺那兒……」衛老爺又臨時改變了主意。
於是就見魏總管辛苦的在那兒搬來搬去,這兒也不好,那兒也不妙,一切就只為了看起來要盡善盡美。
難怪衛家人會累成這樣。
「乾脆擺後面好了。」管他的!他煩了。
真是折騰人!
像是在呼應他心裡的唉歎似的,最小的老七提著一疊碗走了過來,突然不小心被絆了下,叮噹——碗全破了!
「哎喲喂——」他快痛死了!
驚吼著直衝到兒子的面前,想看看他傷到哪裡了?
沒想到兒子一見到他竟然哭了起來。
「哇嗚——」他不是故意的。
一見親爹的臉色,他哭得更加用力了。
「哇——哇——」他是不小心的嘛!
每一個人都崩潰地走了過來,看看小寶在哭什麼?
衛老爺是又氣又急,既心疼好不容易從山西運來的瓷碗就這麼被打破了,更心疼兒子不知道傷著哪裡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那些薄如蛋殼的碗值好多錢!他心疼地蹲下來想看看兒子。
「哇——」
衛夫人氣急敗壞地衝了過來,一把抱過兒子。
「你又在罵孩子了?」她氣壞了。
自從被賜婚後,老爺就發神經,這也不許碰、那也不許碰,連摔破個碗也把小孩責罵成這樣。
「我……哪有?」真是天地良心,他只是蹲下來而已,什麼都沒做啊!
「你就算是心疼那些個破碗,也不必把小寶罵哭成這樣。」衛夫人愈罵愈生氣,緊緊地摟緊了懷中的心肝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