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他坐回位子上,主動說明道:「公事上的電話。」
他沒有在她臉上找到失望,猜想她趁空檔作好心理建設了。
他輕啜一口飲料,潤潤喉後說:「我剛剛說到哪兒了?」
從她答應和他談談到現在,他並未條理分明地述說方成宜的是非,而是一再以明指或暗喻的方式形容方成宣是怎樣一個花心浪蕩子。關於這一點,彭雲晰早已看透。她比較在意的是,當初方成宣接近她,果真是抱著打賭的遊戲心態!當然,這也沒什麼好意外的,她老早便不斷提醒自己,別奢望他對自己會付出多少真心……
但原本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的她,心情卻因而更加混亂。下午陳家信在電詁中,以乞求的口吻請她和他見面,她沒有答應;下班時,卻發現他在她公司外頭等她。她不敢相信,已經和方雅麗有婚約的他竟向她表白,說他終於明白,他喜歡的人是她、他不能沒有她。當時她不假思索地嚴厲責罵他、拒絕他,但是事後她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心動搖了…
她無法明確說出自己戀慕的是誰,更無法知道誰才會真心待她。她突然渴望見到方成宣,心想見到他便能確定自己的心意,但她卻怎麼也聯絡不上他;到他家門前苦等,也遲遲不見他出現。
在這種心亂如麻的情況下,非常容易受到旁人無心或有意的挑撥。她明知譚煒晏看起來居心叵測,不該輕信他的說詞,心思卻仍因他的三言兩語而更加紊亂。所以剛才進咖啡館後不久,她便藉口上洗手間,以冷水潑臉冷靜心情,要自己不論再聽見什麼都別太在意,一切等聯絡上方成宣後再
譚煒晏從彭雲晰的臉上讀出她徬徨不安的心情。顰眉、垂睫,以及緊抿的雙唇,那是屬於女人特有的表情,明顯地在為情神傷。但他不會因而收手。他告訴她實情是因為她有知的權利,至於敘述時刻意加油添醋,則是回報方成宣的好意,感謝他騙他上飯店,讓他差點被他憎惡的女人給硬上!
「對了,還有一件重要的事得告訴你——他喜歡的其實是像你朋友那一型的女人。我還記得你那個朋友好像叫曉慈是吧——」
面前的彭雲晰整個人赫然一震。唉!對於輕易突破她好不容易再築起的心防,他只能表示遺憾。若要怪,也只能怪那該死的方成宣?nbsp; ?br />
譚燎晏在心裡不斷地咒罵方成宣,表面上則帶著微笑說:「有一回他不是帶個看起來似乎還滿年輕的女人到你打工的餐廳,和她卿卿我我的,存心刺激你?」
經他這麼一說,彭雲晰覺得那名女子和邱曉慈在某些方面確實有些相像……
「方成宣說那個女的已經結婚了。」如果他喜歡的是那種小巧、可愛型的女人,當初為何不追求邱曉慈,反而找上她?
「你相信他說的,對方已經結婚了,所以對你不構成威脅?他有沒有告訴你,當人家結婚後,他還在雜誌上公開表示他欣賞對方,希望也能娶到像她那樣的女人?」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彭雲晰感到非常不解。
「我的確什麼都知道。包括他第一天認識你時跟你搭訕失敗,幾天後又在百貨公司遇見你的情形;以及你喝醉酒在他家住了一晚;還有,你在什麼時候和什麼情況下分別甩了他一巴掌,乃至於你們如何相好——我都清楚得很,可以幫你們寫成一部精采的愛情小說。」譚煒晏要方成宣自食惡果,為他說過的每一句話及做過的蠢事負責!
彭雲晰紅了臉,在心底大罵方成宣超級大嘴巴!
「我實在不應該和他在一起的!」她怎麼會對這麼多嘴的人動心!?「都怪我自己的個性太衝動……」才會把持不住自己,上了那個遊戲浪蕩子的當,被他當成茶餘飯後閒聊的話題。
「他那個人是多話了些,不過總比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悶葫蘆好吧?」
彭雲晰搖搖頭,「可是我仍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呀!」
「他也常常跟我抱怨不知道你在想什麼,看來你們是半斤八兩。」他以手托腮,語氣傭懶地說:「你剛才說你個性衝動,我覺得他也差不多,只不過在形容他時得去掉第一個字——」
彭雲晰面露疑惑,譚煒晏雙眼變得銳利,極為諷刺地說:「他是性衝動!」
第九章
詭 譎
做太多
錯大多
本想直接等待死刑的宣判
孰料,卻得到一個——
無罪釋放
方成宣想像得到譚煒晏對彭雲晰嚼了哪些舌根,也許是心虛加上理虧,他沒有馬上找她解釋。以她的個性,大概也不願搭理他。此外,他若急急忙忙去跟她賠罪,豈不正好稱了譚煒晏藉機報復的心?
一個躊躇,日子便過了幾天。加上總店重新開幕的籌備活動進行到最後階段,許多大小事皆須他親自出馬做最終確認,讓他忙得沒空想私人雜務,等到好不容易回到家時,往往已是午夜時分。
所以,當他看到彭雲晰站在他家門前,他—度以為那是幻影。
「嗨!」他率先出聲打招呼,聲音不太真切。他非常肯定自己不是在作夢,但是……這真的是真的嗎?
「好久不見。」彭雲晰說。
他屈指算了一下,頷首說道:「是滿久了。」其實他不用算也知道兩人大約一個禮拜沒有聯絡了。
「我在想,如果我不來找你,你是不是也就這麼算了?有我、沒我,你一點也不在乎。」彭雲晰說著說著,不禁紅了眼眶。每回到了關鍵時刻,不都是由她採取主動,由她苦苦等候著他嗎?
事情的發展出乎方成宣的預料。他將鑰匙插入門上的鎖孔,「我是想等你氣消了之後再……」他轉動鑰匙的動作停住,回過頭,「你不生我的氣?」
彭雲晰吸吸鼻子,回復倔強的神采,「我氣死了。」她曾經迷惑過,但當那些初時的衝擊一一沉澱之後,答案反而清楚浮現。她承認她很在意他,可是,這並不表示她會讓他好過。看著他,她眼底浮現一抹狡黠的色彩,刻意掐細聲音說:「喜歡上你後,我才發覺,生氣的方式可以有很多種——」
「你喜歡我?」方成宣的表情先是訝異,然後瞬間轉為驚喜,嘴角透露出笑意。
彭雲晰往前一步靠近他,板著臉問:「不行嗎?」
「呃……」他故作思考,十分勉為其難的說:「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也不好推辭。」
她右手搭上他的脖子,關起腳尖,在他耳畔輕語,「你最好推掉。因為,我會非常的死心塌地,然後愛你愛得很病態。」
情況有點不對!依方成宣的經驗看來,當她突然主動且積極地親近他時,他最好小心一點,何況這其中還經過譚煒晏的挑撥,絕對沒那麼簡單。
「你所說的病態,」既然她擺明要出奇招,那他也不好掃興,便順著她的話問道:「是我想的在床上的那種嗎?」
彭雲晰斜眼看他,笑得嬌媚,「如果你的想像力貧乏得只聯想到那種事,我想我會盡力配合。」她的左手橫過方成宣的腰間,轉動仍插在鎖孔上的鑰匙,打開大門,推他進屋內,貼在他的身上說:「為了你,我什麼都願意做。」
方成宣扶她站正,「我想你對我而言也是非常特別的,否則我不會因為你的一、兩句話便如此興奮。」他伸出手臂給她瞧,「你看,一大堆雞皮疙瘩一起在我的手臂上跳舞。」
表面上是她使他興奮得起雞皮疙瘩,實際上恐怕是她的熱情異常得令他心底發毛吧!
「我們……慢慢來,從你的書房開始如何?」彭雲晰知道他心存懷疑,但她吃定他不會拒絕她,拉著他便往他的書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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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彭雲晰拿出手銬時,方成宣猶不以為意,但當他兩手遭反銬,兩腳亦分別與旋轉椅的底部銬在一起,整個人坐在椅子上動彈不得時,他才開始懊惱自己實在太大意了!
「你不覺得這種手法可能會玷污知識的殿堂?」他有點瞭解她為什麼要用「病態」這兩個字了。
彭雲晰以他為中心繞了一圈,確定大功告成後,拍了拍手。
「我是無所謂。反正我的心早已為你沉淪到地獄裡去了。」說著,她從他臉頰掐起一塊肉,狠狠地捏。
「你果然在生氣。」他就知道她不會善罷甘休!
「我說過我氣死了呀!」她兩手擦腰,質問他道:「說!你為什麼這麼多天不打電話給我?每次總讓我在你家門口前癡癡地等,讓我……」她黑澄澄的眼珠左右轉了一下,話越說越小聲,「飽嘗相思的折磨……」
「看來你的肉麻話還得再練練。」方成宣搖搖頭,「自己說著沒創意的肉麻話還會臉紅,也算滿可愛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