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流浪到哪裡去了。柳帆,別再抱著父親、母親還能復合的希望,好嗎?」這對已分手的夫妻——小葉的父母,一個鍾情於漂泊四方,一個將有新的歸宿。鐵木真真希望她能平
和的接受這個結果。
「想想而已嘛!也沒有真的要勉強他們……」葉柳帆手托粉腮,「還是回到主題吧!段廷宜他母親怎麼又會和宋旭傑的父親在一起?」
「這也只是六、七年前的事。宋國風的個性向來軟弱,在繪畫界一直無法出頭。生計上的壓力使他離家出走,大概就是那個時候,又遇上已經在商界頗有名氣的段成媚。
「沒多久宋國風就被她捧成一名繪畫大師,理所當然的兩人在工作上搭配得當,在私情方面則又在一起。宋國風只得拋棄原來的妻子。」
「怎麼可以這樣?!」她可以理解那日在排隊體育館前,宋旭傑為何有那番憤慨的言詞了。
「如果事情就此落幕那倒還好。偏偏段成媚不想放過秀青母子……」鐵木真歎氣。
「她對他們怎麼……」
「表面上十分好心的引薦旭傑就讀這所學校,其實是故意讓他們在經濟上陷入絕境……就只為了要旭傑改姓……」
「好過分……她已經得到宋旭傑的父親了呀!怎麼可以……」
「段成媚對於秀青似乎懷恨在心。」他莫可奈何的搖搖頭。「不知道她還會怎麼做,我們要盡量幫忙秀青母子。」
「這麼說來,排球隊是故意踢出宋旭傑?」段氏的惡勢力未免太龐大了,將所有的人都指揮於掌中。「那個教練也聽段廷宜他母親的指令?」
「排隊教練尤大老自然是幫自家人。他的妻子是段成媚的表妹。」
「那也不能……所以叔叔才要宋旭傑進籃球隊?」
事情大致敘述完畢,鐵木真拿起碗筷,但未立刻動手。
「若不是秀青找到我,告訴我這些事,我還……」
雖然他沒說明白,但葉柳帆自他關心那對母子的神色及行動中讀出端倪。
「叔叔,你……是不是很喜歡宋旭傑的母親?所以到現在才……」她將待洗的碗盤放入水槽裡。「如果不好意思的話,可以不用回答,我已經知道答案了。你要加油哦!」
小侄女突然這麼一說,咀嚼飯食的他差點梗著,忙喝口湯後說了聲:「小丫頭!」
他又對她發脾氣了!
練習時間結束,球員陸續解散。宋旭傑拿著書包,立在中線附近,看葉柳帆收好球後,又拿出兩隻大拖把,將一把交給不太甘願的雷楓,兩人開始清理地板。
昨晚葉柳帆在午夜時分又到他房內。
他並不習慣作畫時有人在身旁,但多日以來的相處,他倒也能忽略她的存在而動筆作畫。可是昨夜不知怎地,他竟朝她大吼,要她別在他房內走動,擾亂他的繪畫情緒——他的語氣十分地嚴厲而瘩痘,嚇得她白了臉色,默然離開他的視線。
他以為這會兒她必會疏遠他了,沒想到早上在樓下相遇時,她居然若無其事的向他道早安,還為他準備早餐……他卻因一時反應不過來,一句話未說便離開屋內,到學校參加晨訓。
但之後他立刻就後悔了。他該把握那個機會同她釋開昨夜的誤會的,才不會造成今天一整天他都在想該如何向她道歉……
他其實明白,不單單因為自己繪畫構思不流暢,才心浮氣躁的對她發脾氣。而是她梳洗完畢所餘存的香氣,莫名地令他意會到孤男寡女同在一室的尷尬——即使教練就睡在樓下。
這使他發覺男女終是有別,也意識到她真的是個不折不扣的女孩子,昨晚他的態度想必傷到了她;而早晨她的主動示好,則是好不容易提出來的勇氣吧!他卻掉頭就走……
看著她推動拖把走向他這方,他下定決心,好好的為認識她以來,自己多次的無理態度道歉。
「葉同學……」畢竟未曾有過向女孩子低聲道歉的經驗,當她低頭經過他身旁時,他猶疑地喚她,聲音小得連自己都聽不見。
在心中暗斥自己應大聲說出歉意時,葉柳帆突然回過頭,眼色有些怯意。
「你……你是不是有出聲叫我?」
宋旭傑急忙點頭。
葉柳帆好驚訝。她以為他再也不會理她了。小心翼翼地問:「有什麼事?」
宋旭傑的視線由腳旁的地板望至她手上的拖把,無法立刻說出主題。只好說:「需要我幫忙?」
「不用了。練習已經結束,你可以先回去,這些我自己來就好了。」她時刻惦記他準備參加比賽的事。昨夜他會生氣是因為她擾亂他的作畫思緒,所以挨罵是應該的。
她的體貼令他慚愧。
「我是想……向你道歉。」挺直背脊,他說:「昨晚的事很抱歉。」
「那……那怎麼是你道歉,錯的是我。我不該去你房裡擾亂你畫畫的心情,被你罵是應該的,我才該跟你說聲對不起……」
他就知道她會是這等反應。總是把錯往自己身上攬、總是不停地說對不起……這才明白,那是她善解人意的表現。
梗在心底一整天的石頭終於放下,他說:「我無走了。」
走沒兩步,她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亮揚起。
「你不可以再吃泡麵哦!我一會兒就回去做飯。你餓的話可以先吃點麵包、喝鮮奶,或者先洗個澡,等我回去……」
他回過頭,投給她一道感謝的笑容,「謝謝。」然後帶著她的關懷離去。
卻不知只要他淺淺一笑,便能帶給她多大的原動力!
她拖把一甩,一反整天的無精打彩。「好!五分鐘內把事情做完!」
彎身拖地時,卻被一寬闊胸膛擋住前路。
「你不可以再吃泡麵哦——你對他那麼好幹嘛?」
「雷楓,你偷聽我說話!」她汊起腰,瞪他。
「這體育館內到處是回音,我不想聽也不行。氣你可以先洗個澡,等我回去……」好像老婆在跟老公說話。」
「雷楓!」這討厭鬼,他不提她還不會臉紅。說不定……說不定宋旭傑那一笑也是在笑她。
「還好啦!我是以很羨慕的心情站在這裡學你說話的。如果有一天,我的JENNY也這麼跟我說……」
還來不及陶醉於假想狀況,他才說完的話便被重複:「如果有一天,我的JENNY也這麼跟我說……」
「學姊。」葉柳帆喚簡易安。
簡易安手上拿著一台相機及音控錄音機。按下重達鍵,機器規矩地又重達了雷楓的話。
「說這種肉麻話,你嗯不嗯心?」簡易安瞄他一眼,一副看不起他的表情。
「你隨身攜帶隨身聽?」雷楓伸手想摸那看起來頗為精細的小型隨身聽,不過簡易安手一閃,不願讓他碰。
「所以你小心點,別亂說話。」她挺寶貝這台袖珍型機器,細心地放回手提袋內。
「那你有沒有錄到小葉剛對姓宋的那小子的話,怪好玩的哦!」
「雷楓!」小葉輕斥。
「有你那種下流的表情好玩嗎?」簡易安不以為然的諷刺他。
「看清楚點,我這臉哪裡下流了?」雷楓指著自己的臉湊近她雙眼。
不勞簡易安一巴掌推開他的頭,葉柳帆便已用力扳過他的身子,盯著他道:「我差點忘了問你,你上個學期的成績怎麼樣?」
雷楓一愣,「好端端的,提我的成績幹什麼?」什麼事不好說,說這讓他不怎麼拾得起頭的事幹啥?
一旁的高亦玄笑著加入談話陣容。「馬腳露出來了!虧我和劉立平在考試前還幫你惡補。」
雷楓皺鼻,為自己辯護:「我還能站在這裡,表示沒差到哪裡去。」
「少來,你是不是又有二分之一的學分沒拿到?」小葉質問。
簡易安同情的看著他。「沒那麼慘吧!『又』有的話,不就退學了。」
「還是安安對我比較有信心。」
簡易安側開一步,不讓他將手搭在她肩上。「叫學姊。」
雷楓涎著臉,「安安——」
「別打哈哈!」小葉拿拖把打他手臂,「你知不知道,因為你害我們籃球隊的名譽不佳?」
「我?」雷楓反問得好無辜。
小葉重點了兩下頭。「有人說你只會抱著籃球耍帥、笑你上學期的成績差點被退學、說你們幾個國貿科的是敗類、還問我打籃球的都是笨蛋嗎?」
「去!誰說這些話的引」雷楓扭曲臉。這些話真的侮人!
高亦玄又歎氣又搖頭地,「唉!我們被你給連累了。」
簡易安笑著覷他,「知道是誰說的又能怎麼樣?你要怎麼反駁?」
「那個……高亦玄的成績可好得很,而且劉立平也不差……」
「所以只有你一個人是笨蛋?」簡易安接話。
「安安……」雷楓以撒嬌的眼神乞求她別損他。
簡易安轉轉眼珠不理他,看向他方尋找劉立平的身影,但沒有發現。
「你最好收斂一點,免得自取其辱。」葉柳帆提醒他。
「是。千錯萬錯都錯在我偷聽你和『姓宋的那小子』講的悄悄話。」