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練本名叫什麼?」
「叔叔叫葉裕真啊!」看著滿是好奇的三個人,她意外他們竟還不知道她叔叔的本名。
「葉裕真……」高亦玄和劉立平將這頗為秀氣的名字,和高頭大馬的教練聯想在一起,不覺相視而笑。「還是叫鐵木真的好……哈哈!」
「這有什麼好笑?」雷楓皺鼻,自覺他剛才的推論還比較有幽默感一點。再看葉柳帆,她望著一直練習定點投籃的宋旭傑,又望得出神了。「對了,怎麼最近沒見你叮嚀宋先生要照顧自己的身體、注意營養、不可以吃泡麵哦——」
其實她早就不再對宋旭傑說這類較親近的話了,頂多前幾天見她叮囑他不可過度練球……而這兩天更奇怪,兩個人好像還沒說過一句話,而宋旭傑練球則認真得過火。
高亦玄拿礦泉水的瓶子敲了下雷楓的頭。「那是人家的默契,你別過問。」他多多少少看得出小葉對宋旭傑的感覺,心想,即使想幫也不知從何幫起,還是讓他們順其自然比較好。
而神經線特粗的雷楓,壓根看不出他擠眉弄眼的在暗示什麼。「默契?我跟小葉認識兩年多,他們認識不到兩個月,他會比我跟小葉有默契?」
「這種事哪能以時間衡量?我問你,你跟你爸媽比較有默契,還是跟我和劉立平比較有?算起來不是你爸媽認識你最久嗎?」高亦玄說完話後,又是歎氣、又是搖頭,好像在說怪不得他所有的空堂都在重修未過關的學分。
「我看一下——」雷楓伸手定住高亦玄的頭,再看看微笑的劉立平。「你們這種眼神,是在說我真是笨蛋一個?」
「嗯——有默契!」
不甘遭嘲弄的雷楓單手抓起腳邊的籃球便往高亦玄的臉擊去,高亦玄雙手搶過球,以食指支住重心將球轉起。
往常會加入三人嬉鬧氣氛的葉柳帆卻凝著臉起身,急急走開。三人往場中一看,宋旭傑已停止練球,走向體育館後方的飲水機,看來小葉是要去找他。
「她大概是要去跟他說,她今晚還要幫他煮晚飯哦!」雷楓故作羨慕道。
「你又知道了?」
他們看見葉柳帆停在宋旭傑身後等他喝水,不知有什麼事。
「待會找他一起玩?」說起雷楓對宋旭傑的感覺,實在是挺難形容的。他很想帶頭排斥他,但又不是真的那麼討厭他……尤其他這段日子進步神速,如果能保持下去,有朝一日也是能打出個名堂的。
「他腳不是還扭著?」劉立干問。平常簡易安加入時,大家玩球是以製造樂趣為主,但若是四個球員分組競賽,肯定會拿出實力拚鬥;如果讓宋旭傑腳傷再犯,小葉絕不會饒過他們三個。
「應該沒事了吧!」都過了一個多禮拜,且剛才宋旭傑練得那麼激烈也不見小葉阻止。「啊!宋旭傑喝完水了,你去找他。」他推推劉立平。
「說穿了,你只是派他為代表去聽聽他們說什麼,是嗎?」
劉立平聽高亦玄這麼一說,立即又坐了下來。
計謀失敗的雷楓只得乾笑兩聲:「哈哈!」
宋旭傑放開飲水機按鍵,抹了一下沾了些水的下巴,轉過頭看見葉柳帆時,他立刻移開視線假裝未見,起步走開。
她沒想到他那麼在意那件事。昨天晚上他很晚才回家,今天早上又比她早出門,不肯吃她準備的餐點,也不給她同他說話的機會。
「那個……」葉柳帆跟在他後方,遲疑的開口。
宋旭傑停下腳步,但未轉身。
葉柳帆心底明白這回他不會輕易和她言好了,所以只是傳達消息,對於他的反應則未抱期待。「從學姊那裡聽來,你參加設計比賽的作品很被看好。」
「是嗎?」他冷冷地問,似乎頗不以為然。
「嗯。雖然離公佈結果還有一段時間,但大部分的老師都已表態很欣賞你的作品。我想這是個好消息,所以先告訴你……」
宋旭傑不知該怎麼說。她是想以這內幕消息同他和好嗎?她難道不明白,如果他有心繼續與她為友,不用找藉口兩人也可以和前幾次一樣,若無其事的打聲招呼,或真誠的互相說聲對不起……
但他不想再如此下去了。再如此下去的話,徒然一再重複爭吵與抱歉罷了……人與人之間,天生有排斥與吸引的磁體存在,她和他屬於前者,一點也不適合做朋友。
所以他選擇冷淡,這絕對比充斥在兩人之間的氣憤和歉然好。
他依然背對著她,說道:「是不是好消息還得等到真正的名次宣佈。在這之前,再多的傳聞都是多餘的吧!」語畢,他起步走開。絲毫未察覺愣在後方的葉柳帆表情有多失落……
走了幾步,那廂禁不住雷楓慫恿而前來的劉立平朝他迎面走來。
「宋旭傑,要不要一起二對二鬥一鬥?」劉立平道。視線掠過他看小葉,但小葉早已轉過身;他只看到她的背影,看不出她的情緒。
宋旭傑的腳踝在用力彈跳時仍有些酸疼,但想到葉柳帆總是叮嚀他待足踝完全復原後才能激烈練球,他像是刻意反叛似的,好想狂打一場球!
「好啊!」他答。
宋旭傑極不高興地疾步走向排隊體育館。
昨天,段廷宜到籃球隊找他,以不高不低的姿態請他代為參加明天開打的會外賽。
毋需雷楓出其不意地將球扔向段廷宜包紮著繃帶的手,試探那傷的真假,宋旭傑也知道他的用意——存心擾亂他和籃隊隊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
為了不讓他得逞,宋旭傑在大家面前直截了當拒絕他的請求,強調自己必須和隊友繼續演練多種防守作戰的隊形,無暇他顧,並表明了他留在籃球隊的決心。
之後尤筱緩竟也來到籃球隊,且要求和他私下談話。其實她只平淡敘述她的父親,即排隊教練尤大老想要他歸隊的想法;在他聲明自己的立場後,她便未再發言。
沒想到今天隊友居然聽到風聲,聲稱他已答應回排球隊……此傳言難免使眾人以為他是為了尤筱媛才改變心意,甚至當著他的面指他沒有志氣,竟屈服於美色……
宋旭傑這才知道段廷宜主要是想造成這樣的謠言!
他實在不明白,他們到底還想怎麼樣?既已將他趕出排球隊,何必又耍這種手段要他回去?想讓他連籃球隊也混不下去?若是如此,何不乾脆將他退學算了?
來到體育館前,他大跨步躍上階梯,直接人館內找尤大老把話說清楚。
一眼便見著尤大老肥腫的身影。宋旭傑走到他身旁,「教練。」
「你來啦!」尤大老顯然料到他會自己送上門來。「好,好,下去和他們配合一下,我再告訴你明天比賽時的注意事項。」
宋旭傑沉住氣,同他說:「教練,我已經是籃球隊的隊員了。」
尤大老一掌往他肩膀上拍,過分熱絡地說:「說這什麼傻話?你前兩年在我這裡練球都練假的呀?」
宋旭傑冷眼看著尤大老。不會忘了他曾騙過他——親口說已將他列入二軍,開學後卻翻臉不認帳,一腳把他踢出這裡……他不可能再相信他的話了。
「我來只是想親自告訴你我的決定。」這個瀰漫著自私與謊言的地方,他一秒也不想多待。「我走了。」
「等一下。一尤大老知道他沒這麼好搞定,另外準備了一番說詞。「到我辦公室裡談談。」
「抱歉,我該回去練球了。」
「談談而已,緊張什麼?走吧!」帶頭走了兩步後回頭一看,宋旭傑動也不動。「走過來呀!我又不會吃掉你!」
尤大老嗓門本來就大,這話又特意嚷得大聲,使場上練球的人都禁不住微笑。而宋旭傑正好迎見尤筱媛投過來的淺笑目光,不願被視為怯懦,他隨尤大老人辦公室。
尤大老一骨碌坐到椅子上,蹺起腿,咬了根洋煙,「哪,我是覺得你還算是個人才才留你。既然你排球都專心打了那麼久,這會兒卻轉到籃球隊,你前兩年不全都浪費了?」
宋旭傑停在門邊。「教練,我記得剛開學時,也是在這裡,你說的話和現在說的完全相反。」
沒料到兩個月前挨訓時總是一聲不吭的他,此時竟學會平靜的反擊;尤大老愣了一下,用幾聲大笑掩飾尷尬,同時以長輩身份壓他,「你跟教練計較這個啊?」
「我是覺得如果我再回來這裡,也許過不了兩個月,你又會同我說:我並不適合打排球。」無所懼的說出心中的想法,宋旭傑自己也有些意外。
尤大老吐出白煙,模樣像黑社會老大。「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只要來這裡好好打,我不會虧待你的。」
宋旭傑在心底暗哼一聲,是嗎?
尤大老未使勁地往桌上一拍。「也只有你這蠻小子敢懷疑我的話!」蹺起的腳習慣性地抖著。「聽著,我這人沒什麼優點,就是說一是一、說二是二,絕不受人影響。你該學學我這種固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