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體育館的叔叔和宋阿姨還在等她,且不願尤筱媛發現她在此……葉柳帆慌張地倒退一步,不小心踩到立在她後方的人的腳,「啊,對不起。」
這使得轉過身來的尤筱媛注意到她。「嗨!你怎麼會來這裡?」
「有點事……」葉柳帆勉強扯出點笑容。
「要走了?我陪你走到樓下。」
「不用了。」
「沒關係,反正剛才響的是預備鐘。」她揮手請兩位同學先回教室,然後便拉著葉柳帆下樓,「剛才我朋友的話你都聽見了?她們兩個最愛瞎起哄了!」
「她們……怎麼會知道那件事?」葉柳帆想知道到底是誰傳播宋旭傑喜歡尤筱媛的消息。
「哪件事……哦,那個啊!不是你傳出去的嗎?」心底明明知道是誰傳的,卻故意將問題扔回給葉柳帆。
「我沒有呀。我只在那天告訴你那些話而已……」
「你以為是我說的?」尤筱媛的一雙黑眸閃著亮麗的眸光,教人無從懷疑。「怎麼可能?弄不好的話,會被人傳成是我自作多情的!」
「嗯,我也覺得……」只好覺得或許是自己太多疑了。
尤筱媛悄悄打量她的神情,率先多走了兩步階梯,說道:「只是,現在我倒是真的滿欣賞他……哎呀!我這人就是藏不住話。」停住腳步,回頭看葉柳帆,果然是可憐得想哭的樣子。「不知怎麼了,最近看他打排球時,我都會看得入迷,尤其在比賽的時候,總是分心而差點LOSE掉球。」故意俏皮地吐吐舌頭。
葉柳帆沉默地低著頭。她終於也察覺到宋旭傑的出色了……
尤筱媛發誓絕不同情她的黯然。不論想要什麼,就該勇敢去追,何必擺出哀兵姿態?她最看不起不敢在對手面前說出心底話的人!
「希望他那張畫不會出事。」尤筱媛故意進一步刺激她,「你覺得我能不能向他要那張畫?啊,你不要誤會,我才不覺得他畫的人是我呢!只是滿喜歡那張畫的……」
「他……大概不會拒絕你吧!」只覺得一顆心揪得難受……不瞭解她為什麼要跟自己說這些?她看出什麼了嗎?
「真的?」腳步在一樓出口前停下。突然想知道,段廷宜面對宋旭傑時,是不是和自己一樣——很想看看這些處於弱勢的人受欺負時會是什麼表情,想看看他們究竟能忍到何時、等到何時才會反擊——她對青僵著一張臉的葉柳帆巧然一笑,「奇怪,我們兩個並不熟,但我總是想都沒想就把心事告訴你……」
葉柳帆潤潤乾澀的唇,「是嗎?」
「是啊!就送你到這啦!再見。」
葉柳帆點頭算是告別,迅速旋身走開,愈走愈快,終而跑了起來!
以為藉著這樣的速度可以風乾即將流出來的淚,但只覺心頭和鼻頭同樣酸酸的,卻沒有半滴水珠自眼眶中滑出……
明明積壓了許多淚水了呀!為什麼還流不出來呢?
難道……難道一定要像積壓在心中許多痛苦的情緒一樣,無處渲洩嗎?
門鈴短促地響了一聲,鐵木真上前開門,來訪的是宋旭傑。
宋旭傑立在門外,有禮地說:「有點事想和教練談。」
「進來吧。」鐵木真待他進屋後,合上門,回身走入客廳,坐在沙發上,指著斜對面的位置,「坐吧!」
宋旭傑往樓梯口看了一下後才坐下。葉柳帆似乎不在,大概仍在體育館裡和雷楓等人在一起。
「排球賽在今天下午結束了?」鐵木真問,一邊拿出整組茶具。
「嗯。最後一場打得不好,輸得滿難看的。」
「第二名,不錯了。我有個排球界的朋友去看過其中一場比賽,告訴我只要你繼續這樣打下去的話,將來若要插大可以以體育績優生報名,而且他也願意幫忙。」將滾了的開水沖入壺裡,並另倒熱水燙過茶杯。「和你母親聯絡了沒?」上個禮拜連秀青到學校找他,因為某些緣故而沒能見面。
「我打算這個禮拜回去,將自己的想法仔細告訴她。」宋旭傑知道母親想告訴他什麼;而他也有許多事想回家裡和母親當面談。
「聽說你的畫出了點事?」鐵木真又間,遞給他一杯茶。
宋旭傑雙手接過,答道:「已經解決了。」
「到底怎麼回事?」
「有人拿了一位畫家的畫冊,向科裡的教授檢舉我的畫是複製對方的。經過幾個教授認定,覺得只有用色方面有點雷同,意境的表現上和筆法則相差甚大。」若仔細分析,在構圖方面也不盡相同。
鐵木真當然知道這事又是誰主導的。啜口茶後道:「傷腦筋哪!他為什麼每件事都非得找你麻煩才行?」
這問題宋旭傑也曾不斷自問,同時他也覺得奇怪,既然段廷宜這麼討厭他,何必只重複地製造些不利於他的新聞後便不了了之;為何不索性一次將他擊倒?
直到最近,宋旭傑才漸漸明白——段廷宜必是認為太過輕易便讓對手倒地不起,實在沒什麼樂趣。他想慢慢折磨他的精力,等待有朝一日,他因承受不了而自毀……
但相反地,他卻因為這些磨練而成長……
段廷宜究竟想看他自毀,還是等著他反擊?而自己又會走向哪個方向?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鐵木真的聲音使他回神,他想起來意,「我想請教練讓我回籃球隊。」
「怎麼會這麼想?」鐵木真有些訝異。
「他們要我回去,只是想讓籃球隊隊員徹底排斥我,然後找個時機再將我踢出來。」讓他無處可棲。
「原來你知道……那麼你為什麼還回去?」
「算是爭一口氣,也是想反將他們一軍。先裝作被他們擺佈於手掌中,再告訴他們,真正主導全局的是我自己。」
見教練攏起眉峰,宋旭傑不解,他以為教練會歡迎他歸隊。是因為他末向教練事先報備?他這麼做只是想造成段廷宜自認又勝一籌的假象呀!
「不行嗎?」宋旭傑問。
「不是不行……」
「那麼是……如果是隊員方面的問題,我會好好同他們解釋。」他已決定釋開心結告訴隊員整件事的來龍去脈,相信能得到諒解。
鐵木真顰眉又想了一下,才再開口:「旭傑,你這樣的選擇,只是你反擊的一項計策?」
宋旭傑不懂他為什麼還會這麼問。不反抗段廷宜的所作所為,會被視為懦弱;現在他反擊了,又不對了嗎?
鐵木真明白他的疑惑,遂道:「所有的事情由自己抉擇,不受人操控——你有這樣的想法是不錯;但教練不希望你成為第二個段廷宜。」
「我……」他只是決定留在籃球隊罷了,怎會成為第二個段廷宜……
「我的意思是,你應該將段廷宜的影響力摒除在外,靜下心想想,未來幾年,你希望將自己的社團時間投入排球,或是籃球運動。」
宋旭傑想告訴教練自己覺得打什麼球都沒有差別,但鐵木真舉手示意他別說。
「不論決定做什麼,都該有一股絕不輕易放棄的熱誠才好。」
「只要加入球隊,我絕不會草率……」
「我知道。只是身為一個教練,難免希望每個隊員都是因為對籃球的熱愛才人隊。」
「但是以前……」
「那時是因為你沒有選擇的權利。現在你若決定留在排球隊,我敢說連尤大老也不敢動你。」他再為自己倒杯濃茶。「別以為這兩個禮拜來你參加的只是場小比賽,事實上已經有不少專家注意到你了;以後只要再有問題,我可以輕易地發動其他董事支持你。」
宋旭傑頗為驚訝,雖然尤大老也曾說過類似的話,但他並未相信一場比賽的影響力會有這麼大……
「當你一無所有時,再怎麼哀號也沒有人理睬你;當你一舉成名,自然有許多人自願助你一臂之力。也許你覺得這世界真是現實,但事實就是如此。所以你別急著做決定,好好想想,你究竟想進入哪個世界。」
「其實我……」運動對他而言,真的只是一種可以發洩過剩體力的休閒……但為了經濟方面的考量,他又不得不加入其中一隊……「我再考慮幾天好了,然後再告訴教練我的決定。」
「好。」
「那……」他微微欠身,準備告別。
「柳帆在社區的小球場裡。」
宋旭傑瞠著眼看教練。他為何突然提到葉柳帆?而葉柳帆怎會在晚上八、九點的時候,一個人跑到那個小球場?
「旭傑,你覺得她怎麼樣?」
問題來得突然,他用力想了一下,才想出一點對葉柳帆的評語:「滿善解人意的……」
鐵木真自他莫解的表情中看出,他對柳帆無意……「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這樣也好……」這樣柳帆也才不會走得不甚情願吧……「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宋旭傑又是一愣。原本他不太想再見到她,但經教練提議,他又發覺自己並不那麼想拒絕。他點一下頭,說:「我過去看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